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8)苦紅顏(下)
老君煩躁的將貼著的胡子撕下,他倒吸了一口氣,露出了姣好的臉龐,老君挑眉,沉聲道,“我已經保證過了,可以進去了吧。”
月無言讓開了些許,老君輕哼了一聲,掀開了簾子進去了,老君一進去便看到紅豆紅著眼睛,滿臉憔悴的模樣,他倚在床頭,小心的護著紅顏的頭部,見老君來了,紅豆低低的喚了一聲,“老君……”
那聲音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了,老君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說,老君上前,望著紅顏慘白的一張臉,眉頭一皺,他把了把紅顏的脈,又查看了一下紅顏後腦處的傷。
老君抿嘴,神情看起來不是很樂觀,紅豆擁著紅顏的手不自覺的擁緊,他牽強一笑,“老君,你有話不妨直說,紅豆沒有關係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老君下意識的想去摸他那把假胡子,摸空了一把,他索性摸著他再光滑不過的下巴,沉聲道,“紅顏傷的地方不好說啊,若他是凡間的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紅豆聞言身體猛地一顫,他咬緊唇,垂眸不語。
老君上前伸手拍了拍紅豆的肩膀,道,“別把事情想的太壞,這裏可是天界,有我老君在此,有什麽事是我解決不了的,你盡管放寬心才是,隻是你需懂得,”老君說到這裏,話語一頓,一手先點了一下自己的頭,後又指了指左胸口的位置,“魔域的人暫且不論,咱們其餘四界的人基本上,這腦袋和心髒可是一樣重要的。”
“紅顏失血咱們可以調養回來,腦內出現淤血老君我也可以解決,可這記憶若是出現混亂的現象,這老君我可就不一定有辦法了,你需得做好心理準備才是。”老君望著眼前幾乎是同樣慘的兩位紅線小仙說道。
紅豆點了點頭,那笑的樣子比哭著還難看,“紅豆明白,一切便交由老君了。”
老君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若是能請到那老鬼,或許就能輕而易舉讓紅顏化險為夷,可那老鬼脾性難測,行蹤更是不定,想找到他又談何容易?
老君如此想著,到底沒將這一種選擇說於眼前的紅線小仙聽,以紅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出去了,尋不尋得到那老鬼還難說,會惹禍那是肯定的了。
老君從一錦布儲物袋中,取出一個木箱子,他朝著一木凳伸出手,那木凳便移動到了老君的麵前,老君將木箱子放在那木凳上,取出白色的繃帶,和一些包紮傷口的用具。
老君擼起袖子,一切準備就緒後,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頭衝著立在門口的月無言喊了一聲,“站在門口的那木頭疙瘩,你要是閑得慌,麻煩快點給我弄些溫水來!”
紅豆一聽,他望了望站在門口的無言上神,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麽,老君一瞪,便將他的話語堵了回去,“想紅顏無事,你就給我老實待著,別亂動。”
紅豆垂眸望著紅顏,點了點頭,蹙眉有些擔憂的瞥了一眼門口處,卻是不敢再亂動了。
月無言嘴角微抽了抽,聞言身體一僵,到底沒說什麽,乖乖的去給那老君弄溫水了。
老君說完了,可沒管月無言怎麽樣,他知道月無言肯定會去的,若說這世界上,誰更在乎紅豆與紅顏,估計還真能讓月無言拔得個頭籌,他勉強湊合個第二。
老君讓紅豆小心的扶紅顏起來,將紅顏的傷處麵向他,由紅豆固定住紅顏的身體不亂動後,老君蹙眉,用了十之十二分的精神,給紅顏查看包紮傷口。
紅顏的傷口有些深,可幸得沒傷到什麽要害的地方,老君拿起一把剪子,剪掉了傷口上的發,紅豆有些驚訝,“老君你……”
老君頭都未抬,道,“你閉嘴,是紅顏的命重要,還是他的頭發重要?”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在他看來,在性命麵前,那些根本算不上什麽。
紅豆眼眶又紅了些,眼中的憐惜卻是怎麽攔都攔不住,紅顏最是愛惜他的發,醒來了,指不定該怎麽鬧騰呢,紅豆想著,沉重的心情稍緩,老君說的極是,在性命麵前,區區幾縷發怎能與之相比。
倒是他太過迂腐了,若是紅顏醒來了,鬧脾氣也無妨,左右有他在。
老君幾乎眼睛都不眨幾下,給紅顏處理著傷口,月無言適時的端著盆溫水進來了,一木凳隨著他移動,月無言將木凳停留在那木箱旁邊,將溫水放在凳上。
月無言的衣上還有大塊濕了的痕跡,此刻卻是沒人注意到了,那盆溫水,頃刻間變紅了,月無言靜靜的待在那裏,空氣中很是安靜,老君的額角上都出了些汗。
過了好一會兒,老君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汗,道,“晚上,好生看著他,免得他碰到傷口,近些日子的晚上,可能要多注意些,紅顏會出現低熱的症狀,但那都是正常的,飲食要清淡,油葷切不可碰,今晚我會留下來,和你一起照看著,往後,隔一日我都會來查看紅顏的傷。”
紅豆點了點頭,“那就有勞老君了,紅豆都聽您的。”
老君擺了擺手,收回了木箱子,不客氣的坐在了木凳上,他瞧著那盆已然渾濁的溫水,剛想開口調侃月無言幾句,便破天荒的見著月無言默默的將那盆汙水端了出去。
老君搖著頭嘖嘖了兩聲,真的是,老君見月無言出去了一會兒,剛答應月無言的話就完全忘在腦後了,他一腿橫擱在另一腿上,腳還不停的抖動著,與凡間的無賴倒是有幾分相似了,隻是那些無賴並不一定有老君長的這般好看。
老君直徑問道,“哎,我說,你當真是沒發現紅顏對你存了這樣的心思?”這是待在月無言身旁待的久了,所遺留的後遺症嗎?一個兩個的都這般遲鈍。
比之月無言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紅豆擁著紅顏的手一頓,臉又白了幾分,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
月無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老君身後,狠狠給了老君一個“棗子”,
老君慘叫了一聲,捂住了他的腦袋,他回頭便望見月無言一張閻王臉,思及剛剛他自己所說的話,隻能狠狠瞪了月無言一眼。
月無言連個眼神都懶得給老君,他冷聲道,“我方才說過的,現在不妨再說一次,你若是再敢多事,我便立刻將你丟出相思閣。”
紅豆望著眼前二人,心中一暖,他蒼白一笑,道,“上神,老君,紅豆知道該怎麽做的,你們不必為此事煩憂。”
老君聞言垂著頭,做了一個鬼臉,心中暗道,你若是知道該如此做,怎還會弄出這樣的慘狀。
紅豆望向月無言,月無言隻是點了點頭,示意他知曉了,紅豆瞥見了月無言衣上還未幹的水漬,心中頗為感動,若是當初無言上神能照顧好自己,天帝也無需點化他們倆兄弟成仙。
看著月無言為他們忙前忙後的樣子,紅豆心情頗為複雜,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上神守在身旁,他怕是早就慌亂的不成樣子了。
能得上神與老君如此厚待,著實是他們兄弟二人之幸。
月無言和老君一直守在這房間裏,沒離開過,而那頭月無言寢殿處,藍漓悠悠轉醒。
藍漓捂著頭,還是有些暈眩的感覺,他的眼神很是清明,沒有一點原先那樣的懵懂無知的神情,藍漓冷著張臉,回憶著近期發生的事,當腦海裏不停的閃過有關月無言的片段時。
藍漓一怔,嘴下意識的一抿,那人是喜歡他?藍漓得出這一結論後,又自己反駁了,怎會,他那時說的不好聽一點,心智猶如孩童,那人怎會對他動了那樣的心思。
可那種眼神,他藍漓雖還未經情事,但他流經於五界之間,也看過不少兩情相悅之人,那樣的眼神很顯然不單純。
可最讓藍漓驚訝的卻不是月無言這人如何,而是他自己的那顆心,在想起月無言時,有些過於激動了,那湧入心中的暖流,和止不住的欣喜。
藍漓有些茫然了,那都是他不清醒時,與月無言相處的時間,而他真正清醒時,與月無言相處的片段,好像也就隻有方才那一瞬罷了。
藍漓思及此眼神微暗,他知道剛剛月無言察覺到了他是清醒的,對待兩個他,差別如此之大,藍漓嘴角一絲苦笑,這還是不知道他是九尾靈貓時的態度。
若是讓那人知道了他是九尾靈貓,他是不是也會跟那些人一樣,或是為了懸賞令一並殺之,又或是貪圖他的價值,將他圈養,亦或是派人追查他的下落,死活不論。
藍漓起身走出了月無言的房間,幾步便來到了姻緣巨樹上,他靠在巨樹上,望著這一覽於眼底的半個天界,他藍漓陰差陽錯逃到了天界,能躲得一時,卻躲不了一世。
不論如何,月無言都是他的恩人,他不可能讓自己的事牽連到恩人。
也許他該準備準備離開此處了,可隻稍那麽一想,藍漓的心口處便悶痛到無以複加。
月無言,藍漓想著那望著他滿是柔和卻又帶了些克製的眼神,心越發茫然了,他該拿這天界有些小任性的上神,怎麽辦?是繼續留下來,跟往常一樣。
還是早早一走了之的好?可若是他就這樣走了的話,那人會傷心的吧,他不太想看見那一雙溫柔的眸子盛滿憂傷的色彩。
藍漓意識逐漸開始模糊不清,他想要阻止,卻是有些無力,白光一閃,那隻黑貓茫然的望著突然爬到了樹上的自己,有些疑惑,他幾下將衣服收了回去,順著有月無言氣息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