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性水晶
我倏地轉身看著他:“你說什麽?”
一個素未相識的人,一來就跟我要水心的遺物,真是,莫名其妙!甚至,讓我有些憤怒。汐族人,就是這樣冰冷無情的嗎?他們不在意水心的離去,卻看上她留下的武器。
“可不可以,把黃泉給我?”低啞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我冷笑一聲,“憑什麽?”就連汐族祭司浪蘭心,也沒有對我說出這句話。
“你想要什麽,我跟你換。”他執著的說到,緊緊的盯著我。
“我什麽也不需要,隻要你離我遠點。”我嘲諷的說到。就算我不諳兵器,我也知道,黃泉確實是一柄好匕首。可這並不代表,我要拿水心的遺物,去交換什麽。
這個世界上,能對我索取黃泉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水心的妹妹水念,一個,是她的心上人,海青。
我轉身要走,身後的男子突然伸手抓向我的手腕。感謝當年紅蓮對我的教導,就算是在城裏,我也會隨時為自己加注荊棘刺。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時候,我的身上泛出耀眼的綠光,刺向他伸向我的手掌。
我頗有些得意的看著他,修長的白皙手掌上顯現出幾道血痕。“難道沒人教過你,不要隨便對別人動手動腳的。”
“你放肆!”幾乎同時,一聲嗬斥響起。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出現在他的身側。
“少族長,您沒事吧?”
“少族長……”聽到女子的稱呼,我皺起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水心的心上人就是汐族的少族長吧?
“你是海青?”我看著眼前的男子,他並沒有因為手上那一點小小的血痕惱怒,也沒有回答黑衣女子的問話。仍舊看著我,在聽到我的問話後點了點頭。
“是的,我是海青。”
“原來你就是海青,你早說你是海青,我就把黃泉給你了。”水心會把黃泉留給我這個根本用不上的人,也是想著我有朝一日會到驚濤城,把黃泉轉交給她惦念的人吧。她之所以沒有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也是因為不想讓我記掛著,不想催著我在不合適的時候就踏入無妄海吧。那個看似沒心沒肺的刺客,其實是一個多麽貼心的女子。
“你知道我?”他看向我的眼裏霎時有了一道光芒,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知道,你是水心的心上人,她總說起你。”我想起水心說起海青時,滿臉的傾慕和愛戀,不由得心酸。對不起啊,斷送了你們的幸福。如果今日水心也在這裏,該是一個多麽好的畫麵。
“不知廉恥!”聽了我的話,海青呆呆的楞在原地。反而是他身邊的黑衣女子,極不屑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麽?”我冷冷的盯著她,手中的招魂幡泛出淡淡的白光,是我灌注了妖氣,“你說誰不知廉恥?”水心已經不在了,那個那麽勇敢那麽美好的女子已然魂飛魄散於天地之間,我不允許有人在我的麵前詆毀她,侮辱她。
“哼!”黑衣女子冷哼了一聲看著我,“什麽心上人,她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我毫不猶豫的對著她丟出一個萬毒蠱,我才不在乎這裏是不是在驚濤城,也不在乎這黑衣女子到底有什麽身份。我隻想讓她閉嘴,不要再說出半點對水心不敬的話來。
“你……”黑衣女子大概沒有想到我會一言不合就動手,也沒想到有人敢在驚濤城動武,頗為狼狽的往後一閃,卻仍然被萬毒蠱擊中了左肩。
“你敢在驚濤城裏動手?”她一手捂著受傷的左肩,不敢置信的瞪著我。
“你若再敢說水心半點不是,我可以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敢。”我冷冷的盯著她說到。
“你……”她狠狠地瞪著我,我毫不示弱的舉著招魂幡,隻要她再敢說什麽,我一定毫不猶豫的再出手。
“水念,退下!”怔怔的海青回過神來,嚴厲的嗬斥了一句。黑衣女子還想爭辯什麽,卻被他一個眼神製止,憤憤的隱身不見。
“水念?”她就是水念?水心口中那個厲害聰明又護短的妹妹?我細細的回想著水心的樣子,卻怎麽也看不出兩人的相似之處。而且她提到水心時的口氣,是那麽的……怎麽也不像水心口中那個厲害聰明又護著她的妹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知道水念?是聽水心說起過嗎?”
“是啊,她最愛說起的,就是心上人海青和妹妹水念。”她說起你們的時候,眼裏有光,心裏有愛,我一直以為你們就是她說的那個模樣。可現在我才發現,似乎不是那樣的。不管海青對她的感情如何,起碼她所謂的妹妹水念,並沒有她說的那麽愛她。
“心上人……”聽我再一次提起心上人,海青似乎愈發傷感。唇角勾起似嘲諷又似無奈的弧度。
看我不解的樣子,他沒有再提黃泉,卻看著不知名的天際問到,“你有很多不解吧,其實我也有,你想聽我說說水心嗎?”
我看著海青,半晌點了點頭。
這並不是一個美好的故事,甚至不是一個值得述說的故事,若不是因為故事中有那個我們都掛念的女子,也許,根本就不會有人再提起。
水心和水念,不是親姐妹,雖然她們曾經,比親姐妹還要親。水心的父母不幸離世時,水心隻有五歲。水念的父親收養了這個同袍的遺孤,視若己出。那時,水家還有一個兒子,水痕。
水心來到這個家的時候,水痕已經十一歲了。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妹妹,不是真正的妹妹。青梅竹馬的年歲,水痕什麽時候喜歡上水心的,誰也不知道。可能就連水心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他們一起學習,一起修行,一起參加影衛的選拔來到海青的身邊。年少時候的喜歡,總是有些情不知所起。水心沒明白水痕兄妹之外的情意,卻把海青看在了眼裏,裝進了心裏。
那一次的海底修行,成群的狂暴的巨齒鯊攻擊了他們。水心拚死的護著海青,水痕卻用命換了水心。若僅僅隻是這樣,也許水念還不會有所改變。畢竟,護衛海青的安全,是他們身為影衛的責任。
彌留之際的水痕,看著因他傷重而內疚的水心,一字一句的把藏在心裏的愛戀說了出來。隻是他沒有想到,他的不留遺憾,給水心帶來了多麽大的驚嚇。
一直以來,在水心的心裏,水痕就是親兄長。她和水念一樣嘴上叫著大哥,心裏也隻當水痕是大哥。水痕為了護她,眼看傷重不治,卻在這種時候,又說出一個這樣對她來說不啻於驚天響雷的秘密。一時間,她被震得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應對。
海青還記得,水心來找他時,她那一臉的蒼白驚惶,記得她神誌不清的哭喊,“他是哥哥啊,我喜歡的人是你呀。”還有,追來的水念聽到這話後,紅了眼睛的憤恨。
後來,水痕死了,他們,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你愛水心嗎?”
他看著我,眼裏有一絲迷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從沒有人教過我怎麽去愛一個人,也從沒有人,愛上自己的影衛。”
原來,你對我說過的一切,隻是,你憧憬的美好。現實的一切都與你所想要的相悖離,所以,你才那麽決絕,魂飛魄散。
我把黃泉遞給海青,不管怎樣,我想,水心把黃泉留給我,並不是真的留給了我。她隻是,不知道該留給誰,或則,她不知道,誰還想記得她。
“我聽說,你來驚濤城,除了找半師,還想找這個?”海青收起黃泉,手中,多了一個白色發光的透明珠子。
“這是……”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海青手中的珠子,是我所想的那樣嗎?
“這就是靈性水晶。”
靈性水晶!
我幾乎虔誠的捧過海青手中的透明珠子,緋澈前輩,可以複活了!
隻等把娘親的心放回她的身體裏,我就可以去靈犀城,夕夏將軍也就是夕顏的爹,就能施展枯木逢春救回緋澈前輩。而緋澈前輩的還魂咒,就能救回蒼離前輩。這一顆透明珠子,承載了許多許多的希望和新生。
“我聽說,靈性水晶極為難得,你是想留著打造一把趁手的神兵的。”我想起水心當初的說過的話。
“趁手的神兵,你不是,已經給了我嗎?”海青在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轉身離去。我未問出口的,刺客的兵器巫師能用嗎也隻能咽了回去。
原本我還想和他說說水心,說說關於水心常常說起的心上人和妹妹。現在看來,不用了。就讓那些本就不存在的美好,和水心一起在回憶裏吧。沒必要,讓這些回憶都被人駁斥得鮮血淋漓。那些美好,屬於水心,屬於聽水心訴說的我。
我小心的把靈性水晶收好,更急切的盼著應不悔快些回來,我們能快些去血池之地,而後,快些回到靈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