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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天教分付與疏狂

  我走進了勤政殿,輕輕地咳了咳。


  昶伯聞聲抬起頭,看到了我。


  他雀躍地放下了茶碗,連忙起身向我走來。


  “臣,恭迎公主回宮。”他以君之禮,拜我。


  我抬起頭,環顧著四周,但見這勤政殿中的人,都對我投來了質疑的目光。


  我垂下了頭,淡淡地道:“昶伯快請起。”


  昶伯聞聲站立起身。


  我露出了溫婉可人地笑容,繞過昶伯,走上了勤政殿最正中的台上正襟危坐。


  “讓你們受驚了,我便是陳國的福祥公主,陳國國君的嫡女,鳳姬夫人所生的女兒媯翼。”我仰著頭,說到自己身份的時候,神情萬分驕傲。


  我想著我這樣的出場,確實讓這些個年過半百的人受到了驚嚇,因而沒有人再敢出聲了。


  “我這都介紹完自己了,你們難道不要告訴我,你們是誰嗎?”我雙手杵在黃梨木的桌上,認真地道。


  “也不知哪裏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冒充公主。”最先斥責昶伯的那位老人家開始沉不住氣,他上前一步,抬起手來指著我的鼻子怒斥道。


  我如昶伯一樣始終笑嗬嗬地看著他,才想開口與他對上兩句,卻被百裏肆給搶了先。


  “太仆莫要放肆,公主豈是你能隨意嗬斥的。”


  “別以為我不知,你們這些人不過是隨意尋來了個山野村婦冒充福祥公主,你們一直阻撓衛姬夫人立儲不過是為了一己私欲,百裏肆你身為承襲貴家,難道不覺的羞恥嗎?”老人家慷慨激昂,一股怒氣直上頭頂,將縱橫溝壑的老臉憋的通紅。


  “太仆殿前以下犯上,不覺著自己也很羞恥嗎?”百裏肆疾言厲色地道。


  老人家捂著胸口,抬著顫顫悠悠的二指,指向百裏肆,他被百裏肆氣到口不能語,一直“你,你,你”了個半天,也沒有再說出話來。


  我伏在桌子上,看著二人的你來我往,倒是同情起父親來,我覺著他平日裏定是為難萬分。


  “不過太仆應當心裏清楚,公主其實就是個山野村婦。”百裏肆收起了怒意,忽而淡淡地笑了起來。


  我挑著眉毛,斜眼看著百裏肆,心裏想著他這廝還真是記仇,不過就將他迷暈了一次,他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我是村婦。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還是細皮嫩肉的,似乎沒有山野村婦那麽黝黑。


  “信北君這是何意?”站在那老人家身後的一位壯年男人忽然開口問道。


  這男人身材瘦弱且皮色黝黑,遠遠望去,倒是與終首山下種田的農夫無異。


  “淳於司徒,難不成你也忘了,當初斷定福祥公主的星命與陳國國運相斥的,除了那名被衛姬夫人滅了門的占星師,你也有份,還有今日在場的,公卿,宗親們,也是托你們這些人的福,公主自幼就被趕出了聖安,從而長於山間,所以太仆說公主是山野村婦,也算是承認了公主的身份。”我終於知道,早前莘嬌陽責罵媯燎的那些歪理,是從哪裏學來的了。


  “信北君既知道福祥公主與陳國國運相斥,為何還要帶她回來,難不成你要陳國變成與蔡息二國一樣嗎?”淳於司徒加入了與百裏肆對峙之中。


  “國君早前已為公主正身,並且昭告九州天地,司徒這樣說,可是在質疑國君啊?”一直不說話的昶伯也加入了對峙之中。


  “臣不敢質疑國君,隻是若福祥公主當真與陳國的國運相斥,在她回來後,陳國當真如占星師所言的那般冰山易倒,敢問信北君與昶伯敢為這個後果作擔保嗎?”淳於司徒比那隻會生氣的老家夥要好一些,起碼在嘴皮子的功夫上,還知道依理依據地去說服人。


  “那是當年衛姬夫人所做的冤獄,與我等有何關係,況且現在的陳國才是冰山易倒,隻有福祥公主回來了,陳國才有可能會重新昌華。”信北君駁斥著淳於司徒。


  “重新昌華?”淳於司徒笑了笑。


  “信北君,你莫不是糊塗了,你自己瞧瞧,這樣一個小姑娘,除了會瞪眼睛,哭鼻子,還能做些什麽?”淳於司徒冷笑地盯著我看。


  “你與我說她可以使陳國重新昌華,我看她這妖媚地模樣便與那些禍國妖妃不相上下。”


  雖然被人誇著長相漂亮我很開心,可畢竟他的語氣不太好,讓我心裏萬倍不爽。


  可以說我欺軟怕硬,也可以說我膽小怕事。


  但是說我隻會哭,隻會瞪眼睛,那我定要替自己辨別幾句才行。


  “百裏肆,這兩人是誰,現如今是何官職?”我坐直身子問道。


  百裏肆抬頭望了我一眼,而後俯身一拜,畢恭畢敬地說:“一位是太仆,主管陳國車馬,為宗親,與公主同族,一位是司徒,為陳國地官之長,姓氏淳於。”


  “管車馬的不是應當在馬廄裏呆著麽,怎麽還跑殿前來了?”我摸著下巴盯著那位太仆看。


  待我說完這句話之後,淳於司徒譏笑著道:“果然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娃娃。”


  “回公主,太仆雖為車馬官,但陳國朝立議事,位於九卿與封爵在身的都要前來殿前參與。”百裏肆一直俯身回我,與那二人不不屑一顧地態度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對比。


  “哦?”我笑著點了點頭。


  “百裏肆,陳國的宗法之中可有寫,若宗親對國君及公主不敬的話,需要受什麽責罰?”我歪著頭,語氣謙和。


  百裏肆抬起頭,不知所以地看著我,他並不相信,現如今根基不穩的我,能做出責罰宗親的事來。


  “回公主,這要看情節緩重,緩者或是罰奉,或是書寫罪狀,重者或鞭笞,或是奪其姓氏,貶為庶民。”百裏肆低下頭一字一句說的清楚。


  “我現如今是否可以施以號令,來責罰對我不敬的人呢?”我問道。


  百裏肆垂著頭並沒有再回答我。


  “說啊,百裏肆,你就說說看嘛,我這個公主是否就是個擺設,就連懲罰對自己不敬的人的權利都沒有呢?”我歪著頭,似是俏皮地撒嬌。


  百裏肆之所以沒回答我,不過就是不想將事情鬧騰的太大,畢竟這事才做了一半,想必他還是想讓我存留力氣對付趙南子。


  可偏偏有人卻想躍躍欲試。


  “就算是你有,你又能拿老夫如何?”太仆高昂著頭,義憤填膺地說道。


  “有太仆這句話,本公主便放心了。”我歡喜地拍案而起。


  “來人,將太仆拉出正陽門,砍了。”


  眾人皆是錯愕,尤其是百裏肆,他原本是垂著頭的,聽聞我這話說出的時候,猛然抬頭看向我,比在宮門口與我相見時,還要目眥盡裂。


  “看來,我這個公主果然是空有名號罷了。”我長歎一口氣。緩緩地站起了身。


  “既然你們不動手,那我便自己動手吧。”我緩緩滴從台上走下來,拔出腰間崇明送我的那把青銅短劍,朝著太仆走了過去。


  太仆嚇得麵色死灰,連忙躲在淳於司徒的身後。


  淳於司徒也被持刀而來的我嚇的半死,全然不見方才那氣勢洶洶地模樣。他抖如篩糠地也想躲開,但卻被太仆抓的死死,無處可躲。


  “淳於司徒,真是對不起,本公主的劍法向來不準,若要誤傷你了真是多有擔待了。”我抬手便是一個猛刺,嚇的淳於司徒與太仆兩人一同滾在了地上,就連冠帽也都落在地上,滾了幾個圈兒。


  站在二人身後的是三個精神矍鑠的花甲老人,他們興許是認為福祥公主一定是個瘋子,為了不被瘋子誤傷,連忙跪在地上,不僅替太仆求著情,更為自己求著情。


  百裏肆見他們都跪了我,便不想讓我再鬧,一步上前就要奪走我的短劍。


  我輕巧地轉了個身,躲開了他的手,回身朝他伸了伸舌頭,眨了眨左眼。而後又朝著昶伯比了比手勢,示意讓他好好壓住百裏肆,我自己的事情,定要自己處理,百裏肆也不能摻和。


  昶伯知我,朝著我點了點頭,便拉扯著百裏肆的肩膀,將他拉了回去。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個跨步走到了太仆身邊,拉著他的衣服的後襟,將短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太仆,本公主的手法可能不太利落,若要下刀隻砍了一半,你可要忍一忍,我盡量,我盡量一刀結束。”


  說罷我便掄起胳膊,就勢要砍。


  “公主,公主,臣有錯,臣有過,臣願意罰奉三年,以懲臣對公主以下犯上。”太仆被我嚇的老淚縱橫,恨不得匍匐在地上,長跪不起。


  “才罰奉三年?”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不是不是,罰奉五年,五年。”他仰起頭用手比劃著。


  “才五年?”我麵目猙獰,繼續舉高手上的青銅短劍。


  “老身我願意辭去太仆一官,回到原籍,耕種田地,不再過問世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極為不忍地跪在了地上大聲喊道。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將短劍放回劍鞘之中。


  “眾卿家可聽到了,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我可沒有逼他。”我如願以償地轉過身,朝百裏肆諂媚一笑。


  百裏肆朝我投來意味深長地眼神,這眼神不禁使我背後一涼,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至於你辭官的旨意,我吩咐百裏肆寫好,待父親醒後,自會讓他親自蓋上陳候的印信。”我走回到台上,跪坐在桌邊。


  “或許你們並不知,今日,我救你們國君的時候,也有這樣一把短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若向太仆這個模樣,你們的國君早死了,哪裏還有什麽大陳的重新昌華?”我將腰上的短劍拿了下來,放在麵前的桌子上。


  “而你們呢,國君還活著,你們尚且如此為了一己之私,任由趙南子那個妖婦禍國,更何況國君死後。”我重重地拍打著桌子,其聲響與我鏗鏘有力的聲音一同而出,使那幫跪在地上的老人家,身軀一震,不敢抬頭看我。


  “今日,我這青銅短劍,殺了太多人,待他日,這劍我磨了鋒利,必將抱有私心私立,背叛我父親的人,殺了幹淨。”


  淳於司徒,太仆,和那些個方才悲憤填膺的公卿與宗親嚇得再也不敢反駁我。


  他們畏畏縮縮地匍匐在地上,完全沒了最初見我時,輕視我的傲慢模樣。


  此時的勤政殿門外,有寺人來報,說崇明有事奏秉,正在外麵候著。


  我連忙站起身,焦急地吩咐著,快宣。


  崇明自門外走進,身後還跟著一個看著眼熟的小兵,他們朝我行跪禮後,崇明便讓那小兵上前與我稟報。


  聽著他稟報的內容,我才想起,這就是我與崇明一同去終首山救父親時在半路留下來,監視趙南子的探兵小五。


  許是我們回來走岔開了,並沒有見到他。


  他所奏秉的消息便是趙南子已經察覺出事有蹊蹺,從半路折了回來,正往聖安趕回,現如今應當已經到城門口了。


  小五說,他因懼怕騎馬走官道,會與趙南子的軍隊撞上。因而他故意棄馬抄小路而回聖安,還比他們快了一步。


  在城門口遇見了北郭,借馬入宮,見到了崇明。


  “現在何時?”我開口問道。


  “酉時一刻。”小五回答著。


  “快馬加鞭傳令給北郭,將趙南子引入城後,莫要動手,讓她一路走回到陳宮。”我渾身血液沸騰,想到淨慧師父,想到小雀,想到所有人因為她而顛簸流離,家破人亡,我恨不得想要親自手刃了她。


  “公主,莫要這樣做。”百裏肆走到我身邊朝我大聲地吼道。


  我嚇了一跳,側著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我萬分好奇,他怎麽知道我心裏的想法?


  “衛姬夫人是衛國的公主,不可隨意誅殺,現在陳國三麵環兵,息國蔡國已經被楚國所占,陳國的背後與前方現在都是楚國的軍隊,公主是嫌楚國這個強國不夠,還要再拉一個衛國嗎?”信北君所說的問題,是我一直沒有考慮到的。


  對於趙南子這個老妖婦來說,她的身份便是她的免死金牌。


  “還有旌陽縣那三千精兵,最好也一個都不要動,國君既然已經安然無恙,那就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爭端來。”昶伯也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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