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察覺
窗外的雪零零散散的下著，道觀裏原本空曠的小院，移來了幾株紅梅，此時開的正盛，山下的幾縷青煙，嫋嫋升起，山上的人家，方才知道新的一天又悄然開始了。
柳君臨清早天微亮時便醒了，將柳展顏的被角掖好後，便起身前往廚房。
忙活了半晌，不知不覺間天已經大亮，柳君臨打好半盆熱水，轉身回到臥房，準備叫柳君臨起床，道觀裏的其他人也就罷了，師兄的身子底薄，若是一覺睡到午時，對身體肯定是弊大於利的，思及此，柳君臨也不再猶豫。
床上的人兒還在熟睡，柳君臨將那盆熱水放在一旁，便坐到了床邊，坦白說，從初次與師兄同眠時，他就已經很清楚，師兄的睡相並不好，但是，他更清楚的是，他現在每看一次師兄的睡相，就覺得師兄越發率真的可愛，他的心跳聲也抑製不住的加快。
柳展顏依舊睡的正歡，不管外界如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夢到什麽美好的事，嘴角微微上揚，柳君臨一下子便看呆了，耳尖微紅，心中暗道他怕是魔障了。
柳君臨苦澀一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師兄以後知曉了肯定會怪他的吧！
柳君臨隔著一段距離用手臨摹著柳展顏麵上的輪廓，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這個人的一切，隻能是屬於他的，柳君臨的心底突地就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二師傅說，他這個時期是最容易被感情蒙蔽的了，幸好他天性淡泊，對男女之事並不熱衷。可殊不知，他喜歡上的並非那些個女嬌娥，他喜歡的是他的師兄，他的好師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察覺的呢？柳君臨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隻知道等他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腦海裏竟全是師兄的一喜一怒，一瞥一笑……，師兄最愛吃的是什麽？最喜歡什麽顏色？覺得什麽服飾最舒服？諸如此類的，隻要是關乎師兄的，他竟比師兄自己都清楚。
察覺之後，是歡喜的，柳君臨慶幸於他喜歡的人是那般的好，他想跟這樣好的人度過一生，但是，這份歡喜慢慢就轉化為了悲哀和無止境的苦澀，他再清楚不過他的這份喜歡注定是沒有結果的，外人的眼光，他都可以不顧及，他唯獨怕的是，他的師兄，知曉了一切後，眼神中會不加掩飾的露出厭惡。
柳君臨留戀不舍的收回了手，俯身在柳展顏耳邊輕聲道，“師兄，該起了。”
柳展顏半天沒動靜，柳君臨眼中含笑，在柳展顏脖間呼了一口氣，柳展顏的身子一顫，眼睛猛地一睜，眨巴眨巴了幾下眼睛，才回過神來，麵目表情道，“滾！”
柳君臨一愣，隨後笑道，“師兄，該起了。我從二師傅那帶來了不少你愛吃的糕點和書，師兄若是再不起，今日怕是就無福享受到了，那些糕點的口感也難免會受影響……”
柳君臨話說道一半，柳展顏便沉著臉爬起來了，柳君臨忙將打濕的絹布遞過，柳展顏洗了臉後才徹底清醒了，柳君臨拿過桌上的梳子，待柳展顏穿好衣服後，便為他束發。
待柳展顏一切都打理好後，柳君臨才推著柳展顏去了大廳。
大廳內，剛剛還沒蹤影的人，此刻卻一起圍著飯桌吃起了早飯，祥子見柳君臨來了，忙不好意思道，“對不住，殿下，我又起晚了。”
柳君臨，“無妨，坐下吃飯吧。”
祥子聞言，剛剛的不好意思一會兒就不知拋到腦後幾千裏了，他立馬就坐了下來，拿過碗大聲道，“給我留點！你們給我留點！”
鐵青和青魚聞言，頭都不抬，繼續手中的動作，柳君臨恍惚間還以為看到了兩頭野獸進食呢！柳君臨心裏不由為他多留了兩份的決定感到慶幸。
柳君臨為柳展顏盛好了飯，布完菜後，方才開始吃自己的，鐵青見此心中疑惑更甚，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此情形了，他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鐵青拿筷子戳了青魚一下，小聲問道，“你這倆徒弟從小就這麽膩歪？”
青魚冷冷瞥了鐵青一眼，道，“這不是還有你的一份功勞嗎？閉嘴吃你的飯去。”
鐵青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再出聲。
在冬天，柳君臨歸來的時日裏，都是由柳君臨陪在柳展顏身邊的，鐵青也樂的個清閑，就當是休沐了。
飯畢，大家夥兒一一散去，柳君臨和柳展顏兩人來到了書房，柳君臨將精心準備的糕點拿出，再將那些個書都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柳展顏一邊吃著糕點，一邊靜靜的看著書，房間內很是安靜，柳君臨瞧著柳展顏看的認真，便也拿起了一本書，遮住了自己的臉，隨後，靜靜的看著柳展顏。
柳君臨的手舉著書許久，就這麽看著，竟也不覺得累。
柳展顏看完了幾本，眼睛便覺得有些酸澀，終是忍不住撐著下巴打起瞌睡來，那模樣，瞧著柳君臨心裏癢癢的不行。
他輕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書，方才發現這書原來他一直是拿倒了的，無奈之餘他上前將柳展顏抱起，放到他新換的躺椅上，拿起一旁的毛毯，好生蓋著。
柳展顏睡的倒是挺香，許是夢到吃了什麽好吃的了，柳展顏用舌尖輕舔了一下嘴唇，柳君臨見此，眼神微暗，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待他回過神時，嘴上的柔軟香甜令他不可思議，他忍不住輕輕的磨蹭了一下，僅是這樣的觸碰，他都覺得胸口快要窒息了。
柳君臨猛地抬頭，捂住他的嘴，整張臉都發燙起來，唉，這真的是……
柳君臨喝了幾杯涼了的茶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望著那門口被打開些許的縫隙，突地冷笑起來，起身將門關好，柳君臨坐下後卻依舊望著門口若有所思。
祥子吃完飯，洗完碗，打點好一切的活計之後，便想著給在書房的柳君臨和柳展顏送上一壺熱茶，原本他剛來時，是對柳展顏有些成見的，可經過那次事件後，若他還是對柳展顏有成見，那他可能是真的眼瞎了。
如此真心待殿下好的人，他也想回報一些什麽，就算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也是極好的。
祥子這般想著，泡好了茶後，便端茶去書房，書房外很是安靜，他怕打擾了兩位主子看書，就偷偷打開門的些許縫隙，往裏看，祥子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他竭力的製止自己發出聲響，他萬萬沒想到，殿下，殿下竟然對他的師兄抱有這種想法。
祥子心中一慌，也不管送不送什麽熱茶了，他隻想著快點離開，以免被殿下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