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太子被廢
蘇可兒大腹便便,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殿來,楊廣麵上微有不悅,但念及蘇可兒有孕在身,也並未苛責,隻道:
“朕在辦理政務,你不在玉屏宮好好養胎,來此作甚?”
蘇可兒眸光流轉,聲音柔媚:
“臣妾見陛下龍體初愈,便忙於政務,怕陛下吃不消,便送了參湯來給陛下。”說著,又瞧一眼我剛剛奉給楊廣的參湯,嬌笑道,“看來臣妾來得多餘了,皇後娘娘向來事無巨細,都想得極為周到。”
楊廣見蘇可兒如此溫婉可人,而且是惦記他的身子才來的,麵色緩和許多,言道:
“朕知你心意,你先回去歇著吧,待朕忙完,就去玉屏宮看你和孩兒。”
蘇可兒微微一欠身,婉聲答道:“是,陛下。”
言畢,又把參湯留下,方施施然轉身,扶了婢女往外走,剛剛走至門口,似乎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眉頭輕蹙,轉頭言道:
“陛下,臣妾前幾日聽一些個宮人們談論閑話,因為不中聽,就罰了他們。現在陛下平安歸來,這事倒像是說笑話了,幸虧臣妾並未當真。”
楊廣見蘇可兒說得極認真,且事情又與自己有關,不由得隨口問道:
“哦?他們敢閑話朕?倒是說了什麽呢,愛妃說來聽聽。”
蘇可兒笑道:“大概是他們胡亂編派的,竟然說陛下再也回不來了,還說太子殿下連龍袍都準備好了,就等著吉日登基呢。當時臣妾嚇得半死,直到陛下安然回來,臣妾這才放了心。”
楊廣神色震怒,隨著蘇可兒的言語,麵上更加陰沉,怒喝道:
“你說什麽?!”
我心內一歎,完了,我剛才冒險一試,才救得昭兒,如今蘇可兒此語,不是再次把昭兒推入水深火熱之地麽?甚至是欲要將昭兒置於死地。
我狠狠看一眼蘇可兒,心中納悶兒,我一向待她不薄,她為何要這般誣陷昭兒?難道說她知道了自己懷的是皇子,也想讓楊廣廢了昭兒,將來以後,讓她的兒子登上帝位麽?
皇位之爭,是曆朝曆代宮廷中最為激烈的爭鬥,隻要與權力沾邊的,無不沾滿鮮血。
“陛下切莫當真,不過是些宮人們私下裏編派主子渾說的,居然也能說得有眉有眼,跟真的似的。”蘇可兒嫵媚笑道,仍是這麽嬌柔可人,但她嫵媚之中所透出的淩厲之氣,卻令我膽顫心驚。
蘇可兒敢如此說,定然早有預謀,她與俟利弗設,絕不會說得如此巧合,恰巧能令楊廣懷疑。
楊廣越發的懷疑,淡淡瞄我一眼,問道:
“無風不起浪,皇後如何看待此事?”
我惶恐答道:“臣妾也與蘇順儀所想一致,陛下離宮這段時日,總會有些亂七八糟的謠言傳出,都是臣妾治宮不利,請陛下責罰。但臣妾絕對不信昭兒會有這種叛逆之心,他一向最為孝順,陛下落難時,昭兒亦三天三夜未眠,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況,陛下應該是最為了解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樣人的。”
楊廣略略沉吟,麵上疑雲密布,言道:
“把那造謠之人給朕帶來,朕要問個清楚。”
我心內著急,但蘇可兒麵上依舊不露聲色,略略遲疑一下,言道:
“陛下,這樣不好吧?您龍體初愈,豈可因了這些事再傷心神?都是臣妾不好,不該多嘴的。”
蘇可兒後悔不已的模樣,更能令楊廣起疑,若告發之人換成是陳婤,楊廣或許會斟酌一二,畢竟陳婤曾經行止可疑,楊廣對她不太信任。
但蘇可兒入宮多年,行止端正,從未有不周之處,這話從她嘴裏說出,自然有了幾分可信。莫說是楊廣,即便是我,假如她欲陷害的人不是昭兒,而是別人的話,恐怕我也會相信的。
“不礙的,朕對亂傳謠言之人深惡痛絕,不想就此輕易放過,更何況是造朕與太子的謠,定要查問個清楚!”楊廣微含幾絲疑色,言道。
我心紛亂如麻,才去一個俟利弗設,又來一個蘇可兒,難道我的昭兒注定要含冤麽?
這個蘇可兒,倒是我小瞧了她。
傳謠之人很快被帶來,因是從苦刑司帶來,這兩名宮女神色十分憔悴,見了楊廣,慌忙跪地,磕頭不止: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這些捕風捉影的事自然查不出實證,無非是以訛傳訛,兩名宮女抖抖簌簌交待了一陣,楊廣煩不勝煩,口中隻崩出兩個字:“杖斃!”
雖如此,但他的神色卻依舊帶著幾分疑,隻對我道:
“朕心煩得緊,皇後回去罷,今晚朕就不過去了。”
我知道他是為著昭兒之事心煩,顯然對我的信任也大打折扣,當晚,他沒召幸任何妃嬪,獨宿在仁壽宮,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次日清晨,我才在宮人的回報中得知,楊廣派人連夜搜查了東宮,並搜到一件新製好的龍袍。
聽到這個消息,我隻覺頭目發懵,楊廣將我支開,原來竟是怕我阻攔,但他終究是起了疑,所以才會搜查昭兒。
而那龍袍,竟是我疏忽了,既然蘇可兒與俟利弗設都如此誣陷昭兒,想必他們已有萬全之策,我本打算今日再著人通知昭兒警惕些,哪知楊廣下手如此之快,而如今,再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鐵證當前,昭兒難保。
秋風席卷落葉,天地一片蕭條,我跪在仁壽宮殿外,乞求道:
“陛下,昭兒絕無叛逆之心,請陛下寬恕。”
昭兒已被押入天牢,如今的楊廣,對俟利弗設與那兩個死去宮女的話,已經完全相信,任由我如何跪求,他隻是不見。
此事一出,朝野嘩然,好在昭兒一向仁德治下,大多數臣子均力諫楊廣,饒太子一次。也有部分居心叵測之人,認為太子意圖篡位,其罪當誅。
儲君廢立,關乎國本,更何況如今的大隋岌岌可危,倘若一個處理不善,恐會遺禍無窮。
可憐彤兒懷著身孕,也與我一起跪在殿外,乞求楊廣。
三公九卿,皆召至宮內商議,在聽到殿內摔了無數個瓷盞之後,一道聖旨頒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楊昭,私製龍袍,意圖不軌,朕念其一向恭順,且其妻有孕在身,特赦死罪,貶為庶民,欽此!”
聽到聖旨,我與彤兒苦笑對視一眼,長舒一口氣,雖然太子之位不保,但好歹性命無虞。
彤兒本也不是貪慕富貴權勢之人,在聽到昭兒被廢的聖旨後,唇角反而露出一絲笑意。
而我,卻不敢掉以輕心,昭兒雖然被廢,看起來仿佛不再處於風頭浪尖,實則他沒有了太子這重身份,別人欲要加害,恐怕會更加容易,便如當初楊廣對楊勇一般。
於是,我派了心腹之人,給昭兒置了一個隱蔽的院落,並安排了保護之人,雖然昭兒武功不錯,但也要謹防彤兒有事,畢竟她腹中懷著的,是我大隋的嫡長孫。
而蘇可兒,我心內一冷,沒想到我與她相處這麽多年,竟從未看透過她的心思。
如今昭兒獲罪,我也不再得聖寵,因著這個關係,暕兒也不再得楊廣歡喜,反而是杲兒,日日去仁壽宮請安,勤謹非常。
心內冷笑不止,蘇可兒此舉,不正是合了陳婤的意麽?但又一想,杲兒是無論如何都做不成太子的,這一點恐怕陳婤與蘇可兒也是心知肚明。
一則陳婤地位不及蘇可兒,二則陳婤的身份是南陳亡國公主,即便再討楊廣的喜,也隻是封王而已,且不論大臣們如何議論,單單於楊廣而言,也不會立陳後主的外孫為儲。
而如今,蘇可兒腹中的皇子,便極有可能會被立為太子。
我加緊人手護好暕兒,畢竟長幼有序,暕兒又是嫡出,他被立為太子的可能要遠遠大於蘇可兒腹中的孩子,如果蘇可兒真是有備而來,衝著太子之位,她也絕不會放過暕兒。
這一夜,我正對窗望月,即將中秋,別的宮中自然如往年一般喜樂,永安宮卻十分冷清,這個時候,我不能再張揚,以免給人可乘之機。
令我沒想到的是,陳婤求見。借著月光與燭光交織在一起的餘輝,我淡淡瞟她一眼,冷聲道:
“陳婕妤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嘴上客氣,心內卻想,她大約是見永安宮如此冷清,前來落井下石的罷,畢竟自從昭兒被廢,楊廣就再也沒有踏足永安宮。
陳婤神色中果然有一絲幸災樂禍,但卻笑道:
“臣妾擔心娘娘為著太子被廢一事憂煩,特來探望,若娘娘傷心,也好勸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