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小丫頭
“終於回到家了。”
李竹麟走下汽車，半仰著頭望向那座記憶中最熟悉的建築，他家的房子依路而建，建在公路邊的一個斜坡之上，此斜坡原是一座大山的山腳，但由於附近建的房屋過多，所以在路邊是根本看不出原來大山的麵貌的，不過要是順著房屋小路一直深入探去，倒也還能找到原大山的山腰山頂。
他的家坐西向東，陽光從早到晚都十分地充足，側邊種著一小片竹林和一顆老龍眼樹，隻要一吹大風在屋裏就能聽見獵獵作響的葉鳴聲，而且由於此處本身就屬於村中較高之地，斜坡也有七八多米高，如果再加上自身的三層樓房，當人站在樓頂處向四周觀望時，便能一覽全村房屋林立的麵貌和四周青山綠水的風景，就如同站在高高山頂一般，心胸能一刹那間地開放，令人不禁心曠神怡。
走上斜坡進入他家的一樓大廳處，隻見一位穿著花色服裝的老婆婆正坐在一張藤椅上輕輕搖著大蒲扇，半眯著雙眼似在淺睡中。
她有著一頭半白的頭發，一雙飽經風霜的手，那一道連著一道的抬頭紋，似乎歲月已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也許是因為她見過了戰亂，也熬過了饑荒，經曆過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所以她的目光總是格外的慈祥與飽含滄桑，似乎已看透很多的世事，整天都笑眯眯的，很和藹可親。
她就是李竹麟的奶奶，出身於書香門第，與李竹麟的爺爺既是門當戶對，又是真心相愛，自從年少的奶奶嫁給了爺爺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放下了手中喜歡的詩詞歌賦，從十指不染陽春水到五指泥垢腳沾泥跡，從來不讓正在讀書的爺爺接觸農活，甘願為家庭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我們總在問到底什麽樣的愛情才能牽手永遠，白頭偕老，我想也許就是：我願為你付出我的所有，你就是我的所有。
……
似乎聽聞到了腳步聲，奶奶的眼睛微微地張開，發現是李竹麟後，緩緩站了起來，笑著慈祥道：“小麟回來了啊，吃飯了嗎？坐車這麽久應該也餓了吧，我去熱一下飯。”
李竹麟連忙擺了擺手說：“不用了奶奶，我吃過飯才回來的。”
在百般推脫中李竹麟還是吃了兩碗飯才走上三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因為實在是扛不住奶奶的不斷嘮叨和自顧自地去熱飯，這一邊說一邊熱的，不吃也得吃，不過也好，其實他還是餓的，隻是本不想麻煩奶奶罷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感覺卸下了一身疲憊，渾身都輕鬆了，李竹麟看了一眼手表，才三點多，妹妹還要一會才能回來，所以他把書包一扔，打開小風扇，躺在床上兩手一攤很快就睡了過去，坐車還是有點累的。
在睡夢中，李竹麟忽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癢，他不由動了動鼻子，可還是很癢，他就迷糊地掙開了惺忪的雙眼，隻見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小丫頭在用自己的頭發撓他的鼻子，這小丫頭秀發及肩，五官精致，小臉蛋水嫩水嫩的，有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那一張櫻桃小嘴笑起來還能隱約看到兩個迷人的小酒窩，小小年紀便能隱約看到一個美若天仙的輪廓。
她就是李竹麟的親妹妹李竹月，她比李竹麟小三歲，所以便比李竹麟遲三年上學，現讀初二，她現在的身高大概剛到李竹麟的肩膀那裏，也不算小了，但就是喜歡粘著他這個哥哥，像個跟屁蟲似的李竹麟去哪就跟到哪，上學要上同一個學校，手表也要同款，感情好得讓人羨慕。
李竹月從小對李竹麟就格外的親近，由於父母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外出打工了，所以比起爺爺奶奶，小丫頭有什麽喜怒哀樂更喜歡和他這個哥哥說，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其實妹妹也是哥哥上輩子的情人，李竹麟從來都不拒絕李竹月的撒嬌和請求，小丫頭想吃什麽零食，想買什麽小玩具，李竹麟都會省著自己新年紅包和零用錢給她買，在用盡自己所能去讓小丫頭過得開心快樂。
雖然在外麵李竹麟總習慣板著臉讓人感覺有點冷冰冰的，但隻要一麵對他妹妹，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隻要一看到小丫頭，李竹麟就會情不自禁地露出寵溺的笑容，這兩兄妹從來都沒有吵過架，隻要李竹月一無理取鬧發小脾氣，李竹麟總會是第一時間就選擇退讓，包容著小丫頭所有的小情緒，因為他覺得當哥的，不寵自己的妹妹寵誰呢。
那小丫頭一見李竹麟醒了，就笑著甜聲道：“哥，該起床了，太陽都快到你的小屁股了。”
李竹麟聞言嘻嘻一笑，輕輕地捏了捏丫頭那水嫩的小臉蛋，說：“小丫頭回來了啊，最近過得怎麽樣啊。”
“很不好，都怪你啦，這麽早就去讀高中，搞得我現在放假都看不了動畫片，隻能陪爺爺奶奶看那些無聊的新聞和電視劇。”小丫頭嘟著小嘴，有點不高興地說。
他們家有兩台電視，一台放在斜坡底公路對麵爺爺的書房那裏，爺爺的書房是一間還蓋著瓦片黃泥磚的古式老房，裏麵小廳的家具頗為齊全，椅子、桌子等一樣不缺，還有一間內房放著一張床和爺爺收獲的古書，什麽四書五經，唐詩宋詞等樣樣齊全，可以說是爺爺的另一個家。
而另一台則在李竹麟家的二樓，由於爺爺奶奶每天晚上隻會去書房看電視，而小丫頭又格外的怕黑怕一個人，所以小丫頭就隻能跟著爺爺奶奶去書房了。
而那電視的遙控器就當然理所當然地掌握在爺爺的手上了，所以每晚看的都是珠江台那些成人電視劇和九點今日關注，對於小丫頭這樣的花季青春少女來說，自然是一種看著就犯困的煎熬與折磨。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不過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今晚就又能陪你看動畫片了。”李竹麟摸了摸她的頭，寵溺地說。
“那哥你有沒有買什麽東西回來給我啊。”小丫頭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充滿期待地說道。
李竹麟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說：“就知道你會這樣問，當然有了，你等一下，我這就去拿給你。”
說罷，李竹麟便起床拿過書包，從裏麵拿出那棉花糖和棒棒糖，說：“怎麽樣喜歡嗎，都是你愛吃的。”
“我就知道哥你對我最好啦。”小丫頭露出小銀牙，一把接過棉花糖和棒棒糖很高興地說道。
當李竹麟再拿出《哆啦A夢》時，小丫頭已經高興得不知說什麽好了，蹦蹦跳跳的，甚是可愛。
看著小丫頭就要打開包裝紙吃棒棒糖時，李竹麟連忙問了一句：“小丫頭應該差不多能吃飯了吧，時間差不多了。”
小丫頭聞言兩手一僵，悻悻道：“對了，差點忘了，我就是來叫你起床吃飯的。”
“你啊，都吃飯了還吃糖，這吃甜又吃鹹的，就不怕吃壞肚子啊。”李竹麟笑著搖搖頭，把雙手放在她的小肩上，輕輕地搖了搖，說：“走吧，下去端菜吃飯。”
“嗯！”
小丫頭依依不舍地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倒也高高興興地跟著李竹麟下到了一樓。
端菜盛飯喝肉湯，清菜豆腐煎雞蛋，這清淡有肉的菜式裏藏著家的味道，一頓飯的時間讓李竹麟有了重回“人間”的感覺。
“這才是人應有的夥食嘛，像學校那種毛比頭發還長的豬肉，草比菜還多的青菜，真不知道是不是給人吃，看著就沒胃口……。”
李竹麟剛吃完兩碗飯，小丫頭就用小腿輕踢了他一下，並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手表，李竹麟帶著疑惑看了一眼手表後，頓時就醒悟了過來，用飛一般的速度把兩口當一口快速地吃完剛盛的第三碗飯，兩兄妹差不多同時放下手中碗筷，很有禮貌說了聲“爺爺奶奶慢慢吃”就匆匆上了二樓打開電視。
看著剛開始放片頭曲的電視，兩兄妹都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衛視台要開播動畫片了，這兩兄妹平常吃晚飯時都會捏準那個時間來看動畫片的，他們沒有像別的小孩那樣從小就有滿滿一抽屜的各種動畫片CD碟片，由於爸爸媽媽常年不在家自然也就沒辦法給他們買，所以他們隻好捏準時間蹲在隻能收兩三個台的電視機前看那些播了一年又一年的老動畫片，年複一年從未間斷。
雖然現在兩兄妹是長大了，但那一起捏時間看動畫片所帶來的歡樂卻從未減少，時間總喜歡把習慣變成一個個心照不宣的小約定，這就是感情在兩人心底打下的專屬印記，那心照不宣代表的就是感情的無比深厚。
……
月亮悄悄爬上夜空，星辰點綴著夢幻，夜漸漸深了，在三樓小丫頭的房間裏，李竹麟坐著小凳子上，趴在床邊輕聲地說：“小丫頭快睡吧，哥就在這看手機，等你睡著了再去睡。”
小丫頭打了個小哈欠，甜甜地笑了笑說：“嗯好！真有點困了，晚安，哥哥！”
“嗯，晚安！”
坐在床邊的李竹麟打開了那部屏幕都裂了三道的手機，靜靜地看網絡《傲天霹靂》,還是因為小丫頭怕黑怕一個人，所以在李竹麟去高梁四中上學的那幾周小丫頭都是在一樓和奶奶在同一層睡的，現在李竹麟回來了，小丫頭就自然回到了三樓和他這個哥哥睡在同一層了。
而陪在小丫頭旁邊看著她安靜地睡著，已成了他從小到大的習慣，他就是小丫頭什麽都不怕的小天空。
“呼呼～”
看著小丫頭安靜地睡下了，李竹麟就把風扇關小了一點，防止小丫頭半夜著涼感冒，他關閉房間耀眼的大光管，打開床頭的小夜燈，靜悄悄地走出了房間，又默默地再關上房門。
李竹麟輕舒一口氣，收拾了一下四周的東西，關了大門和大廳的光管，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半躺在床上打開床頭的小夜燈，那燈光散落在四周的牆壁，手機的屏幕也在熒熒發光。
李竹麟滑動著手上的電子書，這是他半夜孤行的路，就像是歲月的羈絆，自從在他無意中接觸到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就感覺到自己找到了自己的靈魂夥伴，在那孤單的時光裏，隻有看他才感覺不孤單，在黑夜難眠時，就是他的無言知己。
……
有人說孤獨是一束夜裏的燈火，四周總漆黑寂靜，隻有自己在風雨飄搖，但這也是靈魂的燈火，熊熊燃燒的就是夢的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