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臣妾做不到啊!1
“王爺,不好了!”門外傳來梅歌焦急的呼喚。
景璽的手一滯,自己在那裏又是尷尬又是懊惱,最後他默默把被子扯過來,蓋住白箏的光,然後仔細地講紅色紗帳放下,這才出了屋子。
“何事?”景璽剜了一眼梅歌,明顯心情不好。
梅歌眼角一抽,感受到一股強大殺意,但還是壯著膽子,壓低聲音,詳細將季審言和秦媒婆在回廊上發生的事情說了。
景璽的臉色越來越暗,“這些破事,就不要讓她知道了,本王自會盡快處理。”
“啊,誰……哦。”梅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才知道景璽說的“她”是指白箏。
“你先去把秦柯叫來,隨後和靈風一起,給本王緊守這個院子。”景璽頓了頓,把眼光飄到梅歌臉上,“要是再有差錯,小心你的腿。”
梅歌一聽這話,雙腿竟不受控製地顫了一下,心虛地低下頭,“王爺放心。”
想她梅歌從出生到行走江湖接近二十載,做事都是十拿十穩,這次竟然栽在白箏手上,自己也羞愧得不行。
是她太輕敵了呀!
梅歌本還想替自己挽回一點顏麵,但觸到景璽的眼色後,趕忙一溜煙跑了。
景璽在門口靜默地站了一會兒,“靈風,切記寸步不離。本王去去就回。”
“是,王爺!”靈風中氣十足,應了一聲。
想到裏麵的人兒還在熟睡,景璽不悅地看了一眼靈風,這才抬腿闊步走了。
此時,窩在大紅錦被裏的白箏,翻了個身,悠悠轉醒。
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她用手支撐著坐起,挑起紅色紗帳,朝外望去。
安靜的清晨,陽光帶著泥土混合花草的芬芳攜著鳥兒的翠鳴,從半開的木窗斜灑進來,在厚厚的地毯上投射出暖融融的味道。
如若不是腦海中一直裝著“沐浴”這件事情,白箏會覺得這真是無比美好的新的一天。
白箏煩躁地揉了揉頭發,輕歎一聲,掀開被子,起了床。
半眯著眼晃倒梳妝台前坐下,卻發現陶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她準備好梳洗用具。
無奈,白箏隻得自己拿了銅盆,想要出門打水洗臉。
“你……怎麽又在這兒!?”白箏一開門,就被門口一尊銅像似的靈風嚇到,雙手舉著銅盆,弓著腰,一副戒備十足的樣子。
靈風掃了隻穿了裏衣,身段玲瓏的白箏,卻不料被她胸前的一抹粉紅定住了目光。
“你看什麽?”白箏對靈風的的呆滯目光雖然感到奇怪,但她作為一個現代女子,她並沒又發覺自己這麽嚴實的穿著打扮,在北赤,是多麽單薄。
靈風握劍的手猛然一握,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地轉身彎腰,單手從地上端起一盆水,機械地遞給白箏。
至始至終,靈風一句話都沒說,甚至於遞水給白箏的時候,都沒有正眼看她。
白箏隻覺無趣,覺得自己被赤果果地鄙視了,再加上懼怕靈風手裏的劍,隻得嘟嘴接過靈風的水盆,轉身回了屋。
靈風瞟了一眼白箏的背影,忙側身,鎮定地把門給關上,然後依然雕像般的站立在門口。
隻是……
一刻鍾後,梅歌從圍牆邊飛躍過來,才一落地,就發現了異樣。
“咦?靈風,你怎麽流鼻血啦?天!出什麽事啦?”
靈風聞言一震,忙抬手去擦,果然有,雖然不多!難怪方才他覺得鼻子下方有些濕熱……
“靈風,你到底怎麽了?”梅歌有些驚慌。畢竟在一起共事這麽久,還從沒有見過靈風流血呢!何況還是鼻血!
靈風迅速擦完鼻血,又恢複了一動不動的站姿,麵色冷冷地。
“我一定要請王爺記你一功,都內傷到流鼻血啦還不吭聲!你這傻小子!等會我就和王爺說!”畢竟這麽多年的情誼,她還是挺心疼這個冰塊臉的。
“沒……沒事,執行任務時受了點內傷,再加上天有些燥熱。總之不用你管!”靈風瞥了一眼梅歌,語帶警告。
梅歌一聽這話誇張地後退一步,像看怪物一樣看靈風。倒不是被他嚇得,而是被驚得:在一起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靈風說這麽長的句子!
這加起來得多少個字啊?
今兒太陽好像是從東邊出來的啊……
景璽剛踏進金苑的大門,一個酒壇便砸在他腳邊,擲地有聲,碎成幾塊,裏麵殘留的酒水濺濕了景璽的青色長靴。
隨之,響起咒罵聲,“滾!都給我滾!全都是賤貨!全都是!哈哈哈!滾……誰也不要來煩我!”
是季審言。
景璽皺眉,揮了揮手,讓旁邊幾個惴惴不安的丫鬟全部退下後,這才緩步走到季審言身邊,搶過他手中的酒壇,砸在地上。
酒壇應聲而碎,酒水潑灑一地。
季審言原本趴在桌邊,見酒壇被搶被砸,迷離著一雙眼起了身,他步履踉蹌,想要去捧地上的酒水,卻被滑到。
他嗬嗬傻笑著,也不覺得痛,看到離他最近的一塊碎片裏還殘留了一些酒,立馬抓起來就往嘴邊送。
“好……好……哈哈!我娘也是,白箏也是!好!”季審言一張嘴被那碎片割得鮮血直流,他也渾然不覺得痛,隻是一味地笑,一味地笑。
“姓季的!夠了!”景璽狹長的鳳目一暗,抬腳踢掉季審言手中的碎片,隨即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將他狠狠一推,摔在地上。
“季?季……”季審言以手撐地,想要站起來,卻像突然想起什麽似地,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而絕望,“不!我不要姓季!不不不!不姓季!你快告訴我爹,我不要隨我娘姓季,我姓柳啊!姓柳!”
景璽隻知月國的左相姓柳,而季審言卻姓季不姓柳。
原來是隨他娘姓。
季審言掙紮了一會兒,幹脆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眼角笑出了淚。
“我娘,在我七歲的時候,與府裏的一個小廝苟且,被我父親捉Jian在床……從那以後,我就成了不明不白的野種……隻是一條養在丞相府的狗……我恨我娘……是她的不貞,毀了我的一生!否則我怎會被送來當人質。而如今……我那麽愛的白箏……嗬嗬!”
景璽聽到這裏,原本冷峻的麵容才稍稍緩和了些。相處十年,他竟不知,季審言是這樣的身世。
可是,他真的有那麽愛白箏嗎?
一個連自己的親娘都怨恨的人,怎會真的全心全意去愛別人?
“你在屋裏好好休息,本王會派人過來照顧你。”到如今,他對季審言的情誼和耐心,用完了。
往後,他景璽再不會因為要顧及季審言的自尊,而畏手畏腳。
景璽無心再聽季審言的傾訴,轉身離開。
若要說起幼年,他景璽遭遇的苦楚絕望又能少到哪裏去呢?
一個人的心若是變得狹隘和自私,怎能把錯誤全部歸結於外力,而不反思自己?
所以季審言就算說再多,景璽也找不到理由同情他。
他如今唯一能容忍的,就是讓季審言留在王府,不至於流落街頭。
前提是,季審言再不生出是非!
景璽走的決絕,所以他並沒有聽到,季審言接下來的話。
“白箏,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哈哈哈哈!”
秦柯趕到的時候,景璽剛好換了一身青色廣袖直裾,從自己房間出來,兩人在相嬋娟的院子外碰了頭。
“什麽事,這麽著急叫我來?”秦柯今天穿了一件素白底直裾深褐色雲紋衣緣,頭戴黑色方巾,十足的書生裝扮,打眼看去,也是玉樹臨風氣質超然。
不過,與一身素色裝扮的景璽一比,就瞬間淪為路人了。
景璽掂了掂手裏的包袱,扯唇一笑,“本王有事讓你做,哪來那麽多廢話!”
“……那你總得告訴下官,到底要做什麽吧?”秦柯稍稍矮了景璽小半個頭,所以得仰著點脖子說話。
“白箏是不是欠你十萬兩?本王命你今天就去討債。”景璽壓低聲音,像在密謀一件大事似得。
“不能啊!王爺!下官的氣度你是知道的,我怎能去跟一個女人討債呢!不去!”秦柯抱拳,轉身就走。
景璽也不攔他,“隨便咯。改天我去告訴江素綃,你說她醜。”
一聽到這個名字,秦柯立馬回轉身,弓著腰走到景璽麵前,笑得嘴角都快扯到耳根子那兒去了,“師兄,有事好商量嘛,你看咱倆這關係,怎麽就這麽見外呢!你要我做什麽?好說!好說!”
景璽白了一眼秦柯,讓他附耳過去,說了一通。
秦柯聽完嗨了一聲,“這個簡單呀!絕對給你辦的妥妥的!不過……師妹在哪兒?你先告訴我。”
景璽溫和地笑了一下,“想知道啊?”
“想!”
“沒門兒!”
“……”
在秦柯怨恨的目光裏,景璽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闊步進了相嬋娟。
見景璽過來,靈風的臉色稍稍變了一下,馬上向梅歌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梅歌哪裏是嚇大的,她是純屬沒事兒找事兒型的,“王爺,靈風他……”
“王爺,王妃娘娘已經醒了。”靈風抱拳,往前跨了一步,就將梅歌完全遮在身後了。
“恩。”靈風辦事,景璽一向放心。
推開門進去後,景璽又將門完全掩上,隔絕了梅歌和靈風的視線。
“王公子,怎麽是你?”白箏拿著一支毛筆,從屏風後麵繞出來,甚是奇怪:明明剛才聽見靈風喊的王爺,她還以為是季審言來了呢,害她一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