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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永以為好

  “哥,你怎麽也來了?”


  待那夫人進了門,武子傑見後麵帶隊跟著的是羅廷亮,便上前打招呼。


  “接千戶大人的指示,跟著張家的人,你們來後無人再出來吧?”羅廷亮和捕頭打了個招呼,安排好他的五十人暗哨便也蹲在武子傑旁邊和他聊起來。


  武子傑搖搖頭,“連隻鳥都沒出來過,不過我們接到的任務是任何人等不得出入,你剛才怎麽讓放那夫人進去了?”


  羅廷亮笑道:“剛才那位是張家夫人,就讓人家夫妻倆再團聚一夜吧!何況我們隻是奉命跟著而已,還沒讓捉呢。”


  “嘖嘖嘖,可惜了這小娘子了,看起來還挺年輕的啊!”想著張夫人的身段,武子傑是真替自己的這位“同鄉”可惜。


  明明滅滅的燭光裏,曹毓秀走過去握住張常勝顫抖的手,坐在他的腿上,捧起張常勝的臉,微笑著吟誦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她知道外麵烏壓壓的危險正在向他們的院子襲來,她有些悲傷卻沒有害怕。關於死,曹毓秀不是沒有想過。


  當年爹爹把自己許給莽夫張二狗的時候,她想過死,卻為了病榻上的父母委身下嫁,隻要她活著張常勝就會養活她的父母。


  生玉橋的時候難產,疼得她昏過去幾次,她想過死,卻不甘心留張常勝獨自快活,也怕他再給自己兒子找個凶狠嬌妖的後娘。


  張常勝討了個出身下作的小老婆讓她淪為笑柄的時候,她想過死,卻從那個時候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心裏對他已經那麽在意……


  “夫人唱的真好聽,比紅玉樓的姑娘唱得都好聽!”被曹毓秀捧著臉的張常勝雖不太明白她唱誦的是什麽意思,卻因著離她這麽近而紅了臉,這麽多年了,何時看到她都仍是如初見般心跳加速。


  即便是已經跟了他十一年,為他養育了兩個孩子,眼前的曹毓秀仍稱得上是他心目中的潯陽第一美人。因著近日的神傷夫人瘦了些,臉竟小得跟自己的巴掌一般,愈發顯得清亮的眸子占了半張臉般的大。緊致的肌膚依舊如少女般細嫩光潔,隻是她好像最近都不曾好好的攏發了,剛剛出去過被兜帽一兜,有幾縷碎發散在鬢邊看得張常勝心旌蕩漾卻隻是徒增傷懷,說話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再凶狠冷酷的男人,麵對生死逼近的時候也會膽戰心驚。


  “秀秀,我已是三十五了,你看我都長了白頭發。可你還是那麽美,跟我第一次見你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那時候我是個粗人,就想著把你娶回家,跟你睡覺讓你給我生孩子。


  可我根本不懂得體會你的心,你念的那些詩,我根本都聽不懂,竟在你身邊耽誤了你這麽多年。


  你才二十八,不應該為了我的錯誤跟我葬送了你的一生,你去拿筆吧,我給你寫休書,明日若真有事,你就說已改嫁他人了吧!”


  “唔……”張常勝還欲再開口,竟被夫人的吻堵住了口。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主動的吻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大喇喇的坐在他的腿上。


  “我愛你!”


  “秀秀……你說什麽?秀秀,唔……”


  或許她怕黑,或許她很怕痛,她怕沒錢了日子過得緊巴巴,也怕有錢了丈夫會變壞。可真正麵對生死的時候,永遠不要懷疑女人的勇氣和決心。


  這一刻吻著用他半輩子來愛自己的那個人,她竟把所有生死都拋之腦後既來之則安之了。甚至她還有些愉悅,是肌膚相親的愉悅,也是為了自己的勇敢而愉悅。她曹毓秀是大家閨秀,被上千年的傳統女德束縛著,被父母打小詩書禮儀教育著。她就該等著,就該被動的等著被人愛,那樣才是矜持。


  這是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愛意,她覺得自己的心是自由的,那麽外麵那些冷冰冰的尖刀棍棒就傷害不了她。隻要此刻,這個男人還在她身邊,隻要她還來得及告訴他,“我愛你!”


  想到此曹毓秀擁緊了她的男人,忍不住伸出了舌頭,她的臉有些發燙,身子也開始熱熱的顫抖著,而張常勝的握著她纖腰的手,也開始上下遊走。


  不管外麵是天王老子還是世界末日,都再也抵不過他們同生共死的決心。


  “哥,真冷啊!要不你讓我抱抱你吧?”武子傑是困了,便沒正形起來,想跟羅廷亮打鬧一下,抵消自己困意,“我就隻當我抱著裏麵的小娘子了……”說著邊壞笑邊伸出雙臂。


  果然不出意外的被羅廷亮拿劍柄朝他胳膊上重重地敲了一下,瞬間清醒起來。再去看時,衙役們早都三三兩兩的歪著了。還是羅廷亮帶來的軍人們精神頭要好些,有幾個還就地拎起大刀練起來了。


  “富貴,剛才聽胡校尉所言這張常勝還是你的同鄉呢,也是張灣人。”


  被羅廷亮驀地一提張灣,武子傑還是有些心虛。


  “我對張灣都沒什麽印象了……”武子傑邊揩鼻子邊轉著腦子,遇到正事他就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了,但是對於編故事這些還是很擅長的,腦子也轉的快。


  也就是靠著這滿嘴跑火車的本事,他雖是一個小小的衙役,花錢不像那些員外富紳大方,也不如羅廷亮長得英俊。但在潯陽城的青樓裏還是混得如魚得水的,總是能靠著自己這一張巧嘴哄得那些姐姐妹妹們開心。


  “自從我爹走了,娘……娘就不要我了,讓我流落街頭成了小叫花子,我就沒再想回張灣去。再說,我爹本來也不是張灣人,是西山的。而我也應該是姓武,是我爹家窮,入贅了我娘家裏。我都還總在想著,如何能改回跟我爹的姓氏呢。”武子傑邊說邊重重的歎著氣,這故事雖假但感情不假。


  他是不想回張灣了,可他想回西山看看,當然他更喜歡現在的生活。可還是想知道家人過得好不好,特別是現在日子好了點,也懂事了,更覺奶奶和父母姐妹們對自己真是好,而自己以前也真是太混蛋了!


  “這有何難,你回頭秉明了通判將戶籍姓氏改了也無不可,再說你本就無父無母,有我和衙門裏的人給你作證便罷了!”羅廷亮難得見到武子傑這般正經的歎口氣,安慰他道。


  “那等著案子辦完,我就去求師爺幫我籌謀籌謀!”聽羅廷亮這麽一說,武子傑小眼睛一亮,終於可以恢複自己的姓氏,即便改了名字也是好的不算辱沒祖宗了!

  “哥,你說咱這個老鄉犯了什麽事了?你看他這大院建的真好嘿”武子傑回頭看著張常勝的府邸,即便是在晚上,僅有院裏滲出來的一點點廊間燈籠的光芒,依舊顯得恢弘奢華,這也是玉橋街最大的宅子了。


  “咱哥們什麽時候能住上這宅子啊?”武子傑回頭看著羅廷亮,“你說他還有那麽好看個媳婦兒,嘖嘖,那身段,我要是和他一樣在這深宅大院裏摟著個那麽美的娘子雲雨一番,明兒個跟他一樣砍了,也不枉這一生了!”


  羅廷亮見他越說越沒譜,又拿劍柄拍打了他一下,“胡說什麽!再說話這麽下作,我可就真不跟你稱兄道弟了!人家孩子都十歲了,你得稱人家一聲姨母,莫得在這裏說渾話!”


  “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嘛,再說我也就是從年前被徐大哥他們帶去紅玉樓見識了見識,才通男女那檔子事,也隻敢跟你麵前嘴貧了點。”武子傑委屈的嘟囔著。


  聽他這麽說倒是羅廷亮先臉紅了,咳了咳嚇唬他道:“看動靜這張常勝案子犯得可不小,回頭你抓了他一家老小,還說這樣的話,不怕他斬頭做鬼了也不放過你?!”


  “不說了不說了……不,欸?又有人來!不像你們軍營的啊……”


  兩人嬉笑間,更夫已敲了醜時的梆子,這時那些大人老爺們才剛剛被盤問完放回了府,而景林也向玄淇複命“張府已在控製中,派去安遠扣拿他其餘家人的右營衛也該到了……”


  剛剛審問完潯陽當地官員的玄武軍左營的兩隊將領們又趕赴玉橋街來守張家宅子,他們本就不信這幫酒囊飯袋的衙役們能辦成什麽事,段千戶的駐軍看起來還稍強些,能在他們趕來之前看好這院子都不錯了。於是他們一來便打發前半夜在這值守的人都回去睡覺了,畢竟第二天一早就要行動拿人了,當地的士紳還得他們配合著去“請”。


  雞鳴時分,一聲“行動”,令行而動的左營將領將本營除了圍著張家那一百個人外的其他人等分了組,每組都配上了本地的駐軍和捕快,連著值夜一晚的將士們連早點也來不及用便又開始行動了。這執行力,放眼如今的東楚怕是沒有幾支軍隊可以做到。


  張家府門被踢開的時候,內宅的主屋裏張常勝正在給夫人梳頭,一夜的恩愛纏綿讓兩人看起來麵色紅潤,並不似即將經曆生死的人。他手上的動作很輕,害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扯痛夫人。


  “夫人……你真的不走麽?我張府這麽多府兵,定能護……”


  “你不必說了,我已決意同你一起共生死。”曹毓秀決然地打斷了張常勝的話。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做……”


  又不等他講完,張夫人再次打斷他的話:“我不想知道你做了什麽!”曹毓秀嘟著嘴,卻不是生氣或難過,而是帶著小女兒的嬌態:“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夫君,不管你做了什麽,死生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隻是……隻是玉橋和冰玉還小,你要跟我一起死了,誰來照顧他們……”


  聽到兒女的名字曹毓秀的眼淚終於滴落,半晌她咬咬牙:“既是朝廷有了這麽大的動作,他們要保全怕也是難了……我肯定也是逃不掉的!那麽不如我們一家人坦然麵對。”


  張常勝笑著將夫人烏亮的青絲梳成個婉約的傾髻,且不忘細心的為她揀了蘭花結挽住頭發,又插上一支金絲珠玉步搖。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件首飾,她一開始是噘著嘴嫌那金絲飾玉庸俗,可他那時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給她。


  後來他生意做得大了,變得很忙碌,並不能日日守在她身邊。後來他們有了孩子,她又有很多時候眼裏都是那兩個小家夥。再後來他娶了小妾,雖是為了兄弟道義,也讓她氣了好久。而她變得不再處處嫌棄挑剔自己,甚至還為他吃醋。


  從未變過的便是,不管到什麽時候,他都想把最好的全部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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