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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空裏流霜不覺飛

  我原本是想著派昶伯前往幾個宗親封地去,說服他們要麽與我們並肩抗楚,要麽便交出兵符。


  可百裏肆提醒了我,昶伯現在嫌疑還未洗清,至少不應當現在放出聖安,若要當真通敵叛國的是他,那麽對我,對陳國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當我建議用仲憂代替昶伯時,百裏肆還是認為不妥。


  他以為,仲憂雖然身份符合,但畢竟年歲太小,一定說服不了那些輩分尚老的宗親。


  “不如我親自為公主走著一趟吧!”百裏肆開口道。


  我側過頭看著他,不由自主地道:“這個時候,最不應該離開我身邊的就是你。”


  百裏肆莞爾一笑:“怎麽,公主這是舍不得我?”


  我白了他一眼,雖然極為討厭他這般得意洋洋地模樣,但又不得不承認,現在父親病重,我所能依靠的,就隻有他而已。


  “不如這般如何?”百裏肆放下手中的玉箸,看著我道“我那幾個親衛被困在了舊城,我這邊書信一封給舊城縣的縣伊,與他見上一麵,談一談,一邊將我的人要回來,一邊探上一探楚王的行徑,就算沒法知道楚王的行徑,打探一下那殺神白素行徑也可,畢竟若是那白素不在舊城,藍渝,伏鎮這三個地方,我們的勝算倒還能大一些。”


  “屆時,我也要與你同去。”我抬起頭看著他,認真地道。


  “公主不去安陽求兵了?”百裏肆就算在這個時候,也不會忘記說話來酸我。


  “先弄清這楚人的動向,再決定下一步吧,若說與他們還有些情麵可以講,那便沒有必要兵戎相見”若是在此危難時刻,我還再想著與小白相見的事情,那我便辜負了父親與百裏肆的一片期望。


  不管心裏是多想念,多想見,還是要忍著痛,先放下。


  “你知道當時決定西征鄭國是誰的命令嗎?”想著周地的衰弱,我歪著頭好奇地問著百裏肆。


  “殷王在位時,鄭國已有不臣之心,相傳當年安陽瘟疫,便是由鄭國救濟安陽大旱的賑濟糧食傳入的,這更加激怒了殷王。”


  “後來霍家臻姬勾結厲家將軍叛亂,清河公主出逃,殷王薨逝,重公子繼位,也就是現在的周王,那時曆將軍與臻姬把持著朝政,坑害王室宗親,宗親皆向安陽宋家求救。”


  “宋家為安陽肱骨之臣,殷王在世之時便敬其三分,如若不是清河公主出逃,現在安陽的丞相宋錦書早已為周地的男君了。”


  男君既為女王的丈夫,周地與其他諸侯國不同,男君的權利等同於丞相,是可議政的。


  “這位丞相便攜著宗親與安陽莘家在新王祭天之時,奏表於先王,質疑霍家與厲家亂政,殘害王室宗親,如比商末申公豹與妲己。”


  百裏肆說的這些事情,我在小白那也聽到過,隻不過沒有百裏肆講的這樣詳細。我對安陽的宋家不太了解,卻深知安陽的莘家。


  我曾在淨慧師父的藏書閣裏,看到過一本名為《九州大族》的書,這書中便有寫到過莘家,早在上古時期便存在了,那時莘式是生活在北方的一個部落,而後幾經變遷成為夏商時期分封的重臣。在周開國之時,率領十八路諸侯入城的便是這莘氏女。


  早在商初之時,莘家便一直作為不可撼動的貴族之臣,綿延到商末時,紂王昏庸,寵信佞臣,搜集美人,並且任意妲己禍國,其六親不認的麵孔使得各個宗親貴族,諸侯將相噤若寒蟬。莘氏有女名折桂,此女嬌俏無比,更是才滿都城。紂王聽聞,便命莘氏將此女送進宮,供其享玩。可莘折桂與那時還是周地諸侯的玉家長子已有婚約,更是兩情相悅。可其父親為了保全莘氏整族男子在紂王跟前的利益,不顧莘折桂反抗,將她以與玉家長子賜婚為由騙進了王宮,受盡紂王淩辱,也受盡妖妃妲己的折磨。


  而後玉氏與姬氏推翻紂王,攻入都城之時,莘折桂獨身一人為諸侯聯軍帶路,致使紂王的統治如危樓傾倒,瞬間崩塌。分封之時,莘氏整族因為莘折桂的舉措依舊保持了原來紂王時期的榮耀,可莘折桂卻身心俱疲,遇見當時的摯愛,卻再也不能以滅國後妃之身麵對即將登頂的玉氏長子。許是心裏帶著對其父的怨恨,以及莘氏整個家族不惜以犧牲女人而委曲求全的憤怒,她遠離了都城,一路哭著走到了黑崖上,一躍而下,摔得屍骨無存。自此以後,莘氏便像被詛咒了一般,人丁迅速凋零,甚至不再有莘氏男丁降生。


  莘折桂的怨氣難平,但也沒有絕了莘氏的後路,從那以後,莘家的女兒受到了周王的重用,並且是九州上唯一一個除了諸侯女公,可以招婿入贅士族。想來也奇怪,這冥冥之中仿佛就做好安排一般,留在莘家招婿入贅的莘氏女接連生的都是女兒,可嫁到別家的莘氏女卻偏偏生的都是男子。由此,莘氏女在周地倒是各個貴族難求的媳婦。


  說到這了,便不得不說一說,一直鍾情於百裏肆的阿陽,便是這莘家的姑娘。


  我不懷好意地瞧著百裏肆,料想他若娶了阿陽,定是宜室宜家,瓜瓞綿綿。百裏肆猜到我心裏的想法,他白了我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繼續道:“臻姬與曆將軍害怕事情敗露,各個諸侯國出兵討伐,因而才繼承了殷王的遺願,出兵西征鄭國。”


  “看來這鄭國公的人緣可不怎好,都沒有連襟的諸侯國來幫他求求情。”我歪著頭,拿著玉箸挑弄著香棠胭脂雪的蜜,而後將玉箸放在嘴中吸吮。


  “他為斷袖,許多國君為了名聲避之不及,哪裏還願意為他求情?”百裏肆見我還在執著於香棠胭脂雪,連忙命芊芊將我麵前的玉盤撤走。


  我神色可憐地望著芊芊,她卻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麵前的玉盤給撤走了。


  我佯裝生氣地哼了一聲,芊芊便開口道“公主這樣鍾情於甜的東西,倒是不怕牙痛了嗎?”


  我朝她吐了吐舌頭,伏在桌案上便想著小憩片刻。


  “姬家的人,向來瘋癲,你瞧早前與橫公妖女廝混,殺妻棄子的息昌侯姬伯溫,再瞧鄭國末公姬伯誇,喜愛自己的妹妹,又熱衷於將自己的妻子送到別人口中的息國侯姬留。”我將下顎抵在手背上,眼睛因為疲憊地張不開,隻能朦朦朧朧地看到百裏肆的影子。


  “姬氏擁有這樣多的淫邪之人,要多幸運才能出來一個姬康,自幼年便聰穎卓凡,博覽群書,無論任何技藝都是超凡卓絕,更而容止出眾,形貌昳麗,實乃晉國百年難得的英才。”百裏肆忽而開口說到了晉國的康公子。


  這使我又清醒了起來,我記得當年在終首山的時候,我與骨碌畫作閑餘,都會畫一些美的東西來做練習。


  這其中包括美人,美景,和美男。


  每到這個時候,我便會畫小白與娘親,並且那時的我認為小白與娘親是這世上最美的人。


  可骨碌卻不屑一顧。


  她說,這世上最美的人應當是廣靈翁主的丈夫,恬靜淡雅,風度翩翩,無論這九州上的任何人,都是無法所比擬的。


  而百裏肆口中晉國的康公子,就是廣靈翁主的丈夫,姬康。


  “隻不過這樣的人,放棄了做明君的機會,偏偏與他國的翁主跑到了廣靈,做了一個寄情於山水音律的閑散之人。”百裏肆似乎對於這種先天聰穎,卻為了私情而放棄報效國家的英才都十分痛心。


  或許在百裏肆的眼裏,身負大任之人,都不應該有私情。


  “他國翁主?”我笑了笑:“你連廣靈都說出來了,這個他國不就是宋國嘛。”


  “你惋惜康公子不為明君,荒廢了自己,但我卻覺著能與摯愛之人相守一生,才不荒廢了這一生,況且相傳這廣靈翁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能與康公子兩情相悅的人,也定不是什麽等閑之人啊。”我歪著頭,杵著下巴回憶著骨碌曾經畫的畫。


  她畫中關於姬康的風骨,關於姬康的淡雅,關於姬康的無欲無求但都開始鮮活起來。


  “可最後,不倒也還是落得個妻離子散。”百裏肆淡淡地道。


  “這也要怪宋仁公,偏生將康公子的庶妹做了嬪,還讓她生了個兒子。”傳言都說那是宋仁公早些年在晉國遊玩時留下的珠胎暗結,可我卻覺著說不定,這是宋仁公含冤接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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