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放肆
晚上在玉夫人房中吃飯時，瓏兒吃著吃著總拿眼睛去瞧玉疆，玉疆初時見她看自己，就對她笑笑給她夾一筷子菜，可她老看，玉疆就覺得不對勁了，端著碗蹙著眉也看著她，瓏兒趕緊埋頭吃飯，玉疆隨便問了句：今天誰來過？
玉夫人先前並未注意到爺倆的互動，這會兒玉疆一問，她以為在問自己，就回答道：沒什麽人來啊！哦！對了！下午的時候，少康和顧斐來過，怎麽？
玉疆聽罷不置可否，繼續吃飯，一家人用過晚飯，漱口淨手後坐在炕上聊天，玉疆見瓏兒托著下巴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看，就問道：下午少康和顧斐來都跟你聊些什麽呀？
“少康哥哥說大表舅說的，拍花黨的匪首和崔四還有春姨都死在獄中了！說是被獄中囚犯給弄死的。”
玉夫人吃驚道：這幾個人都死了！
一邊翻著一本《虎鈐經》，一邊說道：他們本就該死！
“爹爹早就知道了？”
“嗯！”
“這事兒跟爹爹有沒有關係？”瓏兒試探著問到。
玉疆抬頭看著瓏兒，眼中看不出情緒，既不驚也不怒，甚至連詢問的意思都沒有，瓏兒真是打心眼裏佩服自家爹爹，真不愧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大元帥，可以把自己的情緒控製的這麽好，簡直是深藏不露啊！
瓏兒被玉疆給看得繃不住了，吞了下口水道：我就是好奇隨便問問，您不願意說就算了！
玉夫人在旁邊說道：這樣的話豈是隨便可以說出口的？是少康這樣說的？
“沒有！沒有！少康哥哥隻是告訴我這幾個人死了，就完了，是我自己心裏想，是不是爹爹找人給我出的氣！如果不是就算了！”說完看著玉疆。
玉疆沒有理瓏兒，繼續看自己的書，玉夫人道：以後不許再這樣混說，知道嗎！
“哦，知道了！”
一會兒秋蓉進來回話：夫人，張旺家的來問，咱們回西北去的東西裏要不要把前兒貴妃娘娘賞賜您的玉觀音那一撥東西帶上？
玉夫人道：帶上吧！這次要回去好長時候呢！那撥東西裏我記得有好幾匹蜀錦和雲錦妝花鍛，這些料子不帶走放時間長了就不鮮亮了，那幾個琺琅彩的瓶子就不帶了，還有……算了！還是我親自過去瞧瞧吧！說罷下炕，桂秀趕緊給玉夫人穿好鞋，一眾丫鬟婆子簇擁著玉夫人出去了。
玉夫人走後，屋裏就剩下了玉疆父女倆，玉疆叫其餘下人全部出去，寶珠秀珠看了眼瓏兒跟著出去了。
玉疆放下書對瓏兒道：今天是不是有話要對爹爹說？
瓏兒看著玉疆想了想道：爹爹，我們這就要走了嗎？
“嗯！兵部行文已經下來了，月底就走！”
“那雲叔叔一家也跟我們一起走對吧？可雲雀的傷還沒好呢！孫先生說，雲雀的傷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好呢！”
“這個事兒你說得對，我正在想辦法。”
“哦，爹爹還有沒有人跟咱們一起走啊？”
“沒了，就這些！”
“嗯爹爹，住在花園裏的兩位姨娘，要不要跟咱們一起回西北去啊？”
“姨娘！”玉疆聞聽一愣，仿佛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這麽兩個妾呢！隨即答到：不去！怎麽今天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啊！我就是隨便問問，我是想，我們這一走可能要走好久呢！就留她們倆在這，也沒個人照應，年紀輕輕的多可憐呐！”
玉疆又把書放下，用探究的眼神看著瓏兒道：瓏兒是不是聽到什麽了？還是你去見過她們了？
瓏兒趕緊擺手道：沒有！沒有！爹爹不要誤會，我隻是隨便問問！
玉疆見瓏兒這麽緊張，笑了一下，隔著炕桌伸手拍了拍瓏兒的臉蛋兒：怨不得太後說你成天古靈精怪的，原來還真是這樣。
說罷又埋頭看書，瓏兒用手支著臉，歪頭看著爹爹，心中尋思：爹爹不像是哪種會在外麵養外宅的人哪？自己家裏放著兩房正兒八經的妾他都不記得去瞧上一眼，就算萬妙仙娘是頭牌花魁吧，想來若是爹爹跟娘親說要納她為妾，娘親也是會同意的，沒必要這麽藏著掖著呀！再說這個社會，男子尤其是像爹爹這樣身份地位的男人，娶個妾算什麽呀？不用這麽偷偷摸摸的吧？最主要的是，從我和俊熙被解救出來到現在，爹爹天天都住在家裏，偶爾出去應酬，晚上也是要回來的，白天爹爹除了上朝，就基本在兵部或是去宮裏見皇上，根本沒有時間去幽會美人姐姐，那麽爹爹養著這個外宅幹什麽呢？真是傷腦筋啊！
玉疆見瓏兒半天沒說話了，就抬頭看她，發現她正呆呆的看著自己神遊天外，就輕輕推了一下瓏兒支著腦袋的那隻手，瓏兒腦袋一下子失去支撐，被嚇了一跳，見爹爹正一臉促狹的看著自己，遂嗔道：爹爹幹什麽呀！嚇人家一跳！
玉疆笑道：你小腦袋瓜又在琢磨什麽呢？有什麽話咱們父女之間還不能說嗎？
瓏兒聽玉疆這麽說，想了想，深吸一口氣，問道：爹爹，李鐵柱在北順街金魚胡同買了座宅子您知道嗎？
玉疆聞聽這話，把書合上，放到一邊，認認真真的看著瓏兒，少頃，嗤笑一聲道：瓏兒不錯啊！手眼通天，連這都被你知道了！看來在京裏的這三年，你可真沒白住！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李鐵柱在金魚胡同買了宅子，自然也知道裏麵住的是誰了？
瓏兒聽不出玉疆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不敢亂說話，隻得怯怯的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盯著玉疆，心裏想：萬一爹爹待會兒“惱羞成怒”要發飆，自己就撒嬌，實在沒辦法也隻好妥協了，讓他把萬妙仙娘娶回來做妾，最多我吃虧，把美人姐姐改口叫成美人姨娘！再說美人姐姐配爹爹也是配得的，美人配英雄嘛！
玉疆盯著瓏兒，見她眉毛和眼神在輕微晃動和閃爍，知道她又在心裏盤算小九九，於是問道：那你準備怎麽辦呢？
“啊！”瓏兒沒想到爹爹會把球踢給自己，呆了半晌，心念一動，旋即反問道：那爹爹原本是怎樣打算的呢？
玉疆眉毛一抬，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錯！嗬嗬！不錯！對瓏兒招手道：來，過來！
瓏兒爬到玉疆身邊，玉疆將她抱在懷裏，說道：瓏兒，爹爹不願意你跟這種人交往過密！知道嗎！
“啊！”這怎麽跟自己原來的設想不同啊？瓏兒轉頭看著玉疆，一臉的莫名其妙和不解，玉疆低頭看著她笑了笑，正色道：別把爹爹想的這麽不堪！我玉疆若真是遇到值得我一定要留在身邊的女人，不會這麽藏頭露尾的！我會光明正大娶她進家，給她應有的名份，那種敢做不敢當有賊心沒賊膽兒的事，我不屑去做！
瓏兒使勁點著頭，兩眼放光的看著玉疆，道：爹爹您真不愧是我的偶像！我真是太崇拜您了！娘親真是太有福了！遇上您這樣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今生必定生死相隨，甘苦與共，直到天荒地老！
玉疆被瓏兒的表情和話語逗得大笑不止，畢竟在那個朝代，父女間是沒有這樣表達彼此感情的，父女倆笑了一陣，玉疆正色道：太子和爹爹都不希望長孫殿下與你再去見那個萬妙仙娘！
“所以你們就想把她給藏起來？”瓏兒道。
“嗯！萬妙仙娘畢竟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長孫殿下，她再是身份卑賤，也不能對她不管不問，太子的意思是把她好好安置，讓她安度餘生。”
瓏兒聽得心裏一哆嗦，萬妙仙娘還在如花般的年紀，太子和爹爹就已經給她安排好了餘生，讓她就這樣如行屍走肉般的度完餘下的時光？那她當初舍命救下我們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呢？
“爹爹，你們沒有想過要給仙娘找個好人家嫁了嗎？或是讓她有什麽事做著，自己去找個合適的人共度餘生！”
“這怎麽行，她知道你與長孫殿下曾經被賣去那種地方，怎麽能讓她在外麵拋頭露麵，當初沒有把她……已是對她格外開恩了！”
“那皇上為什麽還要下恩旨去了她的賤藉？這對她有意義嗎？”瓏兒越說越激動，從玉疆懷裏掙脫出來，與他麵對麵的分說。
玉疆沒想到瓏兒會這樣質問自己，臉上瞬間罩上了一層寒霜，看得瓏兒心中一凜：聖上下旨去她的賤藉，是因為答應了長孫殿下，君無戲言你知道嗎？可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能不為你的將來考慮！太子也不能不為長孫殿下的將來考慮！
“可是，這能堵住悠悠眾口嗎？朝中誰人不知此事？”瓏兒繼續反駁到。
“那你又見誰敢宣之於口了？正是因為朝中之人知道，她才得以活到現在！”玉疆的聲音也大起來。
“那她當初救我們是為了什麽？難道就是為了得到這樣的下場嗎？這與忘恩負義有什麽區別？”瓏兒激動的幾乎是在衝著玉疆喊。
玉疆一拍炕桌，喝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