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8)逗趣兒
到了那麽些時候,月無言準時的睜開了雙眼,茫然的神色轉瞬即逝,餘光瞥了一眼那連嬰香,正好是剛剛燃盡了的時候,懷中的貓兒睡的正香。
月無言小心翼翼的抱起,本想將藍漓抱去床上好生睡著,可他走上一步,藍漓就在他懷裏翻了個身,月無言無法,也不舍藍漓去暖那有些涼的被窩。
這椅上早就被他鋪好了軟綿綿的毯子,現下還正有些溫度,月無言一手將那毯子折起來些,差不多是一個小窩的樣子,月無言便將藍漓放在那小窩裏頭。
藍漓舒服的輕哼了聲,蹭了蹭暖乎乎的毯子,繼續睡著。
月無言見此,心下稍安,他轉身離開這房間,約莫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又不自覺的回頭望了一眼藍漓,藍漓又換了個姿勢,摟著那毯子,睡的那叫一個舒坦。
月無言輕勾嘴角,腳步略顯輕盈的往浮生殿而去。
將小天狐送回了天狐族,算是了了一樁大麻煩,現下思量三番,紅豆紅顏估摸著已經和好如初了,紅顏的傷也無甚大礙了,還有那老君,他已修書一封給竹瀝。
有竹瀝在,老君在哪兒想來都不會吃虧。
月無言想了想,踱步走進浮生殿中,他如今,細細想來,似乎也沒有什麽可煩憂的了,藍漓畢竟還在他身邊不是嗎?其餘的事情,又何必想那麽多。
月無言心下想開了後,本來有些悶悶的胸口,一下子順暢了許多,月無言打開了些許記載姻緣的文書,細細查看著,愉悅的心情讓他處理公務都事半功倍。
等月無言從公務中回過神時,那殿中新增的沙漏,差不多過了一半了,月無言放下了手中的文書,起身想出去走走,他的右眼皮卻是突然猛烈的跳了兩下。
別的上神上仙們如何他不知曉,可他這一對眼皮,尤其是右眼皮那是極為珍稀的品種,但凡他的右眼皮跳了之後,就沒有不發生什麽事過,他每次,都會遇上些不順心的事情。
月無言挑眉,現下一切安穩,他倒是不知道這不順心,究竟是從何處而來,若是以往,月無言若是碰到右眼皮跳的時候,他準是待在浮生殿處理一天的公務。
可這次,月無言倒是不怎麽在意了,他緩緩的走出了浮生殿,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一趟。
穿過有些曲折的長廊,路過不一風格的院落,月無言本想慢慢的走幾步,好好欣賞他這相思閣的風景,可待他回過神時,他便已經到了自己的院落裏了。
月無言一抬頭,便瞧見了走廊上的情形,月無言頓時黑了臉,咬牙立在了原地。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右眼皮跳了兩下,原是這老鬼來討債來了,月無言瞧著眼前這一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被壓在身下的那人眉眼精致若妖,皮膚白皙細膩,他身著一襲勝雪白衣,溫和氣質盡顯,端著一副仙界的仙人姿態,做的卻盡是人間那些無賴的小勾當。
而藍漓,清秀的臉龐,此刻卻是有些凶狠的,奈何他一雙清澈的眸子,將那凶狠勁兒,生生化去了一半,反倒添了些許可人勁兒。
兩人靠的極近,看在月無言眼中,真真是相配極了!
月無言隻覺得胸前一小簇火苗,熊熊燃燒著,他的臉上竟也被沾染了些許溫度,微微紅了,月無言望著還沒有打算分開的兩人,忍不住咳嗽了兩聲,裝作疑惑道,“你們這是?”
鬼尊聽著月無言的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方才襲他的黑貓倒是一見月無言出現,便跑到月無言跟前,看的出來,兩人關係匪淺,藍漓嘶啞低沉的聲音,像是極少說過話似的,“他,酒。”
鬼尊淡定的斂了斂有些鬆開的衣領口,走到了不遠處的亭子內,幾步路的距離,等鬼尊走到的時候,那原本擺在窗口處的桌幾連著酒一起都出現在亭子裏了。
移位,不過是有點修為的人都會的小術法,月無言瞧見了,自然也不會見怪,隻是對這老鬼如同在自己家的做法,對老鬼的那一張臉皮厚的程度,再一次表示了他的“敬佩”之心。
這可不是一般的神仙們能做的到的。
藍漓說了不過兩個字,月無言卻是立馬明了了,本來胸口處還燃燒著的火焰,在看見藍漓毫不猶豫的跑到他身邊時,就在那一瞬間,便熄滅了,月無言知道藍漓怕是以為鬼尊是來搶酒的,雖然事實與此差別不大,月無言眼中帶笑,摸了摸藍漓的頭。
月無言牽過藍漓,不理會鬼尊時不時露出探究的目光,走到那亭中,鬼尊的對麵坐下了,月無言瞧著鬼尊仍舊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暗暗不爽道,看來人間體驗一世,是他說少了,早知道,就湊個三生三世好了,說不定這老鬼運氣好,還能找到什麽良人呢,也不至於這般在他這裏折騰。
月無言垂眸思索著,心裏越發覺得自己虧大發了,坐在月無言身旁的藍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鬼尊,鬼尊對於他來說,跟那隻小天狐一樣,卻又不一樣。
同樣都是他地盤上的入侵者,他能感受到那隻小天狐體內發光的東西要比他少的多,他甚至還能清楚那數量,可是眼前的人就不一樣了,他感覺不到,這人體內任何發光體的存在,可光是望著眼前這人,他的毛發都不由豎起來了,那是發自內心的一絲慌亂。
鬼尊倒是不在意對麵二人究竟在想些什麽,或是嘀咕他些什麽,他現在眼裏就隻能看到那酒壺了,鬼尊早就被那酒香,勾的饞蟲都犯了癢,他剛想拿起酒杯,卻是又被攔下了,隻見剛剛撲倒他的那小黑貓,一把抱起了那酒壺道,“酒,我的。”
鬼尊見此輕笑幾聲,他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月無言,心中有了些許計較,這貓兒,若是他所料不差,便應該是上次傷了小老兒的那隻貓妖,鬼尊挑眉調侃一句道,“小老兒什麽時候不養狗,改養貓了?”
月無言回神,淡然道,“這貓身上有傷,碰巧在我這落腳罷了。”
鬼尊是絕不信月無言這番說辭的,瞅瞅那衣服的料子,再瞅瞅這貓兒對月無言的親昵樣兒,碰巧?鬼才信他,鬼尊撇了撇嘴,繼續“你這小老兒倒是好運氣,這可是世上罕見的九尾靈貓,多少人花重金懸賞他,你倒是連門都沒出,就給碰上了,本尊很是佩服啊!”
鬼尊沒有補充,九尾靈貓一族與天狐族一樣,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小老兒能撿到這麽醜的一隻,也是緣分。其實藍漓也不算醜,還算清秀,可看過一眼後,便不會留下多大印象。
唯一讓人覺得好看,得上天垂憐的,便是那一雙墨藍色的眸子,以及他很是悅耳的嗓音,鬼尊不著痕跡的打量了眼前這貓妖一眼,哦,對了,身材也不錯,還有這個頭也比小老兒高上不少。
鬼尊眯起眼,越發覺得眼前兩人的氛圍有些詭異。
不知鬼尊心中所想的月無言驚訝,他默默掃了藍漓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查過了那麽多古籍,都未查到與藍漓相像的物種,他雖然是知道九尾靈貓的,可是,他從未想過藍漓會是,九尾靈貓一族修煉天賦極高,哪裏像藍漓,那修為的境界卻是有些太低了。
藍漓聽著月無言與鬼尊的談話,也不知怎麽的,心裏突然開始發慌了,藍漓一臉茫然的望著兩人,他們在說什麽他聽不懂,藍漓一聽不懂,便容易胡思亂想,這兩腳獸莫不是要賣掉他了,他可是很清楚,他自己能賣很多很多銀子的,就算要賣,也得讓兩腳獸賣,怎麽能便宜給別人。
藍漓直覺就是覺得,鬼尊不是個好相與的,此次前來,定是想分開他和月,藍漓呆了半晌,突然放下了酒壺,緊緊的抱住了月無言,語氣和目光同步堅定道,“月,我的。”
鬼尊很是精準的捕捉到了月無言有些無措的那一瞬,他頓時覺得這九尾靈貓,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繼續上揚,他一手拿過又被拋棄在桌幾上的酒壺,附和道“對對對,他是你的,酒是我的。”
藍漓化成人形比月無言還要高上不少,月無言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擁入了藍漓溫熱的懷中,月無言隻覺得溫度又開始失控了,他的臉頓時紅的不像話,可偏偏擁著他的木訥貓兒,一點都沒察覺到,反而擁的更緊了一些,又重複了一遍道,“月,我的。”
鬼尊見此樂不可支,有種找到了活寶的感覺,這可真是有意思極了,鬼尊想著,不由誇了一句,道,“小老兒,你可真是好福氣啊!”
鬼尊的話明顯意有所指,月無言無奈翻了個白眼,在心中卻是沒有否認的,他將藍漓的手拉下,見鬼尊沒有一點嫌棄,便有些好奇道,“人間一世,有何感想?”
鬼尊垂眸,默了許久,才低頭飲上了一口道,“凡夫俗子,不過如此而已。”
月無言心中微歎,卻是沒有什麽意外的,他本來就是存著打發掉這老鬼的念頭,想出的這個賭,現在卻是有點後悔了,月無言開口繼續,“可是來取酒的?那棵桃花樹下埋的酒,你便盡數拿去吧,日後若想喝酒,托人來打聲招呼便是。”
鬼尊輕輕搖了搖頭,“本尊還是自己來取,找點樂子吧。”
鬼尊說罷,身影眨眼間便消失了。
藍漓執拗的再次擁住了月無言,說道,“月,我的。”
月無言環顧左右,四下無人,他無奈回握道,“是是是,是你的。”
藍漓滿足的笑了,笑眯了眼,那笑容如孩童一般純粹天真,就像是得到了什麽寶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