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利
在韓世忠看來,設也馬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他逼問設也馬道:“你要是告訴我你們的實情,我就不打你。”
設也馬把頭一扭說道:“既然被你抓到,要殺要剮都隨你,別指望我告訴你什麽。”
“嗬嗬,想當英雄?那就要看你長沒長英雄的骨頭了。來人,拔掉他的衣服,給我先打三十軍棍,殺殺他的威風,看他還嘴硬。”韓世忠下令道。
設也馬嘴硬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告訴你。”
設也馬的衣服被人扯掉時,出門前如鹽送他的荷包掉了出來。兵卒撿起荷包交給韓世忠。韓世忠見了荷包如同被雷擊中一樣。這荷包上繡的鯉魚和自己的正是一對。他忙上前問設也馬道:“這荷包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告訴你。”設也馬答道。
韓世忠說道:“我沒問你軍情。問的是荷包。誰給你的?”
“關你啥事?快還我!”設也馬掙紮著要去搶奪荷包,無奈他被韓世忠帳下的侍衛拉著動彈不得。
韓世忠說道:“說實話就還你。”
設也馬隻好說道:“是一個伺候我阿瑪的奴才給的。”
“你阿瑪?”韓世忠疑惑。有知道的人立即告訴韓世忠說這個戰俘的爹就是金國的晉王。韓世忠馬上明白過來,問道:“她在給你爹做奴才嗎?”
“咋了?不行啊?”設也馬反問道。
韓世忠氣得甩了設也馬一個耳光,道:“我問你,你爹可有打罵她?”
設也馬忍者耳光的疼痛說道:“我阿瑪才不像你這麽野蠻,他從來不打罵那個奴才,對他可好了。”
韓世忠又是嫉妒又是恨,回手又甩了設也馬一個耳光問道:“怎麽個好法?”
設也馬說道:“我阿瑪終日和那奴才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被刺激得快要爆炸的韓世忠撲倒設也馬提起拳頭就要暴打,有報事的跑進來把一支從金營飛來射在水寨的大門上的箭呈給了韓世忠。韓世忠見箭的羽根上有用布條纏繞起來的信,立即拆開看。
原來,信裏是玉盤寫給他的關於金軍的情報,並附上了她將會用笛子曲調的長短來告知金人戰船的布陣方法。
韓世忠讀到開頭還很高興,可看到信的末尾又變了神色,因為信上說瓔珞死了。為了解開疑慮,他又問設也馬道:“我問你,你出來時送你荷包的人還活著嗎?”
設也馬覺得韓世忠的問題有些不可理喻,他反問道:“你見過死人送活人荷包的嗎?”
“你確定她活著?”韓世忠看到了希望。
設也馬說道:“我阿瑪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怎麽可能讓他死啊!”
“兔崽子,讓你胡說八道!”韓世忠又給了設也馬一拳,叫人把他拖下去看押起來。
設也馬被人帶走時還不忘了罵韓世忠說:“你這人沒信義,我告訴你的都是實情,你還是打了我。你撒謊被狼吃你!”
在玉盤的幫助下,宗弼的攻防基本無效。而頻繁的失敗大大地打壓了金軍的士氣,雖然宗弼也在鼓勵士兵們要勇敢,韓世忠的軍隊並不可怕。可眼見帶來的糧草越來越少,宗弼說得話也越來越沒分量了。沒了糧食就等於戰敗,而逼著戰敗的兵去打仗很可能引起反水。宗弼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無可奈何隻好請示宗磐的意見。其實,他心裏很清楚,問宗磐不如問自己的腳後跟,但人在自己慌亂時總會選擇病急亂投醫。此時的宗弼就像一個隻才智不夠的考生,他寧可不顧顏麵地抄別人的答案,也想避免交白卷的尷尬。畢竟在他看來,如果宗磐也參與了決議,那麽自己就會為戰敗找到推卸責任的借口。天塌砸大家,太子頂雷,大家平安。
聽了宗弼的匯報,宗磐說道:“你才是主帥,我隻是個監軍,你問我我哪知道?”
宗弼說道:“殿下,事關生死,現在不是論職權的時候。”
宗磐說道:“你這幾天和韓世忠打仗就沒有贏的時候,現在咱們被困在小水窪裏,除了講和,還有什麽辦法!”
“講和?”宗弼聽了老大不願意地說道:“這樣的話我說不出來。”
宗磐冷哼一聲說道:“好,那你就戰死沙場好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以為你死了就能名垂千史了?”
宗弼恨恨地說道:“我們打宋人隻有勝,沒有敗。”
“過去是沒有。現在從你開始就可以有了。”宗磐說道。
宗弼氣得發抖道:“你!我是來和你商量對策的,不是受你羞辱的。”
宗磐也鬥雞似的說道:“你沒本事還不許別人說啊?”
“要講和,你和他們講去!我不去!”說完,宗弼氣得拂袖而去。
宗磐跟在他身後罵道:“你才是主帥,要去也得是你去。主意我告訴你了,你愛去不去!”見宗弼走遠,宗磐罵道:“咱們大金自從起兵以來,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虧。老四這小子到底不中用,十萬大軍讓他打得丟盔棄甲損兵折將。早知他這麽廢物,我當初就不該跟他過來。現在被困黃天蕩,但凡露個頭就會挨打。糧草眼看就要沒了,走又走不得,難道我要命絕於此?”
玉盤勸道:“殿下別急,還是再看看再說吧。說不定元帥能想出辦法來。”
宗磐不信道:“哼!他不過是跟在斡離不,帖末合屁股後邊轉悠的黃毛小子,我能指望他什麽!”
盡管宗弼嘴上不同意講和,可回去靜心一想,現在除了講和也沒別的辦法。於是他約了韓世忠出來,想用金銀珠寶給自己買一條回國的航道。不料韓世忠不為所動。宗弼又把自己的寶馬送給韓世忠,希望以此來打動韓世忠堅如磐石般的心。結果韓世忠還是不吃他的一套,並
放話說,想回去可以,把你的腦袋留下。宗弼大怒,無奈何,又縮回了蘆葦叢中。
宗磐指著玉盤道:“你看看,這小子真是廢物!打仗打不贏,講和也講不來。他還能幹點什麽?韓世忠那廝不但沒答應,還把他罵了一通。我要是不聽你的,前幾天就派人潛行出去回國求救就好了。唉!”
玉盤說道:“現在也不晚啊。殿下可以叫人化裝出去搬兵。”
“嗯,我這就寫信給父皇。”宗磐鋪開紙張奮筆疾書。
次日一早,宗弼與眾將船艙中謀劃對策。有兵卒說韓世忠送了個禮物給他,是一個錦盒一封書信。宗弼打開錦盒,看見一顆血粼粼的人頭,再看信,原來是一封搬兵書信,落款蒲璐虎。宗弼嘴上不說什麽,可心中萬分不痛快,這個飯桶,辦事前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寫信搬兵就等於向皇上告發我的無能。再說,事態還沒有那麽嚴重吧。飯桶就是飯桶,不足與謀。
而韓世忠為了打擊金軍,叫人到處傳揚設也馬被活捉、金帥被困黃天蕩的消息。
宗翰自從被踢球的狸奴拒絕後,就開始了對她半真半假的追求。讓宗翰頗為意外的是,這個對金銀珠寶不動心的狸奴最終竟被一碗他親手做的羊肉臊子麵拿下了。此時,他正和新歡在畫梁閣裏品茗聊天。
狸奴問宗翰道:“哎,你不是個賣油的吧?”
“那我還能是幹啥的?”宗翰反問。
“你是,做飯的大師傅!”狸奴笑道。
宗翰笑道:“那碗麵有那麽好吃?”
狸奴說道:“嗯,我恨不得你天天都來做給我吃。味兒真正啊。你去過西北吧?”
“就算是路過。怎麽?你也去過那邊?”宗翰遮掩道。
“我是為了報答一個人的恩情才來到這邊的。可沒想到來了之後,竟然落在了這樣的地方。唉,現在我好想找個能替我贖身的人帶我回家。”狸奴歎息道。她說的這番話倒是實情,當初耶律餘睹叫她過來說是為了誘惑宗翰,狸奴為了報答李萬年的葬父之恩也就答應了。她原以為自己能夠以侍妾的身份被送進晉王府,可怎麽也沒想到耶律餘睹在強占了她的身子之後,又把她賣進了煙花巷。雖然耶律餘睹不許她接待閑雜的客人,並會按月給她送來些銀子。但狸奴依然覺得自己被人欺騙了。自己當初一片丹心隻為報恩,而這世界遠比想象來得更現實,想到這些,狸奴對這個充滿了欺騙與交易的狡詐世界也滿懷恨意。
宗翰聽了狸奴訴說的半真半假的身世說道:“想不到你還是個很懂得情義的人。你是西北人,為了報恩竟來到了東北。一個姑娘家能做到你這份兒上還真是不容易啊。”
狸奴被宗翰的誇讚說得很是慚愧。對她來說,現在已經沒有報恩不報恩這麽一說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早一天從這肮髒的地方脫身返回故鄉。
宗翰繼續說道:“不過,世人都喜歡看報恩的戲碼,卻容易忽略比報恩更加重要的事。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報恩都是小恩小惠上的人情往來,其實這根本不值一提。我以前聽說過一個刺客的故事。這個刺客名叫要離,他受吳王闔閭所托去刺殺慶忌。要離不過是個殺豬的,他想到自己被國君看重,為了把戲演得像一些,竟然讓吳王斬殺了他全家,並請求吳王砍斷了他一條胳膊。後來慶忌把他收留為自己的親信,他果然殺掉了信任他的慶忌。最終,他也覺得自己是個不仁不義的人,就選擇了自殺。所謂的壯士斷腕說起來其實是個非常糊塗的爛賬。但人都是這樣,喜歡刺激的、驚心動魄的情節而忽略了事件本質的非正義性。要離確實是完成了任務,也成就了自己,但他想過這樣做給後人留下的禍端嗎?難道慶忌被刺殺,他的國人就會因為感動於要離的壯舉而放棄複仇?吳越兩國的世仇才是最要命的吧?可人們都膚淺,隻喜歡看血腥的要離與*的西施,我真不知道要離和西施有什麽可歌頌的?這是情誼?這是陰謀啊!”
注釋
此處史實依據陳維禮編著《曆代名臣奇謀妙計全書》 吉林文史出版社 198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