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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施藥

  如鹽擔心地問道:“哥哥這樣說她,她會鬧的。”


  宗翰冷哼一聲道:“她就沒有不鬧的時候。”


  如鹽解釋道:“我是怕皇上為難您。我去請她回來,你們好好說話。”


  宗翰拉住如鹽製止道:“別理她,隨她去。你怎麽樣?看看,臉都被打腫了。坐下,我給你擦藥。”


  被宗翰這樣關切,如鹽忽然產生了一種很幸福的感覺,他對宗翰說道:“我不要緊,哥哥不必如此。”


  宗翰不理如鹽,自顧投了涼毛巾讓他敷臉,又給他的手腕塗抹上了活血化瘀的藥膏,幫他揉捏著手腕。宗翰對如鹽說道:“慈儀驕縱慣了,欠管教,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如鹽笑道:“不要緊,從小到大我沒少挨打,都習慣了。”


  宗翰歎道:“太祖起兵時,慈儀還是個連牙都沒長齊的小娃娃。等她長大了,遼就被我們打敗了,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被人怠慢輕賤的滋味,所以她也不會尊重人。但我知道這種被人輕賤的滋味。我早年間和太祖去朝賀天祚帝,天祚帝讓太祖給他跳舞助興。太祖不願意,畢竟誰都不想像小醜一樣被人戲耍的。再卑微的人也有他的尊嚴。”


  “但他可是天祚帝啊。”如鹽覺得難以置信。


  宗翰答道:“當時,穀神勸住了太祖,又編了個謊話跟天祚帝把這事敷衍過去。我們回到部落後,天祚帝容不下我們派兵來繳。我們也早就受夠了遼人的欺負,於是就起兵造反了。”


  如鹽很興奮地問道:“所以哥哥那時候就是元帥了?”


  宗翰點頭笑道:“嗯。當時我也才隻比你大幾歲而已。”


  如鹽搖頭道:“唉,我可沒法跟哥哥這樣的神人相比。”


  宗翰笑道:“我哪是什麽神人,不過是身邊有很多能人罷了。若是我也像慈儀那樣態度倨傲,你覺得還會有人願意幫我嗎?”


  如鹽點頭道:“正所謂,海參,海參,山珍……”


  宗翰笑道:“你是不是想說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對對,我就是想說哥哥有海納百川的心胸。”如鹽笑道:“我書念得少,哥哥不要笑我。”


  宗翰不以為意道:“慈儀才是沒見過世麵。她驕縱得很,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都算不上。兄弟莫怪,哥哥替她向你賠罪了。”


  宗翰這樣客氣倒讓如鹽不好意思起來,他連忙說道:“哎呀,哥哥言重了。這都是小事情,不用賠罪的。”


  宗翰卻很堅持地說道:“那可不行,你我是生死之交,她打你就是打我。”


  如鹽咧嘴笑道:“讓哥哥這樣一說,我都不覺得疼了。”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便陷入了很默契的沉默中。此時,帳子裏也響起了阿福和阿喜的打鼾聲。


  慈儀跑出去很遠後發現宗翰根本就沒有追過來。她想到自己對宗翰的一往情深就這樣被他毫不珍惜地踐踏,就氣鼓鼓地一路小跑奔向天池。


  看著在和阿文玩翻繩遊戲的墨染,遠遠地坐在一旁的阿京依然在糾結自己到底該怎麽做。阿京是帶著元妃的暗殺任務出門的。出門前,元妃特地送了他一包粉末,讓他灑在墨染的帳篷附近。阿京心裏很糾結,不殺墨染就對不起額妮,殺了墨染就對不起弟弟。怎樣做能讓大家都滿意,殺還是不殺,是個問題。何況,宗望帶他出門的主要目的就是讓他照看好弟弟和墨染。畢竟,宗望要在太宗帳下聽差,不可能隨時隨地都陪在墨染的身邊。正因為如此,他才想著把自己最看重的人托付給自己最親近的人。阿京雖然也明白這其中的人情關係,但是他心中仍然期待著自己能有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庭。在阿京看來,阿瑪經常出去辦事倒是給他謀殺墨染留出了很多寶貴的機會。隻是,殺人雖然容易,但後果如何阿京卻不敢想象。特別是回憶起上次家醜時的教訓,阿京就更加猶豫不決了。真的要是殺了墨染的話,恐怕自己連對家庭和睦的一丁點的希望都會一起失去吧?菩薩畏因,凡人畏果。阿京就是個糾結於因果之間、早早就失去了童年快樂的悲情少年。


  “哥哥,你也過來和我們一起玩吧。”阿文邀請阿京道。


  阿京撇著嘴用鼻子哼道:“翻繩有什麽可玩的?那都是女人和小孩子才玩的把戲。”


  阿文停下手問阿京道:“那什麽才是男人該玩的遊戲?”


  阿京確定地答道:“當然是打獵了。”


  阿文聞聽有些自卑地答道:“可是我還不會騎馬……”


  阿京諷刺道:“你總在一個女人身邊待著,慢慢就會變成一個娘娘腔,永遠也學不會騎馬。”


  阿文不甘示弱地還擊道:“誰說的?我還可以每天都見到阿瑪,倒是哥哥你,整天和額妮在一起,才會變成娘娘腔!”


  墨染本來覺得兩兄弟的對話十分有趣,她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不忍打斷。但見阿文說話中帶出了吵架的勢頭,墨染忙勸阻道:“小郎君不可以這樣說話,要對長輩有禮貌。”


  “是,姨娘。”阿文對墨染的教導言聽計從。


  阿京聽了撇著嘴說道:“還姨娘,看你叫的那個親熱!”


  阿文對阿京說道:“墨染姨娘是阿瑪的女人,哥哥也要這樣稱呼她的。”


  阿京倔強地揚起下巴說道:“我就不叫!輪得到你個小毛孩子來管教我。”


  “看來見賢思齊這樣的道理你是不會懂了。”阿文也斜著眼睛諷刺著阿京。


  墨染笑道:“好了,男孩子不要逞口舌之快,隻知道鬥嘴不會真抓實幹的人才是娘娘腔。”


  阿文笑道:“我才不和他鬥呢。”


  阿京覺得自己勢單力孤,說不過這兩個人,隻好悶悶地出了帳子。走到廚房,他看見廚子們正在忙忙碌碌地準備晚飯。一個廚子正提著一隻雞在拔毛放血。雞血的腥味飄入了阿京的鼻子。


  忽然,阿京心生一計:雖然我不好動手殺她,可是若是她死於意外,不就跟我沒有關係了嗎。她死於非命的話,阿瑪和弟弟也就都不會責怪我了。想到這兒,阿京偷了一小瓶雞血出來,又把元妃給他的藥粉兌了一些進去。阿京一邊搖晃著瓶子一邊想著:隻有這樣才能確保她必死無疑。


  阿京回了帳子,趁墨染領著阿文出去解手,就趕忙把雞血塗到了墨染的枕頭邊緣。他在心中想著:今晚就是這女人的死期了。得了手的阿京趕緊跑出帳子。他跑進入樹林後,就趕忙丟掉了手中的小瓶子,依靠在一棵樹上深呼吸平靜著自己的心神。阿京心想:不管怎麽說,我已經盡力了。這女人死了,阿瑪就會回家了。


  可現實總是太過殘酷。不待他幻想完將來一家人幸福美滿的樣子,就覺得手背傳來了一陣蝕骨般的痛感。阿京定睛一看,嚇得驚叫失聲!原來,他的手正被一條手腕粗的大蛇咬得鮮血淋漓。


  因為他方才的一通忙活,和著藥粉的雞血味也傳染到了他的身上。這味道招來了林子裏的長蟲。長蟲並不知道自己麵前的是人不是雞,隻覺得氣味鮮美就咬了下去。


  阿京隻覺得自己手臂發麻,眼前發黑。他心中暗想:糟糕,我這是被毒蛇咬了。趁著自己神誌清醒,阿京忙忙地跑向帳子求救。可剛跑到帳子門口,阿京就暈倒在地。


  這時,墨染正好帶著阿文解手回來。阿文眼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阿京。他跑過去推著阿京叫道:“哥哥,你怎麽了?”


  墨染也趕忙跑上前去。看著阿京表情痛苦,身體抽搐,墨染立即拖著阿京進了帳子。燈下,墨染看清了阿京被毒蛇咬得發黑了卻已經停止流血的手,她立即施救,並安慰阿文不要緊張,哥哥不會有事。阿文也跟在墨染身邊配合她解毒救人。


  少頃,阿京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哥哥,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我都好擔心你。”說完,阿文用力地摟住阿京的脖子。


  “快放手。”阿京被阿文抱得透不過氣,猛烈地咳嗽起來。


  墨染拉開阿文道:“小郎君不要鬧,你哥哥已經沒事了。”


  “我還活著嗎?”阿京問道。


  阿文答道:“那當然了。可我們看見你躺在地上的時候,你真的快死了。”


  墨染勸阿京道:“小郎君,野地裏到處都是蟲蛇,你要小心啊。”


  “是你救了我?”阿京驚訝地問向墨染。


  阿文搶先回答道:“是啊,要不是姨娘在,哥哥就見不到我了。哥哥,你快謝謝姨娘吧。”


  阿京心想:我是為了害人,不成想倒遭了報應,這真是自作自受。


  墨染給阿京拿出一個香包道:“這個香包是我剛做好的,本來是想送給王爺防蚊蟲的。小郎君先拿去用吧。我再做一些出來就是了。”


  阿京接過香包,低頭道:“我欠你個人情,將來會還你的。”


  墨染笑道:“這點小事,不值得報恩。小郎君好好休息吧。”


  阿京回頭去看床鋪和枕頭。畢竟,那是他做過手腳的枕頭。


  墨染笑道:“小郎君不用擔心,我已經在這帳子的四周灑上了雄黃粉。蛇什麽的不敢近前。”


  注釋

  此處史實依據元代脫脫編撰《金史》 中華書局 197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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