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蒼離知道
我點點頭，“我知道，是緋澈前輩。”我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這個鏡子，叫白光六合鏡，是靈族的神器。裏麵收的，是緋澈前輩的一絲靈氣。”
“你從哪裏來的，這個，為什麽不告訴蒼離前輩？”看吧，但凡是看見這麵鏡子的人，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告訴蒼離前輩。告訴蒼離前輩有什麽用啊，難道讓他一輩子抱著鏡子過啊。
“夕顏給我的，她路過羽嘉森林，緋澈前輩的靈氣自動進入了鏡子裏。可這隻是一絲靈氣，就算是羽族的還魂咒，也救活不了的。告訴蒼離前輩，是讓他看著鏡子裏的緋澈前輩，難過到死嗎？”應不悔看著手裏的鏡子沉默了，沒有魂魄沒有意識的一絲靈氣，還執念在羽嘉森林裏徘徊。蒼離前輩看到如此情形，會是怎樣的痛不欲生。
“那夕顏讓你拿著這麵鏡子，是什麽意思？”應不悔把白光六合鏡遞還給我，問了一句。
“因為夕顏說，我可以幫緋澈前輩複活啊。”我收起白光六合鏡，看著應不悔，點了點頭。
“你說什麽？”一個聲音從我們頭頂傳來，把我嚇了一大跳。還沒回過神，就被人抓住了雙臂。
“蒼離前輩！”我呆呆的看著眼前紅衣的男子，一臉急切的他，抓得我的手臂好疼。可我連叫疼都不敢，幻覺啊，幻覺啊，說了要瞞著他的，怎麽可能我自己說出來讓他聽見了。
“蒼離前輩，放開她。”應不悔上前扯開蒼離的手，把我護在他的身後，低聲問，“你沒事吧？”
“你剛才說什麽？”蒼離的眼神急切，充滿希望的看著我問到。
我躲在應不悔的背後，懊惱得想使勁拍拍自己的頭。應不悔說我不夠聰明，果然沒說錯。我怎麽能站在別人的地盤上說別人的秘密呢？
“蒼離前輩，有些事，早知道不如晚知道。合適的時間知道合適的事情，才是最好的。”應不悔雖然不知道我為什麽不告訴蒼離實情，但還是一邊護著我，一邊對蒼離說到。
“你說，你可以幫緋澈複活？”他的語氣小心翼翼，充滿期待，完全沒有理會應不悔的話，隻是盯著躲在應不悔身後的我。
“她是妖族妖精，怎麽可能幫別人複活？蒼離前輩，你聽錯了。”應不悔再次替我辯解。聽了他的話，蒼離才像是想起來一樣，喃喃說了句妖族妖精，神情卻一下子灰敗下來，叫人看得心生不忍。
對著小蒼蘭花海看了良久，他長歎了一聲，飛身離去。應不悔沒有繼續追問我什麽，而是抱著我回到宿營之地。早起的修真者看著我和應不悔從河對岸回來，都露出奇怪的表情。應不悔卻似乎沒有看見這些眼神，而是在詢問之後，帶著我進了夕顏的帳子。
“一大早就帶著我家荼靡去談情說愛，應少城主，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要注意影響。”夕顏看我倆一起進去，打趣的說到。
我和應不悔卻都沒有笑，也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站著。
“你們怎麽了？吵架了？”夕顏走過來拉起我的手。
“夕顏姐姐，枯木逢春的術法，複活過來的人到底會怎麽樣？”我帶著哭腔問到，我實在受不了在看著蒼離那副了無生趣樣子。想起他剛才那一臉小心翼翼的急切期待，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能在應不悔的身後忍著不說話的。
夕顏有些詫異的看著我，又看了應不悔一眼，“你告訴他了？”
我點點頭，“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不小心露出狐形，才說起來的。”
“沒關係，應少城主不會隨便把別人的秘密宣揚出去的對嗎？”夕顏拍拍我的手，卻看著應不悔說到。
“我自然不會隨意亂說。可我想知道，這件事為什麽不告訴蒼離前輩？”應不悔看著夕顏問到。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一來是這種複活之術所需要的材料難以收集，二來是這種複生之術，施術之後的結果難料。所以，才不想一開始就給他希望。沒有看見過太陽，就不會期待光明。可如果看見了陽光又要永墜黑暗之中，有多少人能承受？”夕顏對應不悔說的，正是當初我和她所擔心的。
“能聽聽我的建議嗎？”應不悔思忖之後，看著夕顏說到。
“你說。”我也看著應不悔，不知道他能說出什麽建議。
“從緋澈前輩離世至今已有二十六年，我以為，蒼離前輩的承受已經快要到極限。他和大多數人一樣，開始懷疑羽族祭司說緋澈前輩會回到他身邊，隻是為了讓他活下去。”應不悔看著我和夕顏，“我甚至懷疑，蒼離前輩有心在破除靈犀城封印消除魔氣之後求死。”
“什麽？”我和夕顏麵麵相覷，會嗎，那個能以一己之力退魔獸群的羽芒，心存死意。
“告訴他實情，就多一分力量尋找複活所需的材料。目前蒼離前輩比我們之中任何一個，都更有實力去尋找不是嗎？而複活之術施展的後果，也可以一並告訴蒼離前輩，我想，愛之深，他不會介意任何的後果，隻要緋澈前輩回到他身邊。”應不悔說的，是我和夕顏沒有想到的。也許，男人和女人，所思所想總是有些不同。但是，蒼離前輩也是男人不是嗎？
“可是，萬一複生之術無法複活緋澈前輩怎麽辦？這個術法，因為所需材料苛刻難尋，幾乎從沒人施展過。我有些擔心……”夕顏麵露難色的對我們說到。
“就算如此，也把這個可能告訴蒼離前輩，接不接受，都看他自己。若他對此不抱期待，你們也無需總是對他心懷愧疚。”我和夕顏對視一眼，是啊，因為這事，我和夕顏在蒼離麵前總是有些心虛。不像其他人，就是簡簡單單，大大方方的同情而已。
“那……就把實情告訴他？”夕顏看看我又看看應不悔。我們一起點點頭。
走出營帳，營地裏已經忙碌起來，早起的修真者已經開始收拾帳篷。紅衣的蒼離站在忘憂河邊，一身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我們三人走到他身後，他連回頭看我們一眼都沒有。
“蒼離前輩，”應不悔走上前喊到，“剛才，你沒有聽錯。”
紅衣旋起一陣風，蒼離看著應不悔，“有些事，隻可一，沒有二。”我知道，他是指應不悔先前說他聽錯了的事。
“事出有因，剛才前輩突如其來出現，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才欺瞞了前輩，還望蒼離前輩不要見怪。”應不悔不卑不亢的說。
“蒼離前輩，”我取出白光六合鏡，遞給蒼離。
蒼離也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才接過鏡子。然後一接觸到鏡子裏的畫麵，他的臉色就變了。握著鏡子的手，青筋爆出，臉也赤紅一片，呼吸慢慢粗重起來。
“緋澈……”似喟歎似呢喃，他的一隻手，輕輕撫著鏡麵，就像在撫摸裏麵的愛人。眼裏，有淚光閃過。
“這裏麵，隻是緋澈前輩的一絲沒有消散靈氣。”看著他專注的樣子，我們幾乎都不忍心出言打斷。
“你說，你能幫忙複活她？”他頭也不抬，貪婪的緊盯著鏡子。
“蒼離前輩，這裏，人太多了。”應不悔提醒到，宿營之地那邊，已經有許多修真者，明的暗的在注意我們了。
“哼！”蒼離的衣袖一揮，我們的周圍湧起一層薄幕，把我們和宿營地隔開來。
“這樣太引人注意了，就長話短說吧。”應不悔示意夕顏。
於是夕顏用簡單的敘述把路過羽嘉森林，白光六合鏡裏出現緋澈的靈氣開始說起，一直說到我們手上的那株冰淩草。
“之所以一直沒有告訴前輩實情，一來是因為這些所需材料太過奇特，二來是枯木逢春這個術法，有些不確定性。所以……”
“我懂，你就告訴我，可能會有些什麽後果。”眼神一刻不離白光六合鏡的蒼離，頭也不抬的說到。
“最壞的結果，緋澈前輩不能複活。最有可能的結果，緋澈前輩複活了，卻沒有記憶，沒有靈氣，隻是一個凡人，甚至，也有可能少了胳膊腿什麽的。”夕顏臉色有些難看，越說聲音越小。
“謝謝。”
“啊？”
“謝謝你們，所做的一切。”蒼離終於把眼神從鏡子上移開，看著我們說到。
“不管有什麽後果，都請幫忙複活她。不管你們有什麽要求，蒼離赴湯蹈火也為你們辦到。”他鄭重的對著我們施了一禮，而後，看著鏡子裏的那抹影子，喃喃說到，“隻要你在我身邊，隻要你在我身邊，又何懼一切後果，緋澈……隻要，你回來！”
“蒼離前輩，”我們慌忙避開他的施禮，“不需要什麽回報，我們也會繼續下去，直到能把緋澈前輩複活。對嗎，夕顏姐姐？”
“緋澈前輩，舍生救人，有一絲可能複活她，我也會盡全力的，心甘情願，無需回報。”夕顏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盡力尋找枯木逢春所需的材料，好早日複活緋澈前輩。”應不悔拍拍手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