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旨意
“可我自來京城後，隻與娘親去過一次燈飾街置辦年貨，跟秦少康和顧斐去逛過一次燈會，跟太後去過兩次碧雲寺，平時就算得太後恩準去過幾次太師府，也隻限於是去府裏，並未去過其他地方，至於京中哪裏是我大順最具代表性的所在，哪裏有我們小女孩兒感興趣的東西，說實話我心中一點兒數都沒有！要是韃靼公主是個性格活潑喜歡玩耍的，想讓我陪她去買點兒小姑娘家喜歡的胭脂啊！水粉啊！發飾啊！頭釵啊什麽的！我一問三不知，自己丟臉事小，在韃靼人麵前失了我大順的顏麵可就不好了！
為了不失我天朝的體麵，不墮我大順天威，確保韃靼公主在京期間玩兒得開心，玩兒得高興，玩兒得安全，我認為做為我方主要陪同人員之一的我，事前很有必要先去對所要遊玩的地方進行一番實地踏勘，先了解一些現場實情和一些人文軼事什麽的，到時候也好給銀鈴公主進行講解，再製定出詳細的遊玩時間及路線，提前告知有司衙門讓各處做好相應準備，確保這次接待任務萬無一失圓滿成功。
爹爹常教育我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他行軍打仗每到一處都要親自對周邊情形進行一番查看以做到心中有數，把戰場的主動權隨時掌握在自己手中，因此，我認為我也應該提前做些準備，才不至於事到臨頭亂了陣腳，失了我天朝禮數事小，要是再出點什麽岔子，那就會嚴重影響這次議和文書的簽訂，這樣就真是追悔莫及了！瓏兒這一通長篇大論純粹是為了給自己和俊熙偷溜出宮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這說得頭頭是道的又實在是與她現在的年齡差距過大，所以隻好搬他爹爹玉疆出來壓陣，以增加可信度。
果然，太後和皇上一邊聽她說一邊臉色就開始慢慢轉為嚴肅了，等瓏兒說完這些，太後和皇上淡淡的相視一眼後，皇上問道：玉疆平日在家是這麽教你的？
瓏兒忽閃著大眼睛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看著皇上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們才上京來時，那時候陛下賞過我爹爹兩個侍妾您還記得嗎？
皇上略一沉吟，點了下頭：嗯！有這麽回事。
“那時候我們才到京城兩天，府宅是管家來京現買的，一家人都沒見過宅院是什麽樣子，更別提對宅子的了解了，皇上賜的侍妾送來後，娘親跟爹爹商量看把她們安置在何處比較合適，爹爹當時直接說道：安排在花園的精舍中，我跟娘親都好奇怪，爹爹一來京第二天就進宮見駕了，而且很晚才回來哪有時間去了解新宅子啊！可他就是在來京後兩天就了解了府中的基本情況，後來為這事我專門請教了爹爹，爹爹就是這樣對我說的，“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然後還告訴了我他打仗時就是這樣做的。
皇上聽完瓏兒的陳述，陷入了一陣沉思，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下意識地撫著他的八字胡，不知道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男人在認真工作和思考的時候是最有魅力的！”瓏兒看著不免有些失神，但很快就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心虛地看了眼太後，太後手中正數著念珠不知在想些什麽？根本沒看她，瓏兒心中小鬆了一口氣，又快速地朝周圍掃了一眼，見周圍的宮女太監全都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也沒人在意她。幸虧沒被發現！要不讓人覺得自己小小年紀竟然在“覬覦皇上的美色”這以後可怎麽麵對太子和俊熙啊！
皇上沉吟一會兒後，對瓏兒說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瓏兒給太後和皇上行禮後退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皇上身邊的近侍太監李國泰來慈寧宮見太後，說皇上宣縣君去乾清宮一趟。太後道：皇帝叫瓏兒去乾清宮做什麽？
李國泰道：回太後，皇上下了朝，在乾清宮召集部分大臣就與韃靼簽署議和文書一事進行商議，至於宣縣君去做什麽，奴才實不知情。
太後道：嗯！想來也是為這事兒，不過瓏兒一個女孩兒家還是不要讓她經常到皇上議事的地方去的好，好了，瓏兒，你就跟李國泰去吧！
瓏兒向太後一福道：是！跟李國泰一同朝乾清宮而去。
這是瓏兒第一次來乾清宮心中很是忐忑，太後一向不許後/宮參與前朝的政事，就是議論都絕少，聽剛才說話的意思，也是很不願意皇上宣自己去乾清宮這種皇上處理政務的地方，自己去了之後一定要少言、慎言，免得太後知道了更加不高興。
大順朝吸取前朝的教訓，不光不讓後/宮幹政，也不允許內監幹政，開國太祖曾有遺訓，後/宮與內監要謹守本分，不得擅自對朝政妄加評議，不得結交外臣，不得與外臣私相授受財物，不得幹預朝中大臣任免，內監嚴禁兼任任何政職，嚴禁未經許可擅離京師，違令者斬立決。
瓏兒被帶到乾清宮東暖閣等候，瓏兒粗略打量了一下這裏的陳設，處處都體現著皇家的威嚴和高貴，宮女太監偶有走動皆行動極快且沒有一點兒聲音，瓏兒被這種氣氛感染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就這麽靜靜的站在哪兒等候傳喚，心道：這地方別說太後不喜歡讓我來，就是讓我經常來，我還不樂意呢！瓏兒站著等了約摸一盞茶的工夫，腳開始有些不得勁了，剛想換個舒服點兒的姿勢，就聽見外間有小聲說話和走動的聲音，大著膽子走到紫檀木雕花落地罩旁伸著脖子往外看了下，看見一群穿著朝服的大臣三三兩兩地從對麵的西暖閣中出來，一邊走一邊在小聲談論著什麽，她在其間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是蕭敬愚，一個是顧紫衣。蕭敬愚高抬著下巴，一手撫著五柳長髯，眯著眼似乎還在思考著什麽，一副威不可近的樣子，左右有兩個官員似乎正在與他一邊走一邊在討論什麽。顧紫衣走在蕭敬愚的後麵，穿著大紅色朝服顯得更加的玉樹臨風，凜凜中帶著一股高貴。
瓏兒躲在落地罩後麵看了一陣，這波官員全部走完後，就見一個小太監從對麵急急朝自己這邊來，於是趕緊站回原來的地方，隻見小太監進來對瓏兒說道：皇上傳縣君！
瓏兒隨小太監快步來到西暖閣，隻見西暖閣正中擺著禦案，皇上坐在禦案後方，身後是四扇手書雕屏，插一對雀翎宮扇，正上方四字匾額“天地乾坤”，禦案前麵站著幾位身著紅色、青色官服的官員，瓏兒近前向皇上行大禮，禮畢，皇上說道：起來說話。瓏兒起身站在一旁，微低著頭，正不知把眼睛看向何方合適時，就聽皇上說道：各位愛卿，都把近來為接待韃靼議和使團所做的準備情形說一遍吧！鴻臚寺先說！
“是！”鴻臚寺卿鮑大用第一個開始介紹，把鴻臚寺所做的準備工作說了一遍，其中包括接待銀鈴公主需要準備的車馬轎輦，瓏兒陪同公主要去的地方等等，然後雲騎衛總督司馬力奏報隨侍安保情況，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史前寬奏報外圍安保情況，瓏兒發現自己昨天給皇上說的理由簡直根本就是在畫蛇添足、杞人憂天，自己當時還自鳴得意的覺得理由很充分，可人家各部各司早就已經設計完成好了，那麽既然這樣那叫我來幹什麽呢？難道皇上隻是想來向我證明我擔心的一切早就搞定啦？這不能夠啊！皇上什麽人？那可是胸懷天下的君主，整天日理萬機的哪有那閑工夫來跟我個小丫頭片子置這個閑氣啊！瓏兒正在那胡思亂想，就聽皇上說話了：瓏兒！你再給鮑卿說一下，你們小姑娘家通常都喜歡些什麽東西？
瓏兒一聽，哦！這樣啊！於是整理一下思緒謹慎的說道：陛下，臣女還不知道這位韃靼公主的基本情況及個性，能不能請哪位大人先告知一下？
皇上一聽，她昨天在太後/宮中時，跟自己對話還用的是我，今天當著這些大臣的麵卻改稱臣了，雖說有些太正式了，不過說明這丫頭很能區分場合，難怪太後和桁兒夫婦都那麽喜歡她，果然是有原因的，於是衝鮑大用微一點頭，鮑大用朗聲說道：韃靼公主閨名叫銀鈴子，尊稱銀鈴公主，今年十二歲，是卓力格圖汗的現任可敦烏蘭所生，烏蘭可敦共育有一子一女，五王子阿日斯愣是銀鈴子的同母哥哥，今年十七歲，喜愛中原文化，能文能武勇猛機智，深得卓力格圖汗的喜愛，他是這次議和派的主要成員之一，銀鈴子從小受到父母及兄長們的嗬護，性格有些驕縱，但人長得極是美貌，被稱為：薩仁達娃。
瓏兒說道：月亮女神！
鮑大用轉過身來看著瓏兒眼中有些微的吃驚和讚許道：正是！
瓏兒向鮑大用一福道：謝謝鮑大人！
轉身對著皇上道：陛下，臣女已大概知曉這位公主會喜歡些什麽了。
皇上道：那你跟鮑卿說說吧！
瓏兒大著膽子跟鮑大用說道：請鮑大人，派人跟我一起去賣胭脂水粉、珠寶製作、刀劍定製、服飾定製等地方實地踏勘一下，還有京城著名的專賣小吃的地方也要去轉轉了解些情況。
皇上及幾位大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瓏兒在那掰著手指頭說，鮑大用說道：請問縣君，這女孩子家喜歡胭脂水粉、珠寶、漂亮衣服可以理解，這刀劍定製、小吃什麽的，還請縣君明示。
瓏兒：做為草原兒女，喜歡舞刀弄劍這很正常，再則剛才鮑大人介紹過了，銀鈴公主還有位同母哥哥，喜歡中原文化，您想，她來一趟中原，給能文能武又喜歡中原文化的兄長帶什麽東西回去最好，當然是兵器啦！中原的兵器，對嗎！
幾位大人都微微點了點頭。
瓏兒接著道：按照剛才鮑大人介紹的情形來看，這位銀鈴公主應該是有些驕狂的，在眾星拱月中長大的女孩子多少都會有些傲氣的，所以她一定喜歡去嚐試一些她沒有見過的東西，中原的花花世界對於一個在草原長大的皇家的孩子來說，絕不隻有巍峨的宮殿、精美的絲綢、精致的食物以及寬敞的街道，一定還包括平民的生活、繁茂的集市等等，再加上小姑娘家沒有不愛吃的，就算是礙於禮節不好意思提出來，但……
皇上突然接口道：但如果我們已經安排了去品嚐各種小吃，她一定會很高興，並且在品嚐小吃的同時，還可以讓她了解到她或者是她的父兄們感興趣的東西，而這也正是我方希望或想讓他們了解的，所以收到的效果會事半功倍，對吧！
瓏兒驚喜地看著皇上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皇上嗬嗬一笑道：那就按你說的去準備吧！回頭叫內務府給你製一塊腰牌，若有什麽需要可以說跟劉葆聽，叫劉葆著人先去內務府領用。
皇上又對李國泰道：李國泰！告訴內務府一聲，近期縣君有什麽需要先記下照辦，不必回稟。
“是！”李國泰躬身答應。
皇上對鮑大用道：鮑卿，從明日起派一個熟悉京城之人隨縣君一同前去各處踏看，司馬力你也派些得力之人陪同前往。
“是！”兩位大人一起答道。
瓏兒從乾清宮出來，李國泰緊隨其後，行至宮門口台階時，李國泰向瓏兒道：給縣君道喜！本朝還從來沒有這樣對待外臣子女的先例呢！允許先在內務府預支銀錢，皇上對您那可是格外的恩典啊！
瓏兒向李國泰施禮道：謝謝李公公！我什麽都不懂，還要請公公多指點。
李國泰躬身笑道：縣君客氣了！縣君冰雪聰明，在京城士族子弟中出類拔萃，老奴哪敢指點您呐！老奴這就叫人預備轎輦送您回慈寧宮，回頭再到內務府傳皇上的旨意，讓內務府給您製作腰牌，允許您先借支錢物。
瓏兒笑道：那就有勞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