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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關山萬裏不可越

  自歸順大周始,媯燎甚愛模仿周太子,即使所持武器,也換成了與含光劍相仿的軟劍。


  這東西福祥公主向來用不慣,不過對於並無專屬兵器的她來說,軟劍的好處,便是不易傷及無辜。


  擋在李老身前的守衛驚聲尖叫地看著軟劍刺入他的肩頭,隨著‘刺啦’的一聲響,他驚覺肩頭一涼。


  他嚇得跪在了地上,涕泗橫流地摸著肩膀,眼前浮現一灘血跡來。


  他嚎叫著,心想怕是自己的肩膀被那鬼魅般的姑娘給削掉了,側臉往肩上瞧去,雖見是有絲絲血跡,倒也不過是衣裳被刺裂個大口子,況且這血也並不是自己的。


  他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轉頭就見李老捂著血肉模糊的肩頭,自樓台翻身而下,策馬飛逃,消失在雨簾之中。


  那如鬼魅般的姑娘,立在欄杆上,冷冷地望著李老奔逃的身影,忽而轉過身,與屋中一眾守衛說道:“我乃陳國公主福祥,自今日起,掌管陳國,我知爾等屈於淫威,被迫同國中同族拔刀相向,若此刻放下刀劍,歸家歸田,一概既往不咎,如若此後繼續不顧同袍之情,協助李老,汪堃,媯燎等敗類,無論輕重,不聽辯白求饒,殺無赦。”??

  玄迷迷糊糊地被抬去了一間淨室當中,且用溫水清洗了身上的血跡後,他才悠悠轉醒。


  眼前三兩婢女為他身上的傷痕塗抹著膏藥,微痛過後,自是一陣清涼舒緩。


  他歎了一口氣,以為是得救了,開口問道其餘三人身在何處。


  婢女低頭不語,手上塗藥的動作逐漸飛快,不一會兒便結束了。


  待她們收拾好藥箱,一一離去後,玄這才驚覺事有蹊蹺。


  他忍痛緩緩起身,扯下一旁桁上寬大的袍子。


  而此時,淨室的殿門吱呀一聲響動,滿麵春光的汪堃走了進來。


  玄當即認出,來人正是將他們四人一同關入牢獄,且將他們折磨得體無完膚的惡人。


  他弓起身子,雙手放於身前,做出抵抗之狀。


  汪堃輕搖漫步地向前走來,靡靡嬉笑,道:“我那是不得已,才下了狠手,你莫要怨我,往後你跟在我身邊,享福的時候多著呢。”


  玄已然餓了一日一夜,見他如此說話,頗感反胃。


  強忍住想吐的欲望,他放低聲音道:“同我一起那三人呢,你將他們送去何處?”


  “自是該哪裏來的,就哪裏去,誰讓他們都不如你生的俊俏,入不得我的眼。”汪堃一步上前,靠近玄。


  玄奮力前推,忽而渾身鬆散,搖搖欲墜。


  汪堃放蕩地笑了起來,伸手將軟弱無力的玄抱在懷中。


  “莫怕,待你習慣了,便總能在歡好之中感受釋然的。”方才塗抹在他傷口的藥膏裏,被汪堃放了些特殊的香料,致使玄的身體開始發軟發燙。


  可他意識清醒異常,甚至能猜到汪堃接下來要對他作甚。


  他欲哭無淚,心中後悔,若是當時,不一意孤行,聽從福祥公主的安排便好了。即便是自己心中有主意,哪怕是與公主言明,也不會是如今這般下場。


  樊哥避開守衛找到淨室時,玄正以最屈辱的模樣躺在汪堃的身下。


  樊哥登時氣紅了眼,憑著這些年殺豬練出的力氣,一刀劈開了汪堃半個身子。


  那汪堃還沒來得及呼救,轟然倒在血泊之中。


  斑斑血跡飛濺在玄的身上,使得他眸中猩紅一片。


  樊哥收起刀,四下尋著衣裳,但見這淨室四處並無貼身可供穿戴,桁上掛著的,皆是寬大的衣袍。


  他拽了三四件,走回床榻前,隔著三步遠的路,輕輕地扔給玄。


  “小滿、冬生、守心被帶走了,如今這府中就隻剩你一人,你且湊活著穿戴好這身衣袍,我們混出府去。”


  樊哥心知玄大抵是知錯,也就沒再出言責怪當初他的一意孤行。


  玄緩緩起身,拿起身旁被撕碎的布帛擦淨身上的血跡後,一件一件地將袍子套在身上。


  外頭的雨勢已然逐漸減弱,樊哥身手敏捷,帶著受傷的玄,卻也遊刃有餘。


  待將玄安置在裝置山獸扇骨的竹筐之中,樊哥置了些稻草上去。他將刀藏在運送竹筐的板車下,披上蓑衣後,推著板車若無其事地尋著早上來的路,往府外走去。


  行至偏門,眼瞧著勝利在望,不知怎地從四處湧上來十餘重甲持械守衛,忽而將府門緊閉,並驅趕著樊哥回到庖廚候命。


  因憂心躲藏在竹筐裏的玄,樊哥懼怕節外生枝,這便乖乖地遠離了是非,一路小跑回了庖廚去。


  樊哥猜著,應是淨室當中,汪堃的屍身被人發現了,這才緊閉府門,尋找刺客。


  如今逃不出去了,便要想些法子。


  樊哥將身上還帶著傷的玄,留在庖廚一處隱秘角落中,又東遮西掩地四處打探情況去了。


  樊哥出身市井,未曾見過如此廣闊堂皇的華府,他怕迷路,因而每前進一步,都將過路熟記在心。


  行至方才提交獸骨的那處翠苑,樊哥舉步不前,他怕是再走下去,便將剛才記得路全忘了。


  踟躕猶豫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喚。


  “樊哥,樊哥。”


  樊哥回首望去,見一形似應龍的巨石後,現出一張熟悉的麵容來。


  “你怎麽在這兒?”


  阿蕪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拉著樊哥迅速躲入巨石後。


  樊哥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她,譬如她是何時混進來的,怎麽混進來的,為何要混進來。哪知還未開口,便被阿蕪用手堵住了嘴。


  須臾,一陣吵嚷聲從翠苑另一邊傳來。


  因其中聽到了小童的說話聲,使樊哥猛然間想起,玄他們一行人來此初始的目的,是拯救那些人殉的孩子。


  他頗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卻見是一行重甲守衛驅趕著一位身著華服的女人前行,女人的懷中還抱著一粉琢玉砌般的小童。


  “爾等宵小,莫要欺負我母親,待我父君歸來,且治你們的罪。”小童聲音稚嫩,卻頗有威儀。


  為首守衛冷哼了一聲,卻也極不情願地示意下屬放緩腳步,遷就著女人的步伐,緩緩行進。


  一行人逐漸向與樊哥和阿蕪身藏相反的方向遠去了。


  “陳侯的寵姬赫妍,以及他們的孩子,媯珩。”阿蕪道。


  樊哥怔了半響,弱弱地詢問道:“陳侯這是收了沒有姓氏的女子入宮承寵,還與之育有子嗣?”


  阿蕪點了點頭,道“商賈女,整個家族因她而雞犬升天,自成親以來的祖籍戶牒皆入了李老門下,因而也有了姓氏。”


  樊哥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麽,一口氣難以咽下。


  “怎麽,樊哥可是瞧不上這商賈女啊?”阿蕪半似玩笑地問道。


  樊哥搖了搖頭:“她一個姑娘,哪能抵得過一國之君的捆束,我隻是可憐那孩子,如若福祥公主奪政,他的命大約就不如現在這般順暢了。”


  “陳國典政可向來不允商賈從卿或是為國君妻妾,你可憐那孩子的同時,倒也不可憐可憐那姑娘?”


  此時的阿蕪,似是與深林中的那個阿蕪有些不太相似,樊哥心生疑惑,可偏偏他卻講不出麵前的阿蕪與之前的不同處。


  阿蕪見他眼中的疑慮,便收了玩樂的心思,拉著他往北處旁門走去。


  樊哥見不妥,便停住了腳,義正言辭地問她:“你這是拉我去何處?”


  阿蕪見他不動,便也不再撕扯。


  “守心他們救孩子們的計劃失敗了,趁著前院失火,不如我們去碰碰運氣?”阿蕪道。


  “前院失火?”樊哥聽不懂阿蕪的話。


  “公主於霸下陵外木樓現身,控製了陳侯,李老趁亂出逃回府中,挾持赫妍夫人與珩公子,他欲立公子為君,攝政左右,同對抗公主,以府為守,再引公主入甕而殺之。”阿蕪道。


  樊哥聽後立即道:“那可不成,我要去幫公主。”


  阿蕪這又扯了他一下道:“你可別去添亂了,公主一人可以應付得來。”


  “你怎就知我是去添亂,難不成你還能未卜先知?”樊哥哼道。


  “你且用兩個出氣鼻孔上的物體好好思考一番,為何不出兩個時辰,公主就控製了大局,控製了陳侯,為何李老在逃離木樓後,會選擇如此近的府苑作為落腳點?”


  阿蕪的話,使樊哥冷靜了下來,他仔細地想了半響,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到底是為何?”樊哥虛心請教到阿蕪。


  “肯定是打不過,又跑不過,這才選擇最熟悉、最堅固且離著最近的城府做防守,不然你說他的老巢在聖安李府,他為何不回聖安,或是潼水任何一處有自己私兵的地方?”阿蕪本是柔和的聲音之中,不知為何竟然帶著些粗狂。


  在樊哥仔細思考她的話時,便也沒注意這一聲粗狂之音。


  阿蕪若有似無地清了清喉嚨,又細聲道:“你快著些,去不去救娃子們了,待會兒等李老頭那廝兵敗了,大抵是會命府中守衛大肆屠殺,去晚了,便一個都救不出了。”


  樊哥這時心想,救娃子們總是沒錯的,便點了點頭,令阿蕪前麵帶路。


  二人一路往牢獄走的同時,躲在庖廚角落的玄被往來巡邏的守衛發現。


  玄的身體仍舊帶著傷,身上所穿戴的亦是淨室中的浴衣,守衛自然知曉他身份特殊,待回稟李老過後,將其帶去了前院。


  玄被一眾守衛連推帶扯送到前院一處石台前時,見內中百餘守衛,皆拉滿弓箭,四向高牆頂處。


  不刻,前門傳來三聲巨響。


  眾人皆持武器,緩緩向前門移去。


  因望而生畏,所以隻是前移,而非開門迎敵。


  眾人皆是草木皆兵,死盯著門前,待福祥公主從另一側的高牆躍過,落入石台時,混亂這才開始。


  不知是誰將木樓中所發生的一切,在府中傳散,致使府內大部分守衛聽得來的福祥公主,是個心狠手辣的夜叉。


  在親眼所見其手持陳侯佩劍,在石台上大殺四方時,登時丟盔卸甲,轉身四散逃命去了。


  這汪堃府上的守衛,一部分是宮中禁衛,一部分是汪堃的私兵。


  宮中禁衛大都忠心於李老指揮,依舊浴血奮戰,可汪堃的私兵便不同了。


  這些人大都是汪堃從潼水抓來充數的,一部分是同玄一樣,是解悶的玩物,一部分是曾觸怒過他的勞苦民眾,被刺了黥刑,永生勞苦為奴。


  他們見汪堃死了,早就想趁亂逃命,根本無心紛爭。


  守衛陣向四散,福祥公主勢如破竹,幾度逼近李老身前。


  李老轉身欲逃,卻被身後的赫妍夫人死死地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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