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賞月（懷舊篇）
俗話有雲：“初一一條線，初二看得見，初三初四像娥眉，十五十六圓又圓……”
這八月十五中秋節前後的月亮是一年之中最圓的，也是人們為什麽要借此意景表團圓的原因，但這個節日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是喜慶的，有時反而是最悲傷的，因為如果在這大眾團圓的時刻裏，若隻有自己不能團圓，豈不是恰好借眾樂抒己悲？我想那句“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倍”字，也應是這個道理。
……
今天是中秋節，李竹麟的爺爺奶奶吃完晚飯便齊齊去了書房看電視，在走的時候奶奶一臉慈祥地對著兩兄妹說：“你們兩兄妹一會看見月亮升起來的時候，記得搬那張小桌子出去祭月亮姑、賞月啊，我們就不守在這了，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折騰吧，月餅都在中間那間房裏 ，想吃什麽自己去拿，還有柚子和葡萄，不過記得要先祭完月亮才能吃，不然很不禮貌……”
這賞月、祭月是中秋節活動的重要內容，當明月在東方冉冉升起時，人們習慣設案於庭院，祭拜月亮，供品多以月餅為主，另加以瓜果之類，特別還有不可少的柚子，這些祭品多具圓形，是取團圓之意。
而每每祭畢，家人都會團團圍坐，有的飲桂花酒，有的吃月餅，共賞著天上那輪明月，講述有關月亮的故事，聊平常生活的趣事，一家子過得其樂融融的，倒也不負這團圓之意。
但這些都是很久以前才有的事了，現在的中秋節大家隻是把其當成一個吃月餅的節日，總是吃完了月餅就當過完了節，其實中秋從來都不是等同於月餅，中秋應是一個拉近和增進親人情感的日子，是國家給親人間架起的一架月光明橋，是無論相隔多遠都能直達心底的橋，我想團圓和思念才應是中秋的本色。
雖說都市的飛速發展是件萬人矚目的大喜事，但是懷念那些傳統的情懷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要是能留下來的還是不丟去才為好，必竟那也是我們靈魂的根啊。
……
“皓魄當空寶鏡升，雲間仙籟寂無聲。平分秋色一輪滿，長伴雲衢千裏明。狡兔空從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靈槎擬約同攜手，更待銀河徹底清……”
中秋的夜晚可能是所有的夜晚中最美的一個了，當那輕薄又格外明亮的月光鋪灑在廣闊的庭院時，天地就仿偌是一個皎潔明亮的宮殿，這時就算是點上一盞人間煙火的燈都讓人感覺有點多餘。
在傍晚八點左右，月亮便在天邊悄悄露出了嬌羞的玉臉，在小丫頭的歡乎雀躍下，兩兄妹把大廳裏那張小桌子搬到了門外平地處，擺祭品、燒香等祭月的步驟在有序地進行著。
當兩兄妹站在走廊虔誠地拜完三拜完成最後的步驟後，小丫頭眨了眨笑得像月牙的眼睛，興奮地說：“哥，我們現在可以吃月餅了吧。”
李竹麟笑著點點頭道：“可以了，你這小饞貓，就知道掂記著吃。”
由於祭品要等燒香完才能吃，所以李竹麟便走回大廳從餐桌上的月餅盒裏，拿出小丫頭最喜歡吃的蓮蓉味月餅並用刀切開四塊，插上叉子。
小丫頭嘻嘻一笑隨手拿起一塊，邊吃邊說：“嗯，好吃，爺爺說過能吃就是福，我真這叫有福氣。”
“對，我家小丫頭最有福氣了。”李竹麟笑著搖了搖頭，也拿起一塊邊吃邊附和道。
時間過了半晌，隻見兩人坐在大廳的走廊外有說有笑地聊著彼此在學校裏的趣事，甚是歡樂，而且旁邊還擺著兩張用長方形凳子拚起來的桌子，上麵泡著一壺熱茶，放有幾隻已切開的月餅，整個場景很中秋，也很溫馨。
小丫頭抬頭望著夜空良久，眯著彎月般的眼睛，突然低聲說道：“哥你說我們什麽時候真正過一個真正團圓的中秋節啊。”
李竹麟愣了一下，心底不由閃過一絲感傷，他想了想笑著安慰道：“應該快了吧，也許就是下一個中秋也說不定呢，時間還有那麽長，什麽都有可能發生的。”
小丫頭聞言苦澀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隻是呆呆地望著天上那輪明月，睫毛在輕輕扇動，眼神裏流露出了不言而喻的思念，也有一絲莫名的期盼。
她自然聽得出李竹麟語氣中的安慰，也明白其中的可能性之低，但人總會對不可能的事常抱有一絲的期許，也許那就是人性吧，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會選擇去相信。
李竹麟看著小丫頭的樣子心中輕歎一口氣，甚是憐惜，他很清楚地記得在多年前的一個中秋節，有一段和小丫頭的對話，那段對話讓他至今記憶猶深，難以忘卻。
那時，小丫頭眨著星辰般閃亮的眼睛說：“哥，你說媽媽在城市那邊看到的也是這輪月亮嗎？”
李竹麟點了點頭說：“是的。”
小丫頭聞言頓時就很天真地說：“那太好了，月亮這麽圓這麽明亮就像個鏡子似的，應該能把我的影子放在上麵吧，這樣媽媽就能在那邊看到我了。”
李竹麟頓時身軀一震，若有所思，有點答非所問地說：“也許吧，必竟月亮是這麽的圓……”
是啊！中秋的月亮永遠都是那麽的圓，圓得驚豔，圓得美妙，圓得讓人都開始有了幻想，廣寒宮裏那個翩翩仙子到底在為誰而起舞，月桂樹下的玉兔又是為何紅了眼睛卻沒有淚痕，是不舍嗎，還是思念寸寸回蕩著愁腸，唉，誰又能真正丈量出世間的愁情到底有多長呢。
……
一輪明月寄思念，相隔萬裏總是情，回到現實，李竹麟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把手伸過去，跨過她的身軀，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並輕拍幾下，小丫頭順勢把頭一斜，輕輕地枕在了他的肩上，兩人都靜靜的，在感覺著天地月光的溫柔。
在月光下兩個人的影子越照越清晰，心中的思念也越發濃鬱，這時有一道清風吹過兩人的臉旁，他們抬頭望著閃爍的夜空，在心底都默默地念著：願這道清風能穿過無數城市吹到遙遠的遠方，給父母送去自己的一絲問候與祝福……
隻見那皎月越升越高被周圍漆黑的夜空襯托得越發明亮，但有的人的眼眸卻漸漸越發黯淡，心情總有一點失落，也許有些時候所謂的團圓隻是這個節日或那輪明月，但人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