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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挽雲之女

  靜立半天未語的陳婤忽然走過來,瞧瞧昐兒,又瞧瞧楊廣,笑道:


  “陛下這麽一說,臣妾倒也覺得有些奇怪,陛下英俊神武,雲嬪貌若天仙,但小公主雖然嬌憨可愛,但長得卻並不像陛下與雲嬪妹妹呢。”


  她這麽一說,楊廣果然仔細看了看昐兒,麵上有一絲猶疑,又道:


  “這孩子生得福相,這樣小看不出來像誰也不足為奇,或許大了也能與雲嬪一般美貌呢。”


  提到雲嬪,楊廣回頭看一眼昏睡中的王美人,麵色陰沉,言道:

  “今日之事,雲嬪無論如何都有推卸不去的責任,即日起,禁足三月,罰俸半年!”


  挽雲見楊廣如此輕罰,感激叩倒:

  “臣妾謝陛下隆恩。”


  陳婤似有微詞,看一眼挽雲,又看看我,言道:

  “皇後娘娘向來與雲嬪妹妹親厚,怎的今日也不求個情了?陛下也忍心這般重罰雲嬪妹妹,可知禁足三月不見陛下的麵,雲嬪妹妹心裏會如何難受呢?”


  她曆來伶牙俐齒,楊廣也不與之計較,我隻淡淡笑道:

  “本宮對後宮諸位妹妹一視同仁,有錯便要罰,這也是陛下念在小公主的麵上,從輕處罰了。”


  陳婤亦嫵媚笑道:

  “皇後娘娘說得是,小公主生得這般可愛,最是討人喜歡,隻可惜這一下卻要與雲嬪妹妹一同受苦,陛下可舍得三月不見小公主呢?”


  挽雲警惕的看一眼陳婤,唯恐她以此理由抱走小公主,遂跪拜於我的麵前,眸中隱含淚意:


  “稚子無辜,臣妾如今待罪之身,萬不可連累得公主受苦,懇請皇後娘娘代為撫育!”


  陳婤見挽雲搶過話去,倒也不便言語,隻看著楊廣。楊廣看著我,言道:

  “雲嬪所言極是,隻是愛後須得多費些心思了。”


  我笑得溫和而慈愛,抱過昐兒,回道:

  “三個月而已,左不過是與晗兒、暕兒一同撫養,兩人多了個妹妹作伴,想必是更加高興的。”


  “臣妾謝皇後娘娘的恩德!”雲嬪拜謝。


  王美人落胎之事便以意外服用寒涼之物而結束,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但細細追查下去,王美人當日除了吃螃蟹外,再未吃過其他不當的食物。


  待她大好後,我也曾過去撫慰,言及懷孕之時,似乎害喜嘔吐的厲害,其他也未有異狀,問起她的貼身之人,有說王美人常有腹痛,也有說夜裏失眠,睡眠不足的,總之,那段時日她的身子較為虛弱,所以才隻吃半隻螃蟹便小產。


  事隔半月後,本以為此事就此平息,便如石子落入湖中,激蕩的漣漪終究會歸於平靜。但這樣的平靜裏,往往是蘊藏了更大的旋渦。


  這一日,昭兒早早上了學堂,三個孩子也都醒來用早膳,加之個個調皮,奶娘們忙得不亦樂乎。眾妃嬪前來請安,蘇可兒嫵媚笑道:


  “這幾日一直未見皇子與公主們,娘娘何不把他們抱出來,宮裏最缺的便是孩子的熱鬧,臣妾宮裏都冷清得如無人居住一般。”


  自蘇可兒的孩子胎死腹中後,她一直鬱鬱寡歡,人漸消瘦,見她如此喜歡幾個孩子,於是我笑道:

  “幾個孩子也很喜歡蘇順儀呢,晗兒說蘇母妃帶來的糕點最好吃。”


  言畢,便吩咐人把三個孩子全部抱來。


  晗兒不用抱,幾步跳著跑了出來,奶娘跟在後麵累得氣喘籲籲。


  大殿中因有了三個孩子而備顯熱鬧起來,個個圍在一起逗弄,正玩笑間,忽見陳婤麵色陰沉,快步而來,因走得快,那一條挽在臂間的亮紫色披帶飄在身後,隨著身姿的擺動而起伏不定,仿佛一條蜿蜒在空中的響尾蛇。


  “臣妾請安來遲,特向皇後娘娘請罪!”陳婤恭身一禮,言道。


  她鮮有如此恭敬之時,平日裏的請安也沒早到過幾回,從不見她這般恭敬,我心內一緊,她這般的反常,定是出了什麽事,心念微轉間,麵上已蘊上一層溫和的笑意:


  “都是自家姐妹,貴妃不必多禮。”


  客氣一句,並不多言,但陳婤眉目之間卻有著欲言又止的神態,我故作不知,扭頭從奶娘懷裏接過昐兒。


  陳婤微微尷尬,卻很快恢複一臉嫵媚的笑:

  “娘娘就不想知道臣妾為何事絆住腳了麽?”


  我心內冷冷,麵上依舊從容:“貴妃要照顧三皇子,慣常來遲些也沒什麽,本宮不會與你計較的。”


  陳婤走過來,冷冷看著我懷中的昐兒,眼角微微挑起,帶了幾分難以捉摸的譏諷,言道:

  “陛下的寶貝小公主,被娘娘調養得更好了,隻可惜卻有個不知廉恥的母妃。”


  我麵色一凜,避開陳婤伸出的想要一撫昐兒臉蛋的護甲,冷然道:


  “貴妃的護甲太尖利,莫要劃傷了昐兒的嬌嫩肌膚,至於她的母妃,不過是沒能阻止王美人吃螃蟹罷了,陛下也已經懲處過她,貴妃言語謹慎些,本宮自不會與你計較,若叫旁人聽到了,恐怕不太好吧?”


  陳婤神情微微一變,忽然掩嘴大笑起來,惹得一眾妃嬪都不再言語,皆看了過來。


  “臣妾今個兒本來起了個大早要來請安的,結果在永安宮外遇到了一個小太監,鬼鬼祟祟的,臣妾便訓斥他兩句,結果他卻說,他是有要事回稟,卻又不敢貿然進永安宮。”陳婤掃視一眼眾妃嬪,目光最後落定在我的身上。


  “既然有事回稟,永安宮的人自會通傳,他在宮外鬼鬼祟祟的不進來,貴妃訓斥幾句,原也是應該。”我淡淡道,不知陳婤賣得什麽關子。


  陳婤忽然一笑,麵上掛了一絲得色,卻又有些厭棄,言道:

  “臣妾見他慌張,也就多問了幾句,想著有什麽事情的話,臣妾轉達給娘娘也是一樣的,結果他卻說——他的話臣妾羞於出口,現下臣妾叫他在宮外跪著,不如娘娘傳來親自一問吧。”


  明知是陳婤居心叵測,當著眾人的麵,卻也隻能傳小太監進殿,倒要看看,她又是唱的哪出。


  小太監進得內殿,眼神左右一看,嚇得急忙低頭,雙膝拜倒,伏在地上,聲音有些顫抖: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參見諸位娘娘!”


  看其衣著,顯然是做粗笨活計的,這樣的慌張,大約是從未見過什麽大的場麵。


  正待開口問話,忽聞得內監高呼:“皇上駕到——”


  眾妃顧不得小太監,均起身準備施禮,迎接聖駕,我斜斜看陳婤一眼,她頗含深意一笑,言道:

  “茲事體大,臣妾認為應該告之陛下,於是遣人請陛下來永安宮,想來娘娘不會有意見吧?”


  我心內雖疑竇叢生,但事至如此,即便知道她是蓄意為之,也不得不正色道:

  “哪裏,隻不過若是後宮之事,還是不便驚擾陛下的好,陛下日理萬機,本宮身為皇後,你又是貴妃,理當分擔。”


  “該不該驚擾陛下,臣妾心裏有數,娘娘,接駕吧?”陳婤眉目之中閃過一絲冷厲,轉而換作一幅含情脈脈的神情朝著楊廣欠身施禮。


  楊廣走過來,扶一把正要施禮的我,看看眾妃與幾個孩子,樂嗬嗬道:


  “愛後這裏真熱鬧啊,難得諸位愛妃都喜歡幾個孩子。”


  “臣妾與眾位妹妹安享太平日子,這都是陛下的功勞啊。”我刻意奉承道,若楊廣心情好些,或許出了什麽事,他也不會太放在心上,但隱隱的,我的眼皮跳動不安,隻覺今日之事不會再如王美人失子一般簡單了。


  “哦?怎麽又是朕的功勞,可見愛後說謊了吧?又來奉承朕。”楊廣笑著用手指指著我,一臉的揶揄。


  我不慌不忙,淺淺抬眸,注視楊廣,誠懇言道:

  “陛下勤政愛民,國家安定,後宮方可安享太平,這不是陛下的功勞,還能是誰的?臣妾從來隻說由衷之言,從不曲意奉承。”


  楊廣果然龍顏大悅,嘴上雖不說什麽,但心內定然是欣慰之極,對於奉承,沒有人不喜,隻看方式罷了。


  眾人按序就座,因有了楊廣在場,眾妃嬪不如方才隨意,個個鉚足了勁爭相露出最嫵媚的神態,以求楊廣垂憐。


  陳婤見大家靜下來,嫋嫋幾步,走至殿中,問道:

  “小林子,你就把方才說給本宮的話再說一遍給陛下與皇後娘娘聽罷。”


  那個叫小林子的太監跪了半日,瑟縮不語,見陳婤問,驚得肩頭一抖,連撐在地上的手指亦有些發顫了。


  “是,貴妃娘娘。”


  小林子額上沁出汗水,顆顆如豆,滴在殿中的白玉石地麵上,殿內安靜得隻能聽到他汗水落地的輕響。


  “奴才是寶和宮負責修剪花木的,奴才有個習慣,就是四更天起夜,今日淩晨時分,也是如此,但剛想如廁,卻看到有個人影閃了一下,是從雲嬪娘娘居住的文瀾殿出來,然後利索得上了樹,緊接著又跳到牆上,然後便無影無蹤了。”


  小林子越說,楊廣眉頭皺得越緊,目光中透出置疑:


  “刺客?還是飛賊?”


  小林子忙磕一個頭,答道:

  “回皇上,這個人奴才已見過不止一次,奴才進寶和宮半年,已經見過三四回了,第一回見的時候,奴才也以為是刺客,還嚇得尿了褲子,後來報與雲嬪娘娘,娘娘卻說是奴才眼睛看花了,還說此事不得說與任何人,否則,否則奴才小命難保?”


  我心內大驚,不,挽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明眼人一聽便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但挽雲一向對我言聽計從,且端莊沉穩,大戶人家的女子,怎會做出這種齷齪事,不信,我絕不信,不由得失聲問道:

  “那你為何不早些報與本宮?若是怕小命不保,為何現在又急急的來報?可見是信口雌黃!”


  小林子驚得麵色煞白,連連磕頭,道: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才之前也以為是刺客或者大盜,還想著既然宮裏人都沒事,也沒丟什麽東西,也就沒敢往外說,可是,可是,這一次,奴才隱約看到那人的身手倒像是皇宮的侍衛,而且,奴才還撿到一樣東西——”


  楊廣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盯著小林子,似乎要將其生生撕碎,拳頭緊握,指節泛青,發出咯咯的呼聲,聲音低沉卻滿是怒火:


  “尋常宵小如何能進得皇宮?若是刺客也該衝朕來,可見是有侍衛監守自盜!”


  楊廣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之上,一套上好的青瓷杯盤茶盞頃刻震得飛起,滾落於地,摔成一地的碎片。


  小林子哆嗦一下,麵色慘白如紙,渾身抖若篩糠,顫抖著手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


  方方正正一塊墨綠色令牌,正是侍衛出入宮門所用,我恨恨瞪陳婤一眼,悔得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我千防萬防,卻總有疏漏,這小林子定然是陳婤趁我們離京巡遊之際,安插到寶和宮任花木修剪之職的。


  帝王多疑,這一次,挽雲無論如何都難洗清了,而我,縱然拚盡全力,亦難保證保住挽雲與昐兒的周全。


  “傳薜氏及一幹宮人!”楊廣嘴唇發紫,重重一喝,他不再喚雲兒,也不再喚雲嬪,而是薜氏,今日挽雲恐怕真要大難臨頭。


  心裏僅存的一絲饒幸,便是寶和宮的宮人們指證小林子在說謊,但一想到挽雲一向喜靜,寢殿內除了貼身的婢女,是不準別人進殿的,心裏便越發的沒底,哀求的看著楊廣,保持住最後一絲鎮定,言道:

  “陛下,這小林子言語多有漏洞,請陛下將此事交於臣妾來辦,畢竟臣妾是後宮之主,這些事情本來就該臣妾打理。”


  楊廣在急怒之中,恐怕不夠理智,萬一鑄成大錯,再想挽回就難了。他遲疑的看我一眼,正有動搖之意,陳婤在另一側推波助瀾:

  “臣妾以為皇後娘娘所言不妥,此事又不是妃嬪爭風吃醋,或是誰跟誰鬧別扭,現下已不僅是後宮之事,而是關乎皇家的顏麵,陛下的顏麵!”然後又似笑非笑道:

  “臣妾聞得皇後娘娘一向與薜氏交好,而且娘娘一向慈澤六宮,若是一時心軟,豈不是任由宮妃胡作非為,給皇家蒙羞?”


  楊廣聽了陳婤的話,看我的眼神已有些懷疑,遂道:


  “朕今日也無政事,便來與皇後一起查證這件事吧。”


  心中的恨意漫溢心頭,仿佛千萬隻蟻蟲在吞噬著我的心,憤怒到內傷,卻也隻能拚盡全力忍住,露出最平靜的神色,回道:“是。”


  眾人很快被帶來,挽雲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茫然的看了看楊廣,又看看我。


  如我所料,楊廣先是審問寶和宮的宮人們,特別是文瀾殿的,然眾人都說雲嬪娘娘喜靜,他們極少靠近文瀾殿,尤其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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