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7)詭異黃泉村(上)
約莫是天微微亮的時候,修羅殿殿外,眾人已準備妥當,隔著好一段距離,黑奴眼觀鼻鼻觀心的等著,可魑卻往後偷偷瞄了一眼,那暗灰色衣服的人還在和玄色衣服的人對峙。
閻雲卿全然沒有了當初那副淡漠的樣子,他微微垂下了眼眸,用他那深邃的眸子與鬼尊對視著,他抿嘴,滿眼失落,那精致如畫的臉上仿佛就寫著黯然神傷四個大字,他半是失落半是擔憂道,“雲卿不能隨尊上前去嗎?”
鬼尊陰沉著臉,麵無表情,眼前這人像是換了別人的魂魄一般,除了容貌一樣,性子幾乎跟另一個人沒有區別,鬼尊不想再多浪費口舌,轉身便想離開。
閻雲卿沒有片刻遲疑的想去抓鬼尊的衣袖口,卻猛地被震開,他驚訝的看著腳下突然紅光大顯的陣法,再抬首時,鬼尊的臉上赫然閃過一絲愉悅的神色,他微抬下巴,帶著點笑意道,“年輕人,老實待在這裏吧,本尊可就不奉陪了。”
鬼尊大步向前走去,沒幾步便來到了閻念卿等人的麵前,道,“走吧。”
閻雲卿看著遠處的那些人逐漸化作天邊的一個光點,他的嘴角微勾起,嗬,真是大意了,也是,以那人的本事,怎麽可能浪費時間與他爭論不休,原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罷了。
隻是看著那人在他眼前,他便覺得空蕩蕩的心頃刻間全被填滿了一般,滿足的很,哪怕是跟那人爭論,他都忍不住投入進去,望著那人鮮活的眉眼,他的心裏接連感歎道,何其慶幸。
何其慶幸,此生能遇上他。
“喲,這不是咱們閻王爺嗎?”一熟悉的已經厭煩的嗓音從閻雲卿耳旁突然響起,閻雲卿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那人還沒回來時,這人可沒少來地府。
白連的臉上依舊戴著那乳白色有著淡粉色桃花紋路的麵具,身穿銀灰色衣襟帶著點暗灰色桃花紋路的衣服,腰間別著一墨藍色的香囊,頭上用淡綠色的玉冠將束起的發固定,手上持著一柄折扇,他嘲諷道,“怎麽,被尊上撇下了?我倒真沒想過咱們閻王爺還會有被尊上拋下的一天,我還以為你能和尊上走到最後呢!”
閻雲卿藏於袖中的手不自覺握緊,麵上卻是淡然自若,回了一聲,“承你吉言。”
“嗬!”白連嗤笑一聲,“咱們閻王爺怕是沒睡醒了吧,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往生池畔,是你送的他最後一程吧?”
閻雲卿垂下眼簾,身體猛地一震,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刺中要害,如今即便他再如何解釋已然是徒勞,沒有人會信他,連那人也不會聽他辯解。
白連望著閻雲卿被堵的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心中是說不出的痛快,白連冷笑一聲,道,“閻王爺還是好好待在這吧,至於尊上那有我就成,您哪,還是早點回地府處理公文的好。”
白連說罷,朝著鬼尊離開的方向而去,麵靈已無力吐槽,“這樣很有意思?”
白連在識海中跟麵靈交流,“有意思,看到他不痛快,我就舒服了。”
麵靈也沒想到那個鬼尊還能回來,畢竟在小世界之中,他們並沒有看到這樣的未來,見白連如此,也隻能歎息,他不過一介麵靈,無法幹涉白連的選擇,隻能幫襯著些。
麵靈想著白連與那神秘人的約定,忍不住又勸上一句,“凡事,還是小心為上啊!這世間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白連腳步一頓,“我知道。”
麵靈不再出聲,幫著白連隱了身形,跟在鬼尊身後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修羅殿外,閻雲卿的身上一層微弱的白光若隱若現,地上結起一層厚實的冰慢慢的覆蓋著鬼尊剛剛設下的法陣,“嘭”的一聲,冰塊一下子碎裂開來,法陣頃刻間消散,閻雲卿臉色又白了幾分,他默默的注視著鬼尊離去的方向,隨即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他的修為自然比當初要高上不少。
怎會破解不了這樣的陣法,閻雲卿想著,不慌不忙離開了修羅殿外,那人身上還帶著鬼雲簪,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鬼尊所在的方位,就如當初那人用定魂珠救了他一般,他在那鬼雲簪上,亦放下了自己的一魂一魄,關鍵時候,還可保那人一命,雖說,這世間能傷到那人的人不多,但他還是有些許放心不下。
這邊閻雲卿默默的跟著,那邊,鬼尊一行人已經到了目的地,天已經大亮。
鬼尊用追魂穗,探尋到了此地,在他那怪異的夢中出現的一個小村落。
鬼尊他們在一處小陡坡上停下了,離著那小山村還有些距離,這村外頭沒有他在夢中所看到的那個亂葬崗,但是卻也是荒涼的很,村外頭幾裏的地方,全是已死的枯木,他們腳下踩的土也依稀可以尋見燒灼的痕跡,偶爾有幾聲烏鴉叫喚,黑奴皺著眉頭,放出神識查探,這地方竟沒有生存的活物。
黑奴與魍魎三人不由自主的站到了身前,替鬼尊打頭陣,鬼尊無奈揮了揮手,道,“回來,本尊又不是帶你們來打仗的,這地方詭異的很,小心謹慎雖好,但也不可太草木皆兵了。”打草驚蛇。
還有四個字鬼尊用神識傳給了在場的諸位,剛剛在上空時,他隱約間便看見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魔氣圍繞在村落上方,久久未曾散去,對方如此明目張膽,定是算到了他們會前來。
竟是如此,他們卻是不得不防,還是他打頭陣的好。
鬼尊微笑著,久違的牽起他家寶貝的手,道,“走吧,娘親難得帶你出來轉轉。”
閻念卿側頭望著鬼尊,眼眶卻是不由自主的紅了,他微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鬼尊與閻念卿走在前頭,黑奴與魍魎三人其次,隨後便是在最後頭的魑與薄奚。
薄奚垂著頭,明顯的感覺到了此處的與眾不同,他緊緊摟住魑的一隻手臂,低聲道,“魑,薄奚怕。”
那軟嫩的嗓音一出,魑的小腹處不由一緊,他抽出那隻被薄奚摟住的手臂,一把摟過薄奚的細.腰,手不住的磨蹭著,絲毫沒有察覺到他臉上露出了猥瑣至極的笑容。
沒想到他魑也能有今天,魑笑了半晌,才輕聲在薄奚的耳旁低語道,“別怕,我在呢。”
魑瞧著懷中的人溫順的點了點頭,耳尖微微紅了,心中暗道,這個
遠古的尤.物,他的運氣真真是好極了。
沿著一條小路,鬼尊走到了小村門口,他看到了夢中的那塊石碑,碑上刻著三個字,那字不像是名家的手法,倒像是剛剛學會寫字的小孩的塗鴉,扭扭歪歪的字體,看了好半天,才看出來,那上麵寫的是,“黃泉村”。
那石碑好像是個分界線,以石碑為界村外幾乎寸草不生,而村內,卻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一排排瓦礫房屋看過去,瞧著這村落倒也是個富有的。
可這富有的村落,村內和村外截然不同的景象,卻是讓人不由的心驚。
鬼尊卻像是沒有任何顧慮的一般,直徑踏入了村內,這黃泉村詭異的安靜,街上空空蕩蕩的,沒有行人,那些房屋門窗都關的死緊,鬼尊牽著閻念卿逛了這村子一遍,終於,在一條街的街尾,望見了一個坐在石頭上的小孩,小孩麵色紅潤,全然無他夢中那般病態的蒼白。
那小孩穿著粗布衣裳,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見著有人來了,忙三兩下將那剩下的那些糖葫蘆吃了個幹淨,舔了幾下穿那糖葫蘆的小竹簽,隨後將竹簽放進了他背著的那小兜包裏。
小孩做完這些後,上前笑著迎接,“各位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鬼尊聞言淡然的說了一聲,“住店。”
那小孩麻利的跑到了那有些簡陋的小客棧門口,雙手伸出,朝著客棧,笑道,“客人們裏麵請!”
鬼尊點了點頭,牽著閻念卿進了那客棧,要不是那小孩出聲,黑奴他們也沒看到這裏居然還有一處客棧。
客棧上的那題著“黃泉客棧”的匾額,顫顫巍巍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來似的,客棧裏麵也如外麵一樣,簡陋的很,小孩迎來了客人好像很高興,很是勤快的將客棧內僅有的兩桌四長凳擦了個幹幹淨淨。
那凳子做工很是粗糙,還有些許木刺沒刨幹淨,鬼尊和閻念卿一坐下,那凳子便開始搖晃了起來,發出“嘎吱嘎吱”,疑似長凳快要報廢的聲音。
見鬼尊坐下,其餘的人便也坐下了,客棧中齊齊響起了長凳的抗議,小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不好意思,村裏好久沒來人了,這客棧近些年還是頭一次迎來客人呢!”
鬼尊卻是溫和一笑,“無妨,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靦腆一笑,“哥哥,我叫阿毛。”
被喚了一聲哥哥,鬼尊挑眉,笑容更大了,“阿毛,我們這麽些人,客棧住得下嗎?”
阿毛聞言連忙點了點頭,“住得下,住得下,我們客棧僅有的四間房,都還空著呢!”
魑臉上滿是見了鬼的神情,他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確定自己沒看錯,主上居然那麽平易近人的去和一小孩說話,魑皺了皺眉,主上幹嘛不直接問重點哪!
這麽詭異的村子,隻有這一小孩在這守著,其餘人呢?難道死絕了?
鬼尊掏出些許碎銀,放在桌上,笑道,“我們幾人經過此地,想著在這客棧住上一些時日,這些便當做是房錢。”
阿毛走上前,仔細數了數,整整五塊碎銀子,他退了幾步,搖頭擺手道,“客人,這這這,這也太多了,我們客棧這麽簡陋,用不著這麽多呀!”
鬼尊撐著下巴,麵不改色道,“無妨,剩下的就當是飯菜錢和給你買糖葫蘆的錢吧,哥哥挺喜歡你的。”
阿毛聞言,望著眼前俊美不凡的人,“倏”的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
閻念卿麵無表情,心中很是無奈的望著自家娘親臉不紅心不跳的調戲眼前這小男孩,真是罪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