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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不擬回頭望故鄉

  媯翼眼見目的達到,行至宏叔身旁,悄聲道:“想來她肯回來,暫時就不會想著離開,勞煩宏叔你想些法子,這些時日盡量將她留在府內,若生變動,便派人進宮來稟報。”


  宏叔附身領命,低聲道:“國君莫要憂心,臣會盡力安撫她,畢竟她同臣也曾有過一段師徒情緣。”百裏宏效忠於百裏家,曾看著百裏垣壹長大,在她年少時,傳授過她劍、禦二術,同百裏肆一般,關係亦師亦屬。


  媯翼放心地回到宮中,麵帶愉悅地在長信宮等著妘纓一同晚膳。


  妘纓自德行殿回來,見媯翼心情大好地弄香。


  “你的將軍且離宮去,怎你如此興奮?”妘纓嗅到殿內暖香四溢,似是燃了暖甜梨。


  “骨碌這般說我,可是吃味兒了?”媯翼歪著頭,一雙明眸似笑非笑。


  “你若再這般打趣我,我也學她一般,與你在正陽門打一架,然後回宋國去。”妘纓道。


  “我怎敢打趣你,是你明知故問。”媯翼支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妘纓莞爾一笑,行至案前,對她對坐。


  百裏垣壹昏睡這些時日,媯翼不但將她更回百裏氏,還將星穀關九成軍隊遷回至點墨鎮,將點墨鎮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軍事重鎮。


  遷兵這一事,是在媯翼與百裏垣壹前往郡城關解救莘嬌陽時,令百裏玄下達詔令。


  雖然媯翼手上掌有兵符,可星穀關的大軍,大都隻認百裏垣壹之令,繼而一拖再拖,進展並不順利,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媯翼才借著押送晉國公子的由子,令百裏垣壹攜大軍回到聖安城。


  星穀關的副將見百裏垣壹回到聖安城,這才心生動搖,遷兵往點墨鎮而去。


  抵達點墨鎮後,才方安頓,便聽聞媯翼幽禁了將軍,且叫將軍重歸百裏宗族。


  星穀關軍隊的三名副將,皆是百裏垣壹的心腹,他們知曉百裏垣壹的秘事,因而不願相信他們的將軍是自願回歸百裏宗族,定是媯翼逼迫。


  可憐那百裏玄雖是軍中一名小將,根本穩不住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將。


  於是,媯翼在幾天前親自前去點墨鎮會麵老將,要他們守在百裏上卿府門前,親眼見證了今日,百裏垣壹自願地走進百裏府中。


  媯翼今日在離開百裏府時,三名副將與她請罪,痛哭流涕地告解,是他們的小人之心,誤解了將軍的一片赤誠,更詆毀了媯翼親賢臣之心。


  當然,這些事情,百裏垣壹並不知道。自打她踏出了星穀關,媯翼便將她與星穀關徹底隔絕開來。


  遷兵往點墨鎮的副將亦不是未有捎信給她,隻不過那些信件,皆被妘纓所派的八卦門一眾攔截。


  現如今副將仍舊認為百裏垣壹知曉遷兵之事,百裏垣壹也並不知她身處正媯翼的棋局之中。


  事情的敗露,是在五日後的過午,媯翼與妘纓正在德行殿商談何時交換質子事宜。


  妘纓授命貅離將陳平侯媯燎用陳國女民交換錢帛送予晉國公做藥人一事,程秉於周女王。周女王聽聞後勃然大怒,招來昭明太子,怒斥其監國不力。


  妘纓告訴媯翼,自昭明太子敗走郡城關,回到安陽後,借著晉國公子被擄走的因由,有意聯合晉國一同,興兵攻打陳國。


  周女王深知昭明太子舉措意欲何為,因而協同丞相宋錦書在前朝,反對這場不義之戰。


  貅離狀告晉國公沉迷方術,戕害國民這件事,倒也讓周女王,在反對昭明太子興兵陳國之舉,有了暫緩之機。


  周女王的一紙問罪送去晉國,痛斥晉國公失德,令其與陳國新君告罪,方得其子歸矣。


  隨後,晉國便派出行使抵臨聖安城,呈上晉國公的罪詔書,並請媯翼來定奪交換晉國公子與陳國女民的時日與地點。


  交換人質的地點,媯翼早前便想好,就在蔡郡的雅安關。


  如今蔡郡為宋國所掌有,息郡則被晉國所占。雅安關乃是蔡息二郡邊界,更是打開息郡的咽喉處。


  至於何時,媯翼甚想在秋嚐農祀祭禮前,要她們歸來。


  隻是,她的將軍,卻和她鬧起了脾氣。


  媯翼直奔百裏府,行至門前,聽到宏叔的聲音傳了來。


  “老身有幸能在你少時,指點你的劍術,哪知你後來為了能脫離百裏氏,改習了雙槍。”


  “老身手上這柄長劍,是百裏氏的家傳名劍,長念,你從祖,曾祖,父親皆用為佩劍,即使是你阿弟百裏肆也用過。”


  “若你想要從這出去,便用武器架上的任意一件兵器來贏老身手上的這柄長念,你若贏了老身,老身絕不阻攔。”


  媯翼不曾知百裏肆的佩劍,還有這般高逸之名。


  她示意阿金和身後宮奴莫要做聲,悄然走入府中,躲在一方石柱後麵,看著二人過招。


  宏叔劍術雖非天下卓絕,可在陳國卻也屬得一流。百裏垣壹不善劍,即使少時同宏叔習以一二,卻也隻是皮毛。


  宏叔連擊如蛟龍得水,遊刃有餘,百裏垣壹節節敗退。


  直至宏叔反手挑劍,將百裏垣壹手中長劍擊落。


  百裏垣壹被劍氣震懾,退後幾步。她即刻調準內力,氣息不亂地道:“老伯善劍,便以此來欺壓小輩,可是贏得光彩?”


  宏叔淡然一笑,道“關起門來,誰知老身欺壓小輩,你輸了便是輸了,若不服氣,便尋個你擅長的武器來與我打。”


  百裏垣壹本意便是激怒宏叔,與她換一種打法。


  她的雙槍還在守宮禁衛處押著,激將法叫宏叔赤手空拳與她搏,未必能贏得過她。


  可宏叔偏不上當,更說些無賴的話來氣她。


  百裏垣壹瞥見武器架上放著幾柄長槍,她抄起一旁鋒利的匕首,將其中兩炳長槍的木身削掉一半,取一塊砂石將尾部磨圓。


  她善槍頭精小而鋒利的雙槍,雖然臨時改造的長槍不盡她意,揮舞著幾招,倒也能應付的來。


  宏叔見她已然準備完畢,持劍向前。


  “叔父不必動手,且讓人編排說欺負小輩。”一襲戎裝的百裏玄走了過來。


  他前去兵器架,取下一柄長槍,背對宏叔,麵向百裏垣壹。


  “這長槍,是我與老靳學的,老靳是你的副將,也算是我半個師父,我用這柄長槍會你,若你將我打得起不來身,便叫你出府,這算不上是欺壓小輩了吧?”


  媯翼曾見過這位老靳,是百裏垣壹三個副將其一,掌管星穀關步兵。此人為人雖老實憨厚,卻隻認死理,不善世故圓滑,當初懷疑媯翼囚禁百裏垣壹,便是這位老靳冒死來與她對峙。


  媯翼不知這位老靳的槍法有多出眾,但聞百裏垣壹將百裏玄安排在老靳的手下做兵長,即知百裏玄在他手下,吃過不少苦頭。


  百裏垣壹心中冷笑百裏玄的自不量力,雙手持槍猛攻而去。


  百裏玄吃力接下她這重重一擊,不過三招他已然敗退至牆角。麵對攻勢強硬的百裏垣壹,百裏玄隻能咬緊牙關,嚴防死守。


  媯翼年少時也曾見到妘纓使過纓槍,雖然時日頗短,但妘纓的天賦使然,各種武器皆是得心應手。


  不像眼前百裏玄這般笨重,應對招式基本以防守為主,便是攻上的手段隻有橫掃,傷不到百裏垣壹分毫,卻耗損自身氣力。


  百裏垣壹摸透了他的招式,長踏槍身,直刺而去。


  哪知百裏玄不再拘泥於招式,他扔下長槍,反身單手擒住百裏垣壹的手腕,另一隻手出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肩頭。


  百裏垣壹的輕敵導致了百裏玄的奇招製勝,她踉蹌地前傾,喉嚨犯腥,氣息未穩時,猛然回刺。


  眼瞧槍尖就要刺入百裏玄前胸,藏在石柱後的媯翼飛速上前,拽住百裏垣壹前刺的短槍。


  百裏垣壹並不知道身後來人是媯翼,因而轉動另一隻手的短槍,重擊媯翼心口處。


  媯翼口中湧來一股腥甜,她故意不用真氣壓製,向後退了幾步,吐出口中獻血,兩眼一翻,佯裝暈死過去。


  宏叔驚呼一聲後,奮力地向媯翼飛奔而去。


  百裏玄劫後餘生地癱坐在地上,若方才沒有媯翼攔著,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了。


  他望著遠處,地上那一灘血跡,連滾帶爬地也向媯翼而去。


  百裏垣壹這時才發覺方才發生了什麽,她擊中的人是誰。


  百裏玄見媯翼雙眼緊閉,氣息微弱,嘴角還掛著一縷血跡。


  他麵色煞白,惱羞成怒地站起身,大吼道:“妄你身為人臣,連國君也敢重擊,不是犯上作亂又是什麽?”


  百裏垣壹百口莫辯,卻不肯地下高昂的頭顱,她扔下手中雙槍,與百裏玄對峙道:“她自背後偷襲,我不過做回擊而已,我怎知是不是你們安排的死士來刺殺我的?”


  “我叔父向來光明正大,怎可能是如你一般的小人,你嫌我是國君派來奪你兵權的,便故意叫老靳來揉搓我,我身為兵長不叫我操兵練武,卻叫我照顧他的吃喝拉撒,你這般心思狹隘,我都可忍了,可你偏偏信任那大周的昭明太子,與國君反道而行。”


  “你不知國君在他手上受過的辱,也理應知道你如今回歸了門楣清正的百裏氏,若你不再一心忠君,我便豁出這條命,與你同歸於盡。”


  躺在宏叔懷裏裝死的媯翼,也確實沒能想到,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的百裏玄,能說出這般鏗鏘發力的話來。


  她渾身暖洋洋的,強忍著笑意繼續裝死。


  “她將我更回百裏氏,大抵也是如你說的這般,用著百年的門楣,將我框死至此,又操控我的副將,瞞著我,將星穀關的軍隊遷至點墨鎮,這般卸磨殺驢的做法,我豈能坐以待斃?”媯翼並未給夠百裏垣壹安全感,致使她現在仍舊覺著,因為潼安之戰和百裏肆,媯翼會殺了她。


  “若你是忠君之臣,即便國君要你死,又能如何?”百裏玄道。


  “那星穀關本就是陳國初立時,為抵禦西部蠻夷入侵所設關隘,早在周殷王時,西部水枯,蠻夷遷至宋國北部,這關隘已是無用,遷兵本應在那時,隻是先君拘泥於朝前,並未有所動作,後來無論是衛姬之亂,亦是於楚對戰,皆因將兵在外,而受牽製,國君此舉遷兵若是為國,你阻撓便是忤逆,若是為己,你阻撓便是造反。”


  百裏玄的左一句忤逆,右一句造反,咽得百裏垣壹抬不起頭。


  她氣急敗壞地道:“如此甚好,我與百裏氏百年的清正一同形神俱滅。”


  百裏玄氣得渾身打顫,若不是宏叔攔著他,他大抵要使百裏氏的那柄長念劍,和她拚個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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