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坐鎮
宗弼對太宗的決定敢怒不敢言。他在心中暗想：早知與蒲璐虎一起去南征，倒不如留在家裏伺候嬌妻愛妾生孩子。
“你就要出門了，我叫人給你準備了一些你平時用慣的物什。”寧哥一手撐著後腰，一邊緩緩地坐在炕沿。
宗弼忙給寧哥遞上一個靠背說道：“你快好生歇著吧。我的行李我會打包，你就不要再操心我的事了。你好好養著，等我凱旋之日，咱們的兒子也該出世了。這次我若能一次抓到趙構，就一定能立下不世之功。以後，我就能和大哥二哥一樣威風了。”
“是呢。皇上會給你加官進爵的。”寧哥笑道。
宗弼也快樂地憧憬道：“嗯！我得多立戰功，這樣咱們的兒子就能做世襲的小王爺。兒子有出息，也算我這個當爹的沒白出生入死。等咱們的兒子出世了，我一定把自己畢生所學都教給他們。再給他們請幾個好先生，讓他們學會治國安邦的道理。”
寧哥笑道：“你怎麽知道是男孩呢？”
宗弼很自信地說：“我就是知道！”
一旁的圓珠聽了這話心中很不是滋味地想著：就算是自己將來有了孩子怕也隻是個庶出，不會有這樣的榮耀。自己原本也是堂堂的公主，如今真是落帔的鳳凰不如雞。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上前說道：“王爺出門要照顧好自己，我在家裏會盡到奴婢的本分，盡心服侍娘娘的。”
宗弼捏捏圓珠的臉蛋，說道：“你也不必事必躬親，有事就叫下人們去做。你還是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教合剌讀書上就好。”
“王爺這次出征，可是太子做監軍？”圓珠問道。
“別提他，提他我死的心都有。”宗弼皺眉道。
“呸，出門前不要說這不吉利的話。怎麽了？”寧哥關心地問道。
宗弼不服氣地說道：“監軍不用衝鋒陷陣，又能搶功勞，是個坐地收錢的好差事。我真是服了皇上了，怎麽哪都落不下他兒子呢。這蒲璐虎是穆桂英轉世的嗎？想抬舉他，讓他掛帥好了！現在是我在前邊拚死拚活，他兒子在後邊瞎指揮亂匯報。”
“哎呀，那可怎麽辦？”寧哥也很著急。
“王爺，既然太子是這樣的人，您可千萬別得罪他，不然再有功也是無功了。”圓珠說道。
宗弼也鬱悶地說道：“我現在也開始擔心了。可擔心有用嗎？當初要是我不收他的錢呢？我要是公事公辦呢？也許我就能在這大半年裏真正召集到一些真有本事的人。現在我真是後悔都來不及。現在可怎麽辦！”
“兵源不行，你就在排兵布陣上多花些心思吧。”寧哥勸慰道。
“王爺吉人天相一定會得勝歸來的。”圓珠道。
“借你吉言。對了，這次一起去的還有大哥家的大少爺呢。他可千萬不能有閃失，不然，我都不夠抵命的。”宗弼唉聲歎氣道。
“哎呀，你怎麽竟說這些喪氣話。別說了。你肯定行的。”寧哥鼓勵宗弼道。
宗弼依然很忐忑。他悶悶地堆椅子上一言不發。
寧哥和圓珠隻好默默地退在一邊。
“算了，誰讓我當初立功心切請纓做了元帥。自己約的架，含著淚也得打完啊。”宗弼很是自責地說道。
對於隨軍出征，設也馬是喜憂參半。高興是因為可以暫時離開家，不用麵對宗翰的一張臭臉，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撿到敵人的首級，論功領賞。擔心是因為自己的功夫並不算好，雖然有一點進步，但畢竟沒有經過戰場的檢驗。
老夫人對宗翰說道：“你看看，設也馬也有出息了。能和梁王、太子一起出征，就一定能凱旋歸來。”
宗翰冷哼一聲，撇著嘴，斜著眼睛看著祖孫倆。
設也馬被宗翰的冷哼打消了欣喜與興奮之情。
老夫人皺眉道：“哼什麽哼，你咳嗽不舒服就快去吃藥。”
如鹽也說道：“哥哥，小郎君是出征在即，您好歹也要鼓勵他才是。父母對子女的鼓勵比加官進爵可珍貴多了。”
“就是，你也鼓勵鼓勵他。”老夫人說道。
宗翰無奈，在一家人的逼迫下對設也馬說道：“你可給老子活著回來。你要是死在外邊，我可不去給你收屍。”
老夫人啐了一口道：“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去去去，我跟孫兒說幾句話，你忙你的去吧。”
宗翰被老夫人一罵也趁機溜走了。
如鹽送給設也馬一個漂亮的荷包，道：“小郎君，這是王爺托我給你的銀子，留著你在路上買些東西吃，別渴了餓了。”
設也馬接過銀子，吃驚地問道：“真是阿瑪送給我的嗎？”
“是呢。你快收好吧。”如鹽笑道。
“看來阿瑪還是挺關心我的。”設也馬咧嘴笑道。
如鹽提醒道：“對了，小郎君，戰場上刀劍無眼。咱們就是不領什麽封賞也無妨，活著回來就好。”
設也馬搖頭道：“那會被阿瑪笑話的。再說，我就是為了立功才去戰場的。”
如鹽勸道：“可你萬一出了事，咱們府裏的人可都會傷心呢。所以你千萬別貪功。”
“對，鹽兒說的對，你千萬別做好大喜功的人。”老夫人也附和道。
“那我該怎麽辦？”設也馬問道。
如鹽叮囑道：“小郎君就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吧。他是監軍，你要和他同進同退，切不可與他走散了。”
設也馬點頭道：“嗯，好，我記住了。”
如鹽又對設也馬祝福一番，方才告別。
幾天後，南征的人馬在宗弼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向南而去。可他們剛一離開會寧，宗翰就在自己的外宅裏罵上了街。“王八蛋！”宗翰把茶杯砸了個粉碎。
原來，給宗弼宗磐等人送行之後，太宗有意無意地對宗翰說了句“萬一江南戰事吃緊，就征調一部分西北軍過來”的話。宗翰對此不以為然，因為西北是當年他和眾位將官費盡心力才打下來的，現在為了監視耶律大石和西夏的動作，他更是叫銀術可派重兵把守。宗翰曾幾次三番向太宗強調過西北在軍事上的重要性，可太宗卻因為擔心太子的安危，做出了丟西瓜撿芝麻的決定。
宗翰氣惱地罵道：“他這就叫卸磨殺驢！當年太祖把皇位傳給他就是最大的錯誤！他除了知道給自己的女人置辦衣服脂粉，給兒子爭功勞，還懂個狗屁！”
高慶裔見狀心中有了定奪，道：“王爺息怒。皇上可能也隻是隨口說說，也未必能真動咱們的西路軍。”
耶律餘睹道：“梁王此去凶多吉少，畢竟北方人既不熟悉水戰，又是那樣的兵源。恐怕到時候真會讓我們去給他們擦屁股呢。”
蕭妃也說道：“王爺啊，我們還是要提早做打算，以防萬一。”
高慶裔見時機來了說道：“娘娘說的在理。我們的主力都在西北，而且西北中原的局勢也相對較好，王爺雄才大略，完全可以盟主一方，何必屈居人下呢？”
宗翰皺眉不語。
此時，又有人附和高慶裔，紛紛表示如果王爺有誌向，屬下們願意誓死效忠。他們很清楚，一旦宗翰自為就會成為新一朝的天子，他們就會理所當然地成為開國元勳。那樣的話，宗翰的政權就會再次成為契丹人的天下。
糾結萬千的宗翰看幕僚們蠢蠢欲動的樣子，心裏更是焦躁得很。無奈，他隻能揮手讓眾人先散去。
人們走後，宗翰整個人都陷在了太師椅裏，他仰頭閉眼道：“頭疼。”
如鹽轉到他身後，幫他揉按上太陽穴。
“他們說的你都聽見了？”宗翰問道。
“嗯。”如鹽應了一聲。
宗翰問道：“你說我要不要那樣做？”
如鹽笑道：“哥哥自己定奪。”
宗翰笑道：“我要是真自立為王，就封你做我的禦前侍衛。你，替我管理禦林軍。”
如鹽說道：“真有那一天，哥哥身邊人才濟濟，哪裏還用得著我呢。就連給你端茶倒水的，也會是比我機靈幾百倍的人。”
宗翰聽他語氣低落又吃味，笑道：“八字沒一撇的事，你也要吃醋。”
如鹽問道：“哥哥，皇上要動西北軍這事是有一撇還是沒一撇？”
宗翰長歎道：“我現在沒了軍權，西北軍早就是皇上的了。隻是，我不希望在西北未定，西夏人和遼人虎視眈眈的情況下，調動西北軍去配合老四他們南征。”
“哥哥，要不咱們別想這些了。想了也沒用。咱們去街上看戲聽曲好不好？以後誰要是問哥哥軍國大事，哥哥就給他說戲。再說，蕭妃娘娘不也經常這樣勸您的嗎？耶律餘睹將軍說最近畫梁閣新來了個會雜耍的姑娘。要不，哥哥也別悶在家裏了，就出去散散心吧？”如鹽建議道。
宗翰笑道：“對！我還得喝花酒逛窯子，時不時做些荒唐事，直到皇上對我放心為止。”
如鹽讚道：“哥哥真是聰明人！”
“走！咱們逛街去！”說完，宗翰就帶著如鹽走出了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