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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

  四周漸漸地安靜下來之後,我細細地聽著周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退出房間。而後我扭了扭身後有些被綁的麻了的手,不情願地從床上站了起來,想要尋求一些可以隔開繩子的利器。


  手背上突然一涼,雙手的束縛被解了開來。我莫名其妙地看著恢複自如的雙手,卻聽著頭頂上方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是不是餓了,給你。”


  麵前一雙素手端著一盤桂花鴨,我猛地掀開蓋頭,朝那人望去,卻看見穿著一身紅色喜服的小白。


  難不成剛才與我拜堂成親的澹台小公子是他?可是小白不是蝴蝶穀的人嗎,又跟澹台家扯上了什麽關係。


  “怎麽不吃嗎,不是有人答應你,摘下飛燈後就有桂花鴨吃。”他挑著眉說道。


  我拿起盤中一直肥碩的鴨腿,開始毫無形象的啃了起來。我知道從客棧醒過來的那時開始,就已經站在小白設的陷阱裏麵了,他太過於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我會從客棧跑出來,知道我無論如何都會逃離他的掌控。了解我喜歡管閑事,喜歡爬樹,喜歡逞能,於是便用澹台家的身份把我騙過來,糊裏糊塗地跟他拜了堂成了親。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居然泛起可恥的甜蜜,可是這種甜蜜卻被如潮水一般的回憶所掩蓋。我想到那天在蔡宮所發生的一切,想到蔡侯對他說的話,想到信北君稱他為昭明君。我緩緩放下手裏的桂花鴨,心裏難受的吃不下。


  忽然嘴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小白柔軟的嘴唇略帶小心翼翼,猶如蜻蜓點水般掠過我的嘴唇。“桂花鴨的味道,還真是不錯。”他的拇指輕抹著嘴角的油漬,歪著嘴笑道。


  他依舊笑靨如花,一身大紅將他映襯的略帶些妖豔的氣質。粉唇微翹,絕美無雙。


  我仰起頭盯著他看,望著麵前那雙深邃而又目光溫柔的雙眸,剛想質問他的話到了嘴邊,不知為何又說不出口。


  “綏綏,以後可就是我的女人了。”他滿心歡喜地將我抱在懷來,長長的手指纏繞著我的發絲,將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


  我的側臉緊貼著他的胸膛,臉上的滾燙透過他的衣衫,熨帖他的胸膛:“小白,你同骨碌不願說的事,我從未勉強過你們,也從未問起,可你說你心悅於我,卻與一直想要我死的蔡侯共謀,那藏花閣的味道,你當真以為我聞不出來是我做給你的驅蟲香,還是你壓根就不在乎,當我如癡傻一般,將這一切都已經掌控好了,我在你的生命裏,隻不過是一顆本不該出現卻偏偏又出現的棋子?”


  我的雙手用盡全力抵禦他的胸膛,而他的懷抱卻像鋼鐵一般堅固。


  “綏綏,我現在不想說這些,一點都不想,你的心裏知道我覺不會做傷害你的事情,我為蔡侯圖謀,不過是在權衡利弊,以此減少蔡侯傷害你以免波及陳國罷了,我說過心悅於你,這點現在不會變,以後也不會變。”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卻在我聽來仿若是咄咄逼人。


  我掙脫不開他,卻又旗鼓相當,一個想逃,一個卻不肯放手。


  “小白,你既然不想說,那便算了,我心裏清楚,若你真的想要殺我,早在終首山的時候就會動手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理由,不管是為了保護我,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我明白現在的你已經收手,不再同蔡侯為伍,否則在你帶我離開蔡國的那天,蔡侯也不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那樣的話來。”我見 他死都不願意將我放開,所幸放棄掙紮,任由他抱我在懷。


  “你其實什麽都知道,偏生卻還在我麵前裝作什麽都不知。”聞此他鬆了鬆臂膀,無奈地輕歎。


  我趴在他的懷裏沒有說話。其實,早在信北君與我在藏花閣說那一番話的時候,我便什麽都想了個通透,可 因為害怕小白離開我,不喜我,就裝作糊塗著,依舊與他談笑風生。


  紅塵之中,大都是身不由己罷了,我也一直認為小白有小白有苦衷,我既然喜歡他,那便相信他就是了。


  他小心翼翼地吻著我額頭,又無奈地長籲了口氣。


  “綏綏,對不起。”他緩緩地放開了我,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我的麵頰,神色愧疚。


  “你不知,我有些害怕,害怕你的心悅於我,也是將我當做棋子的理由,你可以利用我,可以讓我成為你前行路上的一塊堅硬的頑石,但我必須要清楚,你並不是因為這樣事才來心悅於我,你我的人生想必都是身不由己,你若不愛我,又何必來刻意地討好我,這人生數載,你也千萬再不要為了這些事兒而委屈了自己。”我望著他如夜空裏星影一般閃爍的雙眸,柔聲說道。


  “若是愛你便要委屈自己,那麽這委屈,我也受的甘之如飴。”他眼神堅定,仿若夜空之中亙古不變的星辰。


  “你明知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卻還與我說這樣的話。”我扁著嘴唇委屈道。


  “你明知我於你之情心如磐石,卻依舊在說是我刻意討好你。”他眸子閃著狡黠的光,故意與我說這樣的話。


  我側過頭佯裝生氣,可心裏泛起絲絲甜膩,嘴角的笑容藏不住,被他看在眼中,而後他又將我拉入懷中,修長的手指輕揉我耳郭邊的碎發。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分離了太久,卻又帶著各自的疲憊,隻有相擁彼此,才能抵禦外界的紛擾。


  當子夜降臨時分,我的胸口開始疼痛。小白麵色緊張地問我是不是沒有喝客棧老板娘的藥。我忍著痛回想了一下,重重地點了點頭,心想著那種藥像墨汁一樣黑,又像泥巴一樣濃稠,鬼才會喝。我這邊才想著打死都不會喝那漿糊一樣的東西,而後就被小白掐著鼻子灌進了一碗一模一樣的藥。


  下咽的時候覺得那種黏稠緊貼在喉嚨上,讓我想要反胃。小白的素手捂住我的嘴,不讓我有任何可乘之機,於是,我將那些黏糊糊的藥全部咽進了肚子裏。小白笑著將手拿了開,我輕喘了一口氣,卻湧上來一股淡淡的蓮香味兒。這個藥的味道倒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樣難喝,尤其隨著一路湧入身體,使我胸口的疼痛緩解不少,清涼從身體的中間緩緩蜿蜒而開,才過了一會兒,胸口居然不痛了,隻是四肢有些無力。


  小白將四肢已經處於癱瘓的我抱到了床上,就像平常夫妻一般,為我脫鞋,為我散發解衣,為我鬆枕添被。我靠在他的懷裏,突然有那麽幾分淡淡的安然之感。早前若是應了他,與他一起浪跡江湖,如現在這般,做一對兒逍遙的夫妻,又何嚐不好。


  “綏綏,你在怨我吧?”他輕輕地說道。


  我閉著眼睛沒說話,呼吸均勻裝作已經入眠很深的樣子。


  “小白在你的心裏已經不是從前的小白了,他變成了蝴蝶穀的君執,澹台家的小公子,周王室的昭明君。”他從背後緊緊地環抱住我,堅實的胸膛緊貼著我的後背,我聽到他節奏有力的心跳聲,他下顎抵著我的頭頂,唇齒間的呼吸吹亂我額間的碎發,帶來陣陣酥癢。


  “媯翼是陳國的公主,是蔡國的合歡夫人,但是隻要你還心悅於她,終首山上的綏綏就還是你的綏綏,永遠都不會變。”我睜開眼睛輕輕地說道。


  小白的嘴唇傾覆於我眉間,一路輕吻而下,眼瞼,鼻尖,雙頰到唇角。我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感受到他的萬倍珍惜。


  “可綏綏是否依舊如往昔一般,心悅與我?”他凝望著我的臉,手指輕撩我耳邊的青絲。


  我紅著臉,看著他的目光灼灼,有些害羞地點了點頭。他笑了笑,而後仰麵躺下,拉著我的手,將我抱在胸前,長長的青絲散落四周,相互交織在一起。雙手相交,雙軀相複,那時我的心裏居然冒出一個念頭,若是永遠都能這樣就好了。


  我被這種突然萌生的想法而慚愧不已,我甚至有些理解娘親這些年對父親的執迷不悔,究竟是何而起了。


  小白見我睜著眼睛不說話,一直呆呆地暗自琢磨。想是怕我繼續胡思亂想,這才緩緩地與我開始說起蝴蝶穀君家與燕國澹台家的淵源來。


  我想他若是想說,必定會將過往的所有全部講給我聽,就先現在這般順其自然,他若不想說,就算我刨根問底,也不會得到任何真實的話語。


  說到澹台家,首先要從很早之前的一個故事開始說起。


  很早之前,早到什麽時候呢?那時人與神的紐帶十分牢固,並且人與塗山族與橫公族,與天下萬物皆靈性的精靈平等共存遠古洪荒。那時還沒有蝴蝶穀的存在,而君家世代為九州之上名聞的煉藥師,而澹台家隻不過是收集並且識得奇珍異寶,罕世精絕的收集者而已。


  再到後來,夏初大禹時期,澹台家族為了提高自己在九州上的地位,以榮家族興盛長久,所以請了君家的人,為其收集的奇珍之物修煉靈藥。


  君家青年之中有兩位姐妹煉藥最為翹楚,姐姐君佘,妹妹君餘。小白跟我說,我背後的續命蝶小花就是這兩位祖師婆煉化而來的。在燕國蝴蝶穀的萬窟山之中,君家姐妹的琥珀墓上孕育了千年繁花,花開兩朵卻是並蒂,花兒裏飛出的兩隻蝶,已經千年之久,還是小白的姑姑君婀在《君家本紀》的書裏找到了關於這樣的一條線索,否則君家的後人都不知這兩隻蝴蝶究竟可以做什麽用處。當然這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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