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1)
直到了晚上,夜幕逐漸的沉下來,夏夜的星子幾乎布滿了夜空,遠遠的去看,仿若是海一般,閃耀潤澤。
臥室的窗子半開著,透進許多涼涼的風來,比起日間的燥熱,夜晚的風帶著幾分的冷意。沈薔薇慵懶的坐在地毯上,因著適才喝了酒,現在倒覺得頭腦發沉,想要這樣吹一吹。
她甚少喝酒,如今真的醉了,倒覺得這樣的放縱也沒有什麽不好。這樣想著,便起身往廳裏去,酒架上擺了幾瓶紅酒,她隨手拿了一瓶打開,索性連高腳杯都省去,直接對嘴喝了起來。
入口便是辛辣濃稠,此刻沒了品酒的雅興,隻覺得灼燒著心口,連帶著渾身都沸騰起來。她覺得她是真的醉了,連腳步都變得輕緩,仿若踩在綿軟的雲朵上麵,飄忽不定的。廳裏沒有開燈,落地窗前映了一地的月光,亮的好似月落銀河。
她原本以為隻要醉過去便可以什麽都不去想,卻發現頭腦還是清醒的,隻是那一絲朦朧的醉意讓她這樣的時刻想要放縱。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沙沙的拍打著窗子,不過片刻,便將整麵的窗子都打濕了。
她心中一個想法飛快的閃過,搖搖晃晃著起身去按電鈴,每隔一會兒雨竹便敲門走了進來,眼見著她喝的醉了,便急忙的走過去攙扶她,轉眼見地上兩個空的酒瓶子,不由的驚歎,“我的小姐喲,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一麵說,便一麵摻著她往臥室去,臥室的窗子透進來許多的雨,她看了又是一吃驚,“這可怎麽好,怎麽把窗戶開著,如果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沈薔薇隻覺得頭腦發沉,聞言卻是不在意的笑笑,“有什麽關係呢?如今恐怕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會在意。”
雨竹扶著她往床邊去,她如今已經了解她的性子,說話也帶了幾分感情,“小姐怎麽能這樣咒自己呢!不是說了頭痛,現在又喝了酒一會兒真的病了可怎麽好。”她一麵絮絮叨叨著,一麵為沈薔薇蓋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眼見著她合眼睡過去,神色倒也沒什麽異樣。
雨竹略想了想,便走了出去,一路下了樓,直奔了電話去,她先是看了眼時間,見還不到十點鍾,便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那一頭很快有人接起來,“哪位?”
雨竹客氣的說:“您好,我是小公館的大丫鬟,我們小姐喝醉了,狀況不大好。”
電話那頭頓了頓才說:“我知道了。”
雨竹將電話掛斷,忍不住歎了一聲便回房去了。
外頭的雨勢逐漸的大了起來,拍打的窗戶沙沙作響,沈薔薇平躺在床上,隻覺得周身燥熱,並著口幹舌燥,偏又懶得起來,聽著雨聲一陣一陣的,恍惚中才有了睡意,卻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便是開門聲。
她隻當是雨竹走了進來,來人也沒有看,就說:“幫我倒杯水來。”
室內沒有開燈,隱約間她隻看到個模糊身影,又說:“我熱的很,拿個濕帕子來。”她還沒說完,那人已經遞了杯子過來,“怎麽喝這麽多酒?胃裏難受麽?”
她隻覺得這聲音分外耳熟,睜眼去看,就見一張俊美的容顏映在眼前,正是蘇徽意。一瞬的怔忡後,就見他又離近了些,“先起來把水喝了,我去拿毛巾過來。”
沈薔薇隻覺得眼眶一熱,竭力的忍回去,起身坐好,接過那杯水喝了幾口。眼見著他起身要走,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竟然伸手抓住了他,許是酒精的作用,讓她的聲音夾雜著幾分嫵媚,“你來這裏做什麽?想看看我喝醉的樣子,還是想看看我狼狽的樣子。”
她說的溫溫軟軟,並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蘇徽意便站在原地沒有動,帶著幾分無奈的回頭去看她,即使室內灰暗一片,還是可以看清她臉頰上暈染的紅色,像是飽滿的桃子,水潤光澤。
而她的雙眸更是有著幾分的魅惑,像是升騰著的火焰,就那樣灼灼的看著自己說:“我喝多了,這種滋味挺好的。”
唇角吐出溫熱的氣息噴覆在他的臉上,仿若帶著香氣的風,在這樣的雨夜,愈發的滋生出曖昧的感覺來,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唇,隻覺得周身都燥熱起來,卻還是平靜的說:“等到明天你頭痛的時候,就不會這麽說了。”
沈薔薇往他身邊湊了湊,說:“誰在乎明天什麽樣?隻要我現在覺得舒服不就好了。”她其實是故意這樣說的,此時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狡黠的小貓,看似溫順,實則她還沒有亮出爪子。
很自然的攬住了他的脖頸,與他臉貼著臉,感受到他忽而急促的呼吸,她才笑起來,“我想我真是醉了。”說罷竟然直接吻上了他的唇角,帶著幾分狂熱,這一舉動便好似是烈火烹油,蘇徽意本能的回應她,幾乎是霸道的在她唇間掠奪著。
雙手遊移到腰間,慢慢的向上,兩個人緊緊相擁,好似天地間隻餘下他們來,那種足以忘卻理智的狂熱讓人無法自拔一般沉浸下去。
窗外的雨聲越發的大了,窗前的月光朦朧一片,仿若雪色逶迤。
這一覺沈薔薇睡得很沉,隱約間聽到身旁有響動,她朦朧的意識自然知道那是蘇徽意,可是卻不願意睜開眼,想起昨夜的事來,便覺得窘迫。好在他都是輕手輕腳的,很快就走了出去。
沈薔薇這才睜開眼來,眼見著窗外的天已經大亮,隻是因著下了雨,所以有些陰沉。簷頭的雨聲滴答滴答著,她躺在床上看了半晌,確定沒有聲音了,才起身趿了拖鞋出去。
眼見著廳裏空蕩蕩的,她倒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隨手按了電鈴,沒過一會兒就聽見篤篤篤的腳步聲,雨竹開門走進來,見她麵色不錯,就笑著說:“小姐起來了,七少剛走呢。”
沈薔薇轉頭看著她笑了笑,“好你個促狹鬼,打量著來笑話我。”
雨竹忍不住紅了臉,便轉移了話題,“小姐,廚房煮了粥,你要吃麽?”
沈薔薇想起昨晚的事多半是她做的,聯想起昨日見到顧詩意那一幕,倒覺得這丫頭極聰明,不免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於是起身走到妝台前去,隨手拿出首飾盒來,自裏麵挑了一副珍珠耳環出來,對著雨竹招了招手,“過來。”
雨竹連連擺著手,“小姐,這可使不得。”
她一麵說著,一麵又朝後退了兩步。沈薔薇不欲與她糾纏,便快步走過去將她拉到妝台前,拿著那對耳環在她耳邊比了比,滿意的笑起來,“真好看,你皮膚白皙,帶這個真的太美了,我把它送給你,不要說什麽不敢當,配不上之類的話。”
她說罷,便動手為她帶上,又對著鏡子看了看,由衷的讚美道:“多適合你。”
雨竹自然是千恩萬謝的,還帶著幾分的誠惶誠恐,沈薔薇不樂見她這副樣子,就拉著她的手說:“這是我給你的,你就拿著。”
她這樣說著,便笑著輕輕推了雨竹一把,“快去吧,我也餓了。”
吃過早飯後,她也無心去洗漱,因著昨天喝了酒,隻覺得頭腦發沉,便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揉著額角。已經有小丫鬟拿了涼毛巾過來,她敷在額頭上,倒覺得舒服了不少。
隱約間要睡過去,卻聽見敲門聲,原來是雨竹進來了,輕聲說:“小姐,有人找你。”
沈薔薇不由得睜開眼來,一瞬的詫異後,她下意識的問:“是誰?顧詩意麽?”
她揉了揉額角,隻覺得頭痛欲裂,正在思索著該如何時,卻聽雨竹說:“不是,是個陌生的小姐,叫阮紅玉。”
沈薔薇一聽來人是她,就連忙的站起身來朝外走,一路下了樓出去,外頭還下著雨,門口的聽差正在攔著阮紅玉,她拿著一把西洋傘,依舊穿的華麗,見了她出來,卻是笑著給了她一個飛吻,“嗨,可愛的小姐,你最近過得好麽?”
沈薔薇見她這副樣子,倒像是心情極好似的,想來她這段日子應是過得不錯,就說:“你這是有什麽好事,怎麽這麽開心?”
她說著,便示意聽差讓阮紅玉進來,幾個聽差雖然受了嚴令,但主人發了話,他們也不好不服從,便放了她進來。
阮紅玉上下打量著她,忍不住嘖嘖道:“你氣色不錯,看來日子過得還順心?”
沈薔薇便苦笑一聲,“你又怎麽知道呢?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她不欲細說,攬著阮紅玉進了廳裏,隻是許多話不方便去說,吩咐過丫鬟上茶點後,便帶著人往二樓的臥室去了。
直到兩個人進到臥室裏,阮紅玉才說:“我不大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她說著,眸光倒是閃過一絲憂色,“薔薇,你又瘦了。”
沈薔薇引著她到沙發上去坐著,倒像是不在意的笑了笑,“現在對我而言,每天都是煎熬,說實在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說完又是一笑,“他答應我了,說會將東西給我。他知道那代表什麽,原本我想過拿到那樣東西後就離開,可我突然不甘心了。”
她呼了一口氣,倒像是要擺脫桎梏似的,“我真的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