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價值
又過了一日，院子裏的梧桐樹徹底的孤獨了，她在風中咆哮著，不甘心歲月席卷走了他的一切。遍地的枯葉，清淺交待夢如雲不要去清掃，也盡量不要去踩踏。
那哪裏是葉子啊，分明是碎了一地的心。最後一片葉子也離開枝頭、隨風飄舞的時候，他來了。
銀色的長發肆意飛舞，玄色的衣袍翻飛，臉上是慣有的邪魅笑容。他的身後一如既往隻跟著影，被黑色深深裹緊著，真是他的影子呢！
清淺看他踩著金黃的葉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心倏地收緊。其實，她早就想問如雲，那天暈倒了，她是怎麽回屋的。終是沒有問出口，她不想知道答案。無論是影還是琴樓，她都不想知道，隻當是一場夢。
果然，冷情如他，殘忍如他。“看樣子精神不錯嘛，可以發揮點利用價值了。”依然是那種審視動物的無恥目光。
清淺的心此刻靜得如一泓湖水，平視著他，一言不發。
這樣的她，成功挑動了琴樓的怒火。琴樓不屑再和她廢話，“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季家。我要你潛進去，助我拿下它。”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去？”清淺心裏有一絲訝異，季家世代英才倍出，始終領袖一方武林，他居然覬覦季家。
冷魅的話語悠悠飄進耳朵，直擊心底，“今天是第七天了耶，如果我等下，忘記吩咐人送去‘斷腸草’的解藥……”
清淺盡量讓自己平靜，不能露出一絲惶恐，“可是，如果她死了，樓主可就再也沒有什麽可以拿來威脅我了呢！”
她的努力實在是多餘，蕭琴樓緊緊抓住她的軟肋，“如果順利完成的話，我可以根除漣漪體內的‘斷腸草’之毒。”
清淺忽地笑了，冷冰冰的眼眸直視琴樓，滿臉的不屑，“哼！誰知道你解了這毒又下什麽毒？我就要被你牽製一輩子嗎？”
琴樓的眼眸瞬時收緊，語氣無不透露著危險的氣息，“你覺得你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本嗎？”
清淺轉身便回了屋，她知道，她敗了，一敗塗地。
冷淡的影開口了，語氣清冷無比，“看到了嗎？一個人一旦有了弱點，即便他再優秀，也注定要為人所擺布的。一旦被敵人抓住軟肋，那他就徹底輸了。”
琴樓明白他在講什麽，片刻的呆滯之後，惡狠狠的說道，“如果是我，一定會痛下殺手，除掉致命的弱點，不給敵人半絲機會。”
“那你為什麽不殺了她？”一向沉靜的影，近乎激動了。
“第一，她不是我致命的弱點；第二，我沒有可以與我抗衡的敵人。”
傍晚時分，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漣漪屋外，敏捷的從窗口投向屋內一封信，轉瞬便消失不見了。
花落看到信後，頭都大了……
“不行，我不能任由他狂妄下去。神仙姐姐，我決定了，我要回穀一趟，請師父想想辦法。”沉默良久，花落突然站起身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激動的說道。
可憐明月剛拿到嘴邊的茶，嚇得差點沒灑了。
若說這明月，可真是個武學奇才。受了那麽重的傷，比別人恢複得至少快四五倍。這才剛七日，他已經可以四處走動了。
柔和的月光灑落一地銀白，淒清的顏色。清淺在梧桐樹下立了整整一夜，任陌上輕寒，浸透薄衣素衫。她不甘心為蕭琴樓所牽製，卻如此無能為力……姑且去了江南再作打算吧！
冷靜下來，開始細細思量蕭琴樓的話，讓她潛入季家。一定是因為還未摸清敵人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吧！畢竟季家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那季家是出現了什麽問題嗎？以致於蕭琴樓打他們的主意。
既然如今已別無選擇，於是也不再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吧，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斂袂而歸，簡單收拾了包袱，兩套白衣，竟是和身上所穿一模一樣。
拿起摯愛的孤鶩劍，輕輕摩挲，目光柔情似水，佩於腰間。晨光微露，她已跨上快馬，絕塵而去。把煙雨樓狠狠地甩在身後，越來越遠。
此時此刻，遠在他方的漣漪和明月，剛剛送走固執要盡早趕回毒王穀的花落。漣漪望著花落離去的方向，神色平靜，淡淡地開口，“我要去找淺兒。”
明月似是早已料到般，並未有絲毫詫異，幹脆地答道，“我陪你去！”
“為什麽？”
“不為什麽，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漣漪有瞬間的失神，“你還是先好好養傷吧！況且，我不想欠你更多。”
明月溫和的笑了，淡若清風，“漣漪，你是怕我的傷未好，拖累你嗎？至於欠不欠的，我說了，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呢！”明月在心底如是說。
漣漪想起那天明月拚死保護自己，心中有些動容，不忍再多說什麽，“我們去收拾東西吧！”
考慮到明月重傷未愈，漣漪讓清心居的姐妹幫忙雇了輛馬車。因為路遙無期，拒絕了她們護送。
明月斜躺在寬敞的馬車裏，漣漪竟然如此細心體貼，讓人加了厚厚的軟墊。明月雖然也自私的希望這條路一直漫長地走下去，還是對車夫講，“大哥，快些趕路吧！”
“不行，你的傷還沒好。”漣漪立馬打斷。
“可是，依照這速度……”明月的眸光有一絲黯然，“漣漪，任何時候，我都不希望成為你的拖累。我的傷不礙事的，快點趕路吧，我還扛得住。”
漣漪依舊溫和的笑，“不著急的，先養好傷要緊。”漣漪堅持慢行，一方麵因為明月身負重傷。另一方麵，雖然自己很擔心清淺，恨不得下一刻就飛奔到她身邊。但是，很顯然清淺被蕭琴樓控製住了，而且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好辦法能救回清淺的，所以著急也無用。俗話說關心則亂，她盡量讓自己冷靜。
平日裏快馬不到兩個時辰的路，他們走了整整一天。撿了家幹淨的客棧住下，漣漪不動聲色地幫明月換藥、包紮。漣漪喜靜，不愛多言。他們時常是無言的，靜謐的氣氛卻非常平和，絲毫不會尷尬，仿佛兩個人相識已久。
包紮完之後，“走，吃飯去吧！”
“嗯！”明月也簡單的應著。“謝謝”兩字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他想，他們之間，不需要這兩個客套的字。
清淺一路悠哉地走了好幾天，來到了水秀山清的清風鎮。江南第一武林世家季家，便坐落在這裏。
街道上人來人往，多是些持刀帶劍的人，很是紛繁熱鬧。清淺這才兀地想起三年一屆的武林大會將至，怪不得武林人士都蜂擁而至。然而，據清淺所知，每一年都是季家穩坐武林盟主的寶座，從無例外。
清淺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家客棧還餘下兩間空房，喜出望外，正要付錢準備入住。一個大漢走過來，一下子把她擠到一邊，“小二，兩間房我都要了。”說著，扔下一錠銀子。
小二為難的看看清淺，又看看五大三粗的大漢，身後還跟著幾個凶神惡煞的人。於是對清淺說道，“姑娘，我看你還是……”
沒等小二說完，清淺一把奪過銀子，電光火石間已經擒住那個大漢的右手。而她笑盈盈的張開右手，銀子已經化為碎末，緩緩飄在大漢掌心裏，“銀子還你，這兩間房我已經先於你定下了。”
大漢慘烈的呼痛一聲，右手已經被廢。他惡狠狠瞪著外表看似柔弱的清淺，“兄弟們，上！”
清淺邪魅一笑，三下兩除二把他們打趴下了，直看得眾人目瞪口呆。等到她上樓了，他們還困惑不已，根本就沒看清她怎麽出招的。
當然，瞞不過季二公子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竟然隻用了腳踢，出手幹淨利落，狠絕又不傷其要害，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吩咐身後的家仆，“快去查探一下這女子何許人也。”
清淺很不耐煩地解決掉那幾個令人討厭的人，把呆滯中的小二叫回了神，“房間在哪裏？”
收完房錢，小二誠惶誠恐的帶著清淺上樓，腹語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再看那幾個在地上嗷嗷叫的人，心裏直哆嗦，竟然下這麽狠的手。
自從去過煙雨樓，真是脾氣越來越壞了呀！她本來不打算暴露武功的，那幾個大漢也真是夠倒黴的了。對蕭琴樓的恨意，全發泄到他們身上了。若不是還保持著一絲理性，估計早就讓他們一命嗚呼了。
在清風鎮轉了兩天，這裏還真不是一般的熱鬧呢！大街上，茶樓飯館裏，時時刻刻都有人挑起紛爭。然後大打出手、刀劍相向，狠命地拚殺一番，一招一式都恨不得要了對方的命。但是不一會兒，就有所謂的德高望重的前輩站出來調解。於是雙方立馬換了臉色，虛偽的握手言和，說什麽“誤會誤會”、“不打不相識”之類的，甚至一起去喝茶吃飯。
清淺實在是看不下去這些嘴臉，簡直虛偽到了令人惡心的地步。若是她，要麽不打，要麽就拚個你死我活。
隨便撿了家看似很繁鬧的茶樓坐下，點上壺碧螺春和一些喜歡的小點，老神在在的端坐在窗邊的位置，品茶。在人多的地方待會兒，總能探聽到點有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