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當局者與旁觀者
大約是道觀裏的人都已入睡的時辰,有一個人偷偷摸摸的離開了房間,走到了道觀外樹林裏稍遠的一片空地內,喚來了一隻信鴿,將紙條裝進那小筒內,那信鴿撲騰一聲,飛向了灰暗的天空,而那信鴿所飛的方向,正是京城。
幾日後,皇宮內。
皇上剛剛接過那信件,仔細一看,便不由的笑出了聲,“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明明是笑著的,那語氣卻是說不出的陰森。
底下伺候的奴才們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
“傳朕旨意,立刻“請”小皇子柳君臨回宮!”
皇上說罷,便將那紙條扔進了炭盆裏,紙條瞬間燃燒殆盡。
與此同時,子虛道觀的書房內。柳君臨亦接到了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隻有簡單三個字,“局已成。”柳君臨神色莫名,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柳展顏坐在一旁,見此便問道,“怎麽了?”
柳君臨回頭,苦澀笑道,“師兄,我怕是要提前回去了。”
柳展顏縮在袖口的手一頓,冷聲道,“回去就回去吧,路上小心些,師兄我就不送了。”柳展顏說罷,便起身離開了書房,回到臥室,他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淚痕。
大約是黃昏時分,宮裏的人便來了,“護送”著柳君臨回去。
柳展顏待柳君臨一行人走遠了,才默默的走出了道觀外,一直目送著柳君臨他們遠去。
鐵青著急忙慌的拿著一件披風出來了,大聲道,“柳展顏,你是瘋了嗎?你這命到底還要不要了?!”
柳展顏眼前模糊一片,隻知道那聲音是鐵青的,終是支撐不住,倒下了……
鐵青,“柳展顏!”
待柳展顏醒時,鐵青人已經不在了,隻有青魚默默的守在他身旁,“醒了?”
柳展顏本是想閉眼裝睡的,聞言,隻好睜開了雙眼,呆呆的望著房頂。
青魚無奈歎息,“我若是當初早發覺那小子對你的心思不正常,就應該斷絕你與他的來往,一招廢了那小子才對,如此,也不至於你弄成現在這樣。”
那日書房外,除了前來送茶的祥子,其實還有一人,那人便是站在窗外的青魚。
柳展顏莞爾一笑,“你這老頭可是後悔了?”
青魚坦然道,“對,老頭我就是後悔了。”就是後悔了,一個是別人家的孩子,一個是他疼到心坎裏的徒弟,自己徒弟弄成了這樣,他能不後悔嗎?
青魚這般想著,眼眶微紅,他吸了吸鼻子。
柳展顏不可置信道,“老頭你哭了?”
青魚惱羞成怒道,“你丫給我閉嘴!安心躺著!”
柳展顏躺在床上笑個不停,笑到眼淚都出來了,他才停下,輕聲問道,“老頭,我還有多久可以活?”
青魚顫聲道,“最多五六年。”
柳展顏喃喃道,“五六年嗎……”他隻有五六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啊!也不知道日後那小子沒了他,會不會哭鼻子啊,肯定會的吧……
三年前。
“哎,我說老頭啊,我問你個問題啊!”柳展顏搖頭晃腦道。
青魚毫不客氣就是一掌過去,“叫什麽老頭,叫師傅!”
柳展顏躲過,吐舌道,“是是是,師傅。”
青魚聞言無奈道,“行了,你小子想問什麽就問吧!”
柳展顏,“師傅,你到底有沒有什麽辦法治好師弟他的身體啊?”
青魚眼神閃爍,嘴上卻還是回道,“有是有,你問這個幹嘛?”
柳展顏脫口而出道,“我想治好那小子身上的毛病嘛,省得他老是纏著我。”
青魚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展顏突然漲紅的臉,嗤笑道,“也不知是誰纏著誰!”
柳展顏,“哎呀,師傅,你到底說不說啊!”
青魚聞言收斂了笑容,臉色正經道,“這法子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沒經過我的允許,你絕對不能擅自使用,聽懂沒有!”
柳展顏見青魚難得正經,忙乖乖點頭。
青魚便將那法子告知,這方法他原本打算讓柳展顏練功打理好身體之後再用的,這樣一來,兩方都能受益,柳展顏可以功力大增,而柳君臨亦可以擺脫體質的困擾。
人這一生隻有在二十歲前可提煉出三滴精血,而正常人往往剛剛提煉出來便會萎縮至死,因為那精血是人整個的精氣所在。
而青魚教柳展顏的柳雲訣則是反其道而行之,修煉柳雲訣的人在二十歲之前必須根據特殊方法提煉出三滴精血,否則那人便會瞬間老化而逝去。
柳君臨的體質很是罕見,必須以三滴精血扼製,如此方能恢複正常。
青魚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場變故讓他的一切計劃都泡湯了,柳展顏不可能再繼續修煉柳雲訣,可讓青魚更沒想到的是他的傻徒弟竟然在身體每況愈下的時候,還想著提煉那三滴精血,他一時不察,他那傻徒弟竟然就已經提煉出了第一滴精血,那一次,柳展顏差點就回不來了。
青魚無法,製止不了柳展顏,也就隻好一起幫他,至少在他眼前來進行,安全性會高的多,省得柳展顏拿命來冒險。
如此這般,青魚要是還看不出來柳展顏心中所想,那他這幾十餘年便是白活了。
青魚思及此,便止不住的歎息,眼中酸澀不堪,他抬袖遮掩著,起身出去了,鐵青默默的候在外麵,見此道,“都這麽大把年紀了至於嗎?”
青魚破罐子破摔,將袖子放下了,冷哼道,“總比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人強!”
鐵青難得不接他的話頭找茬,隻是出言道,“人哪,各自有命,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終究是得他自己來承擔,你幫不了的。”
青魚的身子一頓,猛地踩鐵青一腳後,氣衝衝的走了。
鐵青“嘶”了一聲,心中暗道這一腳可是十足十的狠哪,再掃了一眼,柳展顏還亮著的房間,他一瘸一拐的回了臥室。
燭影搖曳,柳展顏望著他放置在一旁的書,再一次的進入了夢鄉,他夢到了他與柳君臨初次見麵時的情形,睡的很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