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爭寵
宗翰想到這裏，心情很沉重。這兩隻小崽子分明不會捕食，死了母親就有被其他動物獵殺的危險。
如鹽忽然觸景生情地哭道：“哥哥，看著這兩隻小豹子，我就想起自己了。我娘也離開我很多年了，至今也不知死活，也許她和這母豹子一樣，說不定已經在什麽地方被人打死了。”
宗翰不忍見如鹽傷心，忙安慰道：“不會的。你別哭。唉，早知是這樣，我何必把它趕盡殺絕呢……”
如鹽說道：“這兩隻小豹子好可憐。說不定它們活不過幾天也會死。這倆沒娘的孩子和我一樣，都沒人疼。”
宗翰抓抓頭建議道：“不如咱們把這兩隻小豹子帶回去養。等它們能獨立生活了，再放回來，你說好不好？”
如鹽止住哭聲問道：“真的嗎？”
宗翰反省道：“是我一時好勝，才害它們母子受苦。”
如鹽誇讚道：“哥哥真是好人，對飛禽走獸都有惻隱之心。”
宗翰歎道：“要不是你張羅進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害了兩條命。我這輩子殺業太重，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有報應也隻是早晚的事。”
如鹽笑道：“阿彌陀佛，哥哥是菩薩心腸。報應到了也是善報福報。那，咱們就把它倆抱走回去吧。”說完。兩人各抱了一隻小豹子，策馬而返。
被如鹽放進帳子的兩隻小豹子緊張而好奇地觀察著新的環境，它們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牛奶和噴香的烤肉擺在麵前，它們也不敢出來享用美味。
如鹽蹲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角落裏，兩隻小家夥的眼睛閃著綠光，晶瑩潤澤地像寶石一樣。
“它倆不肯出來吃飯，會不會餓死啊？”如鹽很是擔心地把食盆往小豹子的身邊推了推。
宗翰勸道：“放心，它們餓了就出來了。倒是你，回來就忙著看它倆，晚飯也沒正經吃。給你，炊事房新出鍋的點心，趕緊趁熱吃。”
如鹽笑道：“謝謝哥哥。我還真是有點餓了呢。”
見如鹽吃得起勁，宗翰也跟著拿了一塊點心吃。也許是兩個人吃東西的香氣刺激到了小豹子，其中的一隻怯生生地走出來，小心謹慎地接近食碗。它邊舔著牛奶邊顫抖著後腿。
如鹽好奇道：“哥哥，那小豹子的後腿怎麽哆嗦得厲害？不會是有病吧？”
“沒事，它是害怕。”宗翰笑道。
如鹽詫異道：“它不是個猛獸嗎？也會怕人？”
宗翰笑道：“那就說明還是人更可怕一點。”
小豹子喝幹了奶，又啃了幾口肉，就叼起一塊羊腿拖著迅速地跑回角落，把羊腿送到了另一隻小豹子的麵前。另一隻小豹子聞了聞，立即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天啊，它還會給自己的兄弟帶吃的！一個動物，它還有這樣的心思！”如鹽驚歎。
“是啊，它們也有兄弟情，和我倆一樣。”宗翰也覺得有趣。
不一會，羊腿就被小豹子吃幹淨了。吃飽喝足的小豹子開始互相舔毛，準備睡覺。
看著小豹子滿足的樣子，如鹽不禁感慨道：“養動物的人才是最能感受到家庭溫暖，最接近幸福的人。哥哥，我們要一直養著它們嗎？”
宗翰說道：“等他們長大了，不再有生命之憂，咱們就放它倆歸山吧。”
如鹽點頭道：“嗯，畢竟我們和它們的活法不太一樣。能回家自然是最好的。”
宗翰思量起如鹽的出身，又聽他有這樣的感慨，便疑慮地問道：“你想回家嗎？”
如鹽點頭道：“想啊。出來這麽久，我好想王府裏我的房子，我的火炕和熱被窩呀。不過這回要是能帶這兩隻小家夥回去，我就有了兩個自熱的湯婆子了。”
宗翰啞然失笑，原來如鹽想的是這個家。
膽大一點的小豹子再次走了出來，它跑向如鹽，用鼻子在他的鞋底碰了一下，掉頭又跑回去了。如鹽被小豹子的舉動弄糊塗了，他問宗翰道：“哥哥，它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宗翰笑道：“它說它喜歡你。”
如鹽聞聽大喜道：“真的嗎？哈哈。這麽說我可以當它們的額妮了。”?
“你？”宗翰大笑道：“有奶才是娘，你有奶嗎？”
如鹽反應過來，頓時臉紅道：“是給它們當阿瑪……”
宗翰笑問道：“兄弟，你兒子叫什麽名字？”
如鹽笑著答道：“叫阿喜和阿福好不好？”
“阿喜，來，讓大伯看看，阿福，阿喜。”宗翰也寵溺地叫著兩隻小豹子。
就在兄弟兩人逗弄著小豹子玩時，忽然，帳子外邊傳來了一個聲音：“帖末合，帖末合。”
耳熟能詳的叫喊聲讓宗翰打一個激靈-——看來自己命中的天魔星又來了！果然，話音剛落，慈儀就從外邊跑了進來。她見宗翰正不務正業地聊貓逗狗，便氣不打一處來地問道：“你這一天都去哪兒了？怎麽才回來？”
宗翰很不喜歡被人監視、束縛，他冷淡地問道：“咋了？”
慈儀並不看宗翰的臉色好壞，依舊興衝衝地對他說道：“人家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啥？”宗翰問道。
慈儀笑道：“父皇說了，等咱們回去了，他就讓你輔佐他處理咱們大金國內的大事小情。至於西北那邊，你就不要管了。有事讓銀術可和婁室他們直接請示父皇就好。”
宗翰這才明白原來自己被削了兵權。他是武將出身，沒有兵權就意味著武將生涯的結束。可他並不想這麽早就結束軍旅生涯。因為他的理想就是保家衛國，戰死沙場。
“本殿下提前恭喜你榮升了。”慈儀笑道。
宗翰沉默無言，被削去兵權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何喜之有，喜從何來。
可慈儀並不理解宗翰的內心，她奇怪地問他道：“你咋不高興啊？”
宗翰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問慈儀道：“比我有本事的人多了，皇上怎麽想起來讓我佐政的？”
慈儀獻寶般地說道：“當然是我跟他說的了。怎麽樣，還是我旺夫吧？”
宗翰有些惱了，他批評慈儀道：“軍國大事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少摻和？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慈儀見宗翰不領情，態度又這麽壞，不禁生氣道：“我還不是不想你死在外邊？”
兩人的爭吵驚到了小豹子。阿福張牙舞爪地做出一副防禦的架勢。它的舉動更是激怒了慈儀，她指桑罵槐道：“這樣的畜生你還養著。小心將來吃了你。”
宗翰也反擊道：“從小就養在一起的怎麽會如此不通情達理？”
慈儀指責道：“你這叫養虎為患。這畜生不是狗，不是貓，喂不熟的。要是想養，就該放到籠子裏，不聽話就打它，再掰掉它的牙齒。那才安全。奴才就是奴才，不能和主子沒大沒小。畜生就是畜生，不能把它當成人。”
如鹽早就聽出了慈儀話裏有話，隻是礙於她是公主才不好說什麽。
宗翰對阿福招手，阿福就顛顛地跑了過來跳進宗翰懷裏撒嬌。阿喜見了也不甘示弱，走過去爭寵。宗翰對慈儀道：“你對它好，它也會對你好。我不信養不熟。而且，我沒有奴才隻有兄弟。”
“王爺少說兩句吧。”如鹽見形勢不妙，上前勸道。
慈儀聽如鹽說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揚起手甩了如鹽一個嘴巴，道：“主子們說話，你個奴才也敢插嘴！”
如鹽沒想到慈儀這般恨他。他生生地被慈儀打了個跟頭，懷裏的銀梳子竟也掉在了地上。
“慈儀！你別太過分！”宗翰怒目慈儀罵道。
如鹽正想撿起梳子，慈儀卻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腕上。她附身撿起了梳子，質問宗翰道：“這梳子分明是你送我的，怎麽在這奴才身上？該不會是被他偷去的吧！”
宗翰見如鹽疼得緊咬嘴唇，上前一把推開慈儀，扶起如鹽道：“給你你不要，我就送給他了。”
慈儀見宗翰向著如鹽，氣得嘴角都顫抖起來。她指著宗翰罵道：“早就跟你說過，就算是我不要的東西，你也不許送人。要是送給蕭妃也就罷了！偏偏你送給這下賤的奴才。帖末合，你什麽意思啊，在你心裏，我還不如一個奴才重要嗎？”
宗翰本來就氣惱慈儀幫的倒忙，而慈儀一番沒深淺的話更是點燃了他心頭的怒火。他厲聲對慈儀說道：“對！他就是比你好！像你這樣隻知道胡攪蠻纏，無理取鬧，除了一身的公主病的人到底哪裏還像個公主？”
慈儀被宗翰罵得淚落如雨，道：“我不像公主？那是因為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公主來寵。好啊，我不如這個奴才。你跟你的奴才還有兩個畜生過去吧！去你的破木梳，誰稀罕！”說著，慈儀就把木梳摔給了宗翰。
宗翰抬手接住飛來的木梳，又把它轉手給了如鹽。慈儀見狀更是怒發衝冠。她掀起門簾，破門而出。
注釋
宗翰被剝奪兵權的史實改編依據為元代脫脫編撰《金史》 中華書局 1975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