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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又是中毒

  華神醫麵現難色,言道:

  “太子殿下並非染病,隻是中了一種慢性毒,依老夫剛才所看,太子必是服食該毒一月以上,才會有如此病像,且若無解藥,三月內必夭亡!”


  “什麽?!”毒,又是毒,我身子一沉,搖搖欲墜,腹內一陣抽痛,扶了桌案,方穩住身形,隻覺言語仿佛從喉中一字一句迸出:

  “華神醫也沒看出是何毒麽?可有解藥?”


  華神醫忙上前來,探了一下我的脈像,言道:

  “娘娘胎氣本就不穩,且不可再動怒,否則不僅誤了太子殿下,更會連腹中胎兒也難保。”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使心情平穩下來,隻是那恨意,卻在心頭瘋狂滋長,若叫我知道是誰所為,必不輕饒,若昭兒無救,必叫他血債血償!

  “娘娘也不必過於憂心,老夫盡力而為便是,此毒乃是一種奇毒,老夫一生行醫,卻也隻在醫書上見過一回,所以尋常大夫極難看出,隻以為是寒症。


  此毒是用九十九條毒蛇口中的毒液,加上一些緩解毒藥的藥材配製而成,每日隻需一兩滴,連服一月,便足可令中毒之人毒發身亡,看太子殿下的境況,應該服用的極少,所以暫未毒發。


  此毒在中原極少見,倒是邊塞之地常用的,若要配製解藥,需先知道配毒之人選得哪一種毒蛇,否則,神仙也無能為力。”


  言畢,華神醫長歎一聲,似是思索,似是無奈。


  “難道華神醫也配製不出麽?如此說來,昭兒真的沒救了麽?”我激動的盯著華神醫,眼圈通紅,心中一陣通通亂跳,雜亂無章。莫名的,就想起毒死昀兒的突厥毒藥甘菲子,莫非昭兒所中之毒,也是源自突厥?


  千頭萬緒,一時理不清。


  “娘娘多慮無益,不如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解決之道。太子殿下並非無救,不是還有三個月時間麽?一定能尋到解藥的。”華神醫勸道。


  “可是昭兒受此病痛,此刻便隻能忍受麽?華神醫能否開些清毒之藥,暫解昭兒一時之痛?”我看著昭兒因痛苦而變得有些扭曲的小臉,更如鈍刀剜心,心痛難耐。


  病在兒身,痛在娘心。


  “尋常的清毒之藥對於太子殿下身上的毒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容易暴露太子的病因,若那下毒之人知道,豈不是打草驚蛇?”華神醫雖一生在鄉間行醫,但對世間之事亦是看得透徹。


  “華神醫有何高見?不妨說出。”他既能行之若泰,相信手中必有幾分把握,若不然,他又何苦把實話說與我聽?

  華神醫頷首一笑,捋著胡須言道:

  “娘娘是聰慧之人,既知病因,想來心中也有些數了,該怎樣查,是娘娘的事,老夫一介草民,除了行醫,別無長處,幫不得娘娘。不過老夫也會做兩手準備,若娘娘尋不到配毒之人,老夫便一樣一樣的配,常用的毒蛇之液不外乎白花蛇、竹葉青、腹蛇等,老夫依樣配出解藥,總會有一種適合太子殿下的。”


  我心下一寒,果真如此,昭兒豈不是要天天被華神醫試藥?倘若解藥不對,或者出了什麽差池,豈不是害了昭兒?雖說華神醫醫術超群,天下罕見,且醫德也是遠近聞名,但也難保他有私心。


  畢竟,許多能人異士一生最愛鑽研,雖不圖名利,卻對其所熱衷之事萬般投入,甚至不惜性命,若華神醫認為此次蛇毒對他來說個挑戰,令他感了興趣,誓必要不惜一切去解決,可是,我又怎舍得叫昭兒以身涉險?


  我本不該疑華神醫之德,隻是此事關乎昭兒性命,我不得不謹慎行之。


  大概是看出我的憂慮,華神醫言道:

  “娘娘放心,老夫曉得輕重,若無萬全把握,絕不會拿給太子殿下服用,老夫會先用貓狗等動物試用,必會尋出與太子殿下病症一般的,隻是此事需得時間長久,老夫也無把握能在三月內配出解藥,若娘娘能於三月內尋到配毒之人,太子殿下便可無虞。”


  我這才略略放心,隻是若待得華神醫把九十九種毒蛇之液配齊,恐怕沒個幾年功夫,是不成的。而我的昭兒,隻有三個月。


  下毒之人,會是誰呢?既然能讓昭兒服用一月,必是將毒下在了昭兒的日常飲食之中,看來唯有從這裏查起了。


  “華神醫,驛館你是不能再住了,不僅不方便配藥,而且若被人發現,恐怕你性命堪憂,不如你住進宮裏來。”我道。


  華神醫不僅於我有救命之恩,更是昭兒的救命稻草,我必須盡全力保證他的安全。


  宮中雖險惡,但方便照應,畢竟無人敢在宮中胡作非為。更何況,華神醫要觀察昭兒病狀,經常進宮定是不妥,唯一的辦法,便是住在宮中,既方便,又安全。


  華神醫搖頭,言道:

  “謝娘娘!不過老夫既然要秘密配藥,若是住在宮中,恐怕更是不妥,若是皇上問起太子病情,老夫為保密計,又不可據實作答,不如娘娘代老夫在宮外尋一處隱蔽之所,方便老夫配藥便成。”


  華神醫擔憂的不無道理,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不得不防。如此,隻有阿及每日進出皇宮方便,少不得叫他辛苦些了。


  “也好,神醫在宮外要小心謹慎,我另會安排人手保護神醫,若有需求,隻管差人去辦,神醫隻管配藥,其他事,我必會安排妥當。”


  楊廣隨時會來,我不敢多耽擱,喚來狗兒,叫他送神醫出宮,並修書一封,叫狗兒帶給阿及,懇求阿及勿必護華神醫周全,並另派人去尋配藥所需的毒蛇,如今是冬季,尋蛇更加一層難度。


  楊廣回來時,我正守在昭兒身邊落淚,見他進來,忍不住撲在他懷中放聲痛哭,哽咽道:

  “陛下,昭兒到底所患何症,那些大夫也均是杏林高手,卻無人能治。”


  楊廣憐惜的撫著我因傷悲而顫抖的肩,麵上愧意加著憐色,對我更深一層寵溺,問道:


  “剛才那兩名大夫如何說?”


  我搖頭,滿麵悲淒,楚楚回道:“他們甚至不及禦醫,臣妾已打發他們出去了。”


  我不能叫楊廣知道昭兒中毒一事,否則,恐怕他會下旨大肆搜查,不僅會有無數人頭落地,更會打草驚蛇,使真正的主謀逍遙法外。


  我更不能直接傳訊負責昭兒飲食的宮人,同樣也會打草驚蛇,楊廣是疼愛昭兒的,對其飲食必也十分照料,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的人,豈是尋常之輩?


  而我能做的,便是牢牢捉住楊廣的心,無論他是憐惜也好,有寵無愛也罷,我均已不在乎,犯倔便是犯傻,不能給我帶來任何好處,隻有得到他的寵愛,才更有利於我查出幕後之人。


  此事隻能暗訪,不可明查。


  “愛後放心,朕即刻下旨,張榜求賢,能醫好太子者,封候賞官,賜黃金萬兩,朕就不信了,如此重賞,會有人不動心?定能尋到高人治好昭兒的。”楊廣言道。


  我感激涕零,跪拜於地,含淚泣道:


  “臣妾謝陛下!”


  雖然我明知此舉勞民傷財,但也不得不如此做,聲勢越大,對方便越會以為我們不知昭兒病情,就會掉以輕心,隻要他們有鬆動,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遁跡而去,定能揪出下毒之人。


  “愛後是有身子的人,以後不許多禮,從今日起,愛後見朕均不許行禮。”楊廣扶起我,滿臉的寵溺,聲音柔和。


  當晚,楊廣留宿永安宮,我的身子不方便侍寢,他便將我抱在懷中,睡了一宿。


  次日,盈袖略有好轉,但仍舊不能下床,我隻得命了年邁的婆婆,叫她暗查我禁足這幾月,都是哪些人侍候昭兒的飲食,但不得聲張。


  忽的想起出宮時偷聽的突厥王子的談話,會不會是突厥的細作下的毒呢?可是那細作又是誰呢?心內陡然生寒,總覺得於無形之中有雙眼睛在盯著我,透著冷冷的殺氣。


  我雖貴為皇後,卻仍舊要為躲避宮中的明槍暗箭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宮中生活的艱險,非尋常人所能體會。在宮中,陳氏姑侄算是我頭號勁敵,得知昭兒被下毒之事後,我直覺上便懷疑是二人所為。


  隻是心內有些奇怪,她們二人本是亡國之奴,因身份尊貴才有今日之榮,楊廣最忌憚後宮妃嬪與前朝之人有所勾結,而陳氏姑侄,身處深宮,又如何能與外麵的人勾結?她們在大隋無親無故,若是他們下毒,倒值得懷疑,可是那警告華神醫的蒙麵人,又是誰呢?


  心下猶疑不定,幹脆去永福宮瞧瞧,一來為著皇後賢名去探病,二則去試探一下二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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