第一百四十一章 很高興
未見其人，清淺已然料想到這男子必定風姿卓絕。“在下若清淺，無意間來到此地，若有驚擾，還望莫怪。”
“你不是人？”男子問道！
清淺嘴角抽了抽，“你才不是人！”
男子清雅的笑聲從竹屋內傳開來，“哈哈，吾確實不是人。吾的意思是，你是仙人？”
“不是！我就是普通人。”
“那你如何能入得了吾的結界？凡人是進不來的。”緊閉的房門打開，紫橙動作優雅地緩緩從屋內走了出來。容顏若雪，眉目清淡如煙雲，氣韻超然世外。
看到迎風而立的清淺，身子頓時一震，腳步不由自主向前邁了一步。眼睛裏劃過無數種神色，緊緊盯著清淺，“竟然是你！”
清淺一怔，隨即清雅的臉色瞬間冰寒，心下不悅。
紫橙意識到到自己有些唐突了，輕輕拂了下衣袖，斂去眼中萬千神色，清悅動聽的聲音緩緩吐出，“無塵呢？”
清淺無比訝異和驚喜，“你認識我師父？”
師父？紫橙心下了然，無塵當真尋到了今世的她，淺淺一笑，“三百年來，他是第一個走進這裏的人，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女子。吾與他相約待到塵埃落定，他就回到此處。”隨即眸光淡淡的掃過清淺，“然而他再未回來，隻一心守護著那個人，飄蕩在世間不斷的等待、尋找。”
清淺大驚，“三百年？”看他的樣子，也不過是二十五六的顏容。
紫橙低聲淺笑，“吾索居此處已有三百年，你師父來到此處，也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原來已經這麽久了，淡淡的笑染上一分落寞，更顯得整個人虛無縹緲，仿佛下一刻就要飄逝而去。
“怎麽可能，我師父隻是普通人，而今不過才……”清淺想了想，原來並不知道無塵高齡幾何，每一次問，無塵都淺笑著說忘了。皺了皺眉，“大概五十開外的年紀吧！”
紫橙笑笑，引著清淺在院落中坐下，隨手一揮，一壺熱茶以及整套茶具已然擺在麵前。玲瓏剔透的小爐上擺著茶壺，底下燃著蠟燭，燭火雖然微弱，卻能使茶水一直溫熱著。清淺心下暗歎，“好靈巧的心思！”
清淺盡可能讓自己平靜下來，淺啜一口，是極好的菊花茶，清香撲鼻，映著空氣中濃鬱的香氣，也自有一番風味。淡淡問道，“你到底是誰？”
“吾乃半仙之軀，隻待機緣，便可永登仙界。此處被吾設下結界，唯有仙靈之軀方可進入！”紫橙回答道。
“那我師父呢？”清淺連忙問道。
紫橙依舊淺淡地笑著，“你師父自然是仙靈之軀，隻是因了一些際遇，徘徊世間。”
清淺瞪大眼睛看著紫橙，滿臉的不可置信，“莫不是你的結界出了問題，不然我一個普通人怎麽能進來？”
紫橙大笑，“還不明白嗎？你並非尋常人也！”轉而想到什麽，問道，“你師父回去了吧？不然如何能撐到現在！兩百年前遇見，已稍顯虛弱。”
清淺越聽與糊塗了？什麽情況？內心無比震驚，“當真是兩百年前？”
紫橙點點頭，目光看著清淺，思緒卻已飄飛。覺察到結界外有異常，衣袖輕輕一揮，已然呈現的是琴樓所在之地的場景。隻見白衣男子情緒失控，大聲呼喊著清淺的名字，憂傷、憤怒、擔憂五味陳雜。
“看樣子，他很擔心你！”紫橙淡淡道。
清淺的眼神第一時間掠過琴樓周遭，看樣子端木蓉和那個男子都走了，頓時安心不少。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或許我還有價值！或許，他僅僅隻是不喜歡孤單。”
紫橙也笑了，搖搖頭，撤回手，不再看結界之外的事。
一時無話，在金黃色的花海中，二人不動聲色地飲著茶。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清淺已經接受紫橙所說的事實，畢竟尹清揚來自異世如此逆天的事她都能接受。抬眸看了一眼男子清淡的神色，問道，“你守在此處不覺得太孤單嗎？難道就不害怕再過三百年都未能如願？”
紫橙的目光掃過無邊花海，淡淡一笑，“倘若天命令吾不能得償所願，那吾也隻有坦然接受命定的安排。”
清淺放下手中的茶杯，低歎一聲道，“當神仙有什麽好？浮生苦短，短短數十載，已經有那麽多的離合悲歡，苦痛折磨不斷。無涯的生命，想想都覺得太過寂寥。”不知怎麽的，她莫名就排斥……
紫橙驀地睜大雙眼，盯著清淺，“吾倒從未思索過。”
清淺繼續笑著說道，“雖說修成仙道便可棄世忘情，也就沒有那麽多悲歡離合。但無憂亦是無樂，喜無大喜，悲無大悲，這樣清寂淡薄，又有何意義？”
紫橙被震撼了，“太上忘情，並不是無情。隻是不為情牽不為情困，猶如遺忘。還是有情的。”
“也就是說，即使修成仙道，依舊是有情的，卻要去克製。我倒覺得輾轉世間甚好，大可盡情盡興地活著，盡管有那麽多悲歡離合，卻也有濃濃的人情味，日子溫暖而煙火。”清淺想了想，又說道，“就好比你在此三百年，重複著一樣的風景，而人間卻是無比精彩紛呈。清寂一生，也不過隻是一瞬。縱然絢爛一瞬，也可以是一生。”
紫橙壓抑下此刻情緒的波動，給自己倒了杯清茶，悠悠喝下去，“任憑世間如何，惟願此生就幽獨如菊了。”
清淺隻見他如一株傲然綻放的金菊，安靜的，不張揚的，兀自清雅著。淺淺笑了，想來人各有誌，是自己言辭太過激烈了。“個人淺見，前輩不必介懷！”
紫橙收回思緒，淺淺問道，“待他年塵囂冷卻，你可願重回此地，陪陪我這孤寡之人？”
清淺眉頭微皺，搖了搖頭，“不願！”
紫橙爽朗一笑，眸中有一絲失落，“哈哈！你倒是比你師父直爽，他應了吾卻一去不回。等了一年又一年，深怕他找不回來，便在山穀遍植金菊……罷了，終究沒能等到他。”
清淺心中很是感動，淡淡寬慰，“我們每個人，自有自己的歸處。師父隻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是啊！”紫橙無奈地輕輕點點頭，淡淡看了清淺一眼，“你可知，你的去處便是他的歸處？”
清淺心下微驚，抬眸，卻隻見紫橙已闔上眼簾，雲淡風輕的神色，半點情緒全無。
良久，紫橙自懷中掏出一塊通體碧綠的古玉，流光溢彩，一眼看見便知是好東西。遞給清淺，“在你有生之年，吾恐怕不會離開此地。”淺淺一笑，“他朝若陷絕境。可滴一滴血在這上麵，吾自會感應到。”
清淺接過，心中久違的感動。他的意思是不介意為自己奔赴塵世一次嗎？可他情願困頓此處三百年，從未離開。心下自然極為感動。
“走吧！去尋你的去處！”紫橙站起身來，苦澀地笑了笑，緩緩走入室內。
清風拂過，芳香襲人，清淺隻看到男子清雅絕倫的身影漸行漸遠。房門緊掩，燭火已然熄滅，這壺茶將漸漸不再溫熱。
清淺回過神來，“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又大聲道，“我，若清淺！”
風中再沒有傳來隻言片語。清淺握緊手中古玉，緩緩轉過身，向花海深處走去。
一陣暈眩，睜開眼已是另個世界。琴樓看見清淺又憑空出現，喜極而泣，緊緊抱住清淺，“你去哪兒了？”
清淺冷眼看著，麵色不動，掙脫出琴樓的懷抱，“無事！”
琴樓仍是心有餘悸，“我真的好害怕，你就這麽消失了！”
“不是已經答應了你，在你身邊三年。”清淺淡淡道。
琴樓拭去淚珠，後知後覺的覺得很是丟臉，“女人，不準告訴任何人我哭過！”頓時皺皺眉，似乎在青陽城做過更丟臉的事，該不會已經為人知了吧。
清淺不屑地撇撇嘴，“我什麽也沒看見！”
“你就絲毫不感動？”琴樓看向清淺冷冰冰的臉，似乎是在思索些什麽。
清淺迎向琴樓探究的目光，淡淡問道，“你們孤獨，希望有人陪著，又是否想過別人是否願意？”
琴樓一怔，說不出什麽話來。清淺已經抬步走了出去……
琴樓跟上去，提議道，“這兒甚美，再待上片刻吧！”
“不了，再美的風景，看多了也是無心。一眼的風華，已經足夠。”若有所思望了一眼遠處的山丘，收回眸光，“走吧！”
而另一邊，清淺被琴樓帶走後，漣漪漸漸地平複了過來。尹清揚也已經趕過來，“到底出什麽事了？”
轉而問到明月，“方才闖過來的人到底是誰？說是清淺身中劇毒，命懸一線！”環顧室內，“清淺呢？”
明月握緊拳頭，“他就是蕭琴樓，給清淺下毒的人。”眸色沉痛，“把清淺帶走了！”
“啊？”尹清揚大驚，“可是他……”看了看大家的神色，整理下思緒繼續說道，“我接到報告說是有人四處尋找清淺，可是一時探查不出身份。後來聽聞此人去到一處清心居經營的布莊，打傷人無數，逼問清淺的下落。我就帶人趕過去了！”
“這個蕭琴樓著實可惡！”明月恨恨地說道。
青綃哭著鼻子，“淺姐落在他手上，不會有事吧？”漣漪眉頭深鎖，花落低垂著頭默默落淚。
“你們倒是聽我說完啊！”尹清揚道，“我倒覺得清淺不會有事！”
“此話怎講？”漣漪問道。眾人也是看著尹清揚。
“後來啊，你們說的那個蕭琴樓，見我們大家寧死也不透露清淺的所在……”神秘兮兮地看著眾人，嘿嘿一笑，“你們猜怎麽著？”
眾人心中一凜，該不會大開殺戒吧？可是看尹清揚這樣子，似乎又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