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下車間

  吳楠老師走了，丁大韋看著吳楠老師那單薄的背影，那背影雖然很平凡很消瘦，但在丁大韋看來，在那平凡和消瘦裏卻充滿了偉大、高尚和一種神聖的力量，他覺得自己跟人家吳楠老師比起來，不誇張地講，簡直太渺小了。他正這樣想著，突然他的手機響了，是縣工辦孫白毛打來的。


  “大韋，忙嗎？”


  “不忙，你有事兒？”


  “嗯，有事兒，中午我們去聚賢閣見一個客戶，大客戶。”孫白毛興奮地說。


  “哪裏的客戶？”


  “是開發區一個新樓盤的老總，姓方，方總。”


  “好吧，十一點我去辦公室找你。”丁大韋說完，才要掛電話，孫白毛又說，“唉，大韋，你能不能叫上風雲和夢雪一塊來，光我們三個人喝酒沒意思，那方總很喜歡熱鬧，你叫她們倆來活躍一下氣氛。”


  丁大韋一聽，有些納悶，說：“你啥意思？風雲和夢雪可是咱的老同學，又都是咱的工人，怎麽能叫她們去陪酒呢？你不是開玩笑吧！”


  孫白毛哈哈地笑著解釋說：“大韋，你這就不懂了，這是商業策略，有兩個女的在場，氣氛活躍不說，喝酒也高興，那開發商一高興，說不定就很痛快地給訂單了，現在都這樣。”說罷又補充說，“其實，就陪著客人一塊吃個飯，再說了有我們兩個在場，你還怕啥？能有什麽事兒啊！”


  丁大韋一想，也是，就是在一起吃頓飯，再說了，還有自己和孫白毛在場。有兩個女人還真能活躍一下氣氛，省得過去跟開發商談生意，就自己、孫白毛還有客戶，一張大桌子，就坐兩仨人，除了喝酒還是喝酒。這樣改變一下方式也好，叫風雲和夢雪過來人多不說，也活躍一下氣氛兒，這樣也挺好。想到這兒，丁大韋說：“那好吧。”


  打完電話，丁大韋就進了車間，他見風雲和夢雪正在埋頭幹活，風雲和夢雪也看見了丁大韋進來，風雲開玩笑地說：“大韋啊，你不在辦公室坐著喝茶水，到車間來幹啥？是不是也想伸把手幹會活啊！”


  丁大韋笑笑說：“行，幹會兒活就幹會，這活兒我都有好長時間沒幹了，恐怕幹起來手都生了，不過我想肯定還會幹，忘不了！”


  風雲咯咯咯地笑著說：“手生了沒關係，多幹會兒就手熟了，要不你叫我和夢雪一聲師傅，我們倆老師教教你！”


  丁大韋憨憨地一笑說：“師傅那就算了吧，我都幹了不知多少年了，可用不著再拜師學藝了。”說著，就免起袖子上手幹了起來。


  風雲看丁大韋動真的，趕緊攔住說：“大韋，我是跟你開玩笑呢，哪能叫你這廠長真幹啊！”又咯咯地笑著說，“我看你還是回辦公室喝茶水吧，你應該幹大事兒，可不能在車間跟我們一起幹啊！”說完，笑著對夢雪說，“小雪，你說是不是？”


  夢雪正低頭幹著活兒，聽風雲這麽說，應付著說：“是，大韋，你還是去忙你的吧。”


  丁大韋還是笑著，一本正經地說：“現在我也沒什麽可忙的，我和你們一起幹會活兒，不然的話，我這胳膊腿都是緊的。”


  他們幹著活，說說笑笑很熱鬧。丁大韋不愧是幹了多年的塑鋼窗老手，他出手不凡，很是利落，幹得有模有樣的。風雲笑著說：“還是大韋行，既能當廠長，還能下車間幹活兒，有句話怎麽說來，對，對，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不簡單！”


  丁大韋看了一眼風雲，說：“風雲，你說的是什麽啊？我又不是女的，什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真是！”


  丁大韋這麽一說，逗得風雲和夢雪咯咯咯地大笑了起來。


  風雲笑了一陣，說：“呸呸呸，看我這嘴，光甩詞了，連是男是女都不分了。”又說，“大韋，我是說你真的很能幹，是吧？”


  丁大韋笑著說：“什麽能幹啊？我們都是老同學，說實在的，我幹塑鋼窗也是被逼出來的。”他看了一眼夢雪，說，“當年我上學你們是知道的，那時我窮的連雙鞋都穿不起，整年穿雙破布鞋，露著腳趾頭，特別是在學校打籃球，不敢蹦，有時一蹦那鞋就飛了出去。”


  風雲聽丁大韋說完，一下子憋不住大笑了起來，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笑罷她說：“記得，記得，那時我們在場外看你那鞋飛了出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丁大韋又說：“再說我去上大學，我不上班掙錢了，還上學花錢，家裏姐姐下放農場需要錢，弟弟上學需要錢，全家五口人都花我爹那點退休工資，我出去上學哪裏再好意思跟家裏要錢啊！”


  風雲好奇地說：“那你上著學怎麽有時間去打工？”


  丁大韋說：“剛上學時，自己一心想掙錢，上學確實沒時間，隻好星期六星期天去找零活兒幹，剛開始給人家往樓上扛水泥，一袋水泥有一百來斤，得扛到四樓，一層樓隻給五毛錢，開始扛還行，扛一會兒我的腿就軟了，扛著水泥腿軟得光想往地下跪，每上一個台階我都是咬著牙上去的，一天下來才掙幾十塊錢。”


  夢雪看看丁大韋，沒說話。


  風雲說：“你真能吃苦！”


  丁大韋說：“沒辦法，家裏窮啊！”又說，“就是這麽沉的活兒也不好找，後來我就遇到了郭師傅，就在郭師傅的塑鋼窗門市幹了起來。”


  風雲說：“到郭師傅那裏就不累了吧？”


  丁大韋說：“是，在郭師傅廠裏，不但沒有那麽累了，還掙到了錢，不但我的學費解決了，我還能拿出一些錢貼補家用。”


  夢雪用佩服的眼神看著大韋，夢雪心想，大韋從小就是這樣的人，在家裏不但懂事、孝順，還能吃苦！


  風雲說；“大韋，你真幹，既上了大學，還掙了錢。”


  夢雪也說：“大韋哥是很能幹的。”


  丁大韋說：“人就怕窮，讓窮一逼什麽樣的苦都能吃！”停了一會兒大韋又說，“說起了上學時我穿露腳趾頭的鞋，那次我去山裏的那個小學，很多孩子，特別是女孩都穿著露著腳趾頭的鞋，衣裳也是破舊的不像樣子，真可憐！”


  風雲說：“是，山裏的孩子很窮。剛才我見你去送那山裏的支教吳老師，她來幹啥？”


  丁大韋說：“她回家路過這裏來看看。”又說，“我跟吳楠老師說了，我想給山裏學校的學生每人訂做一身校服，另外再給他們買一雙鞋。”


  風雲驚訝地說：“每人嗎？那得花多少錢！”


  丁大韋笑笑說：“不管多少錢，我一定給他們每人訂做一身校服。到時候我們三個人代表廠給他們送去。”


  風雲和夢雪都用佩服的眼神看著丁大韋，好大一會兒風雲才說：“好，真好，到時候我和夢雪一塊去！”


  他們幹著活兒，不覺已快十一點了，丁大韋停了手裏的活兒，說：“風雲、小雪，我想跟你們商量個事兒。”


  風雲說：“大韋，有啥事兒你就說，隻要我和小雪能做到的。”


  丁大韋說：“是這樣，剛才縣工辦孫主任打來電話，說是跟個重要的客戶吃飯，我和孫主任倆人陪人家顯得冷清，想叫你們倆也去，陪客戶吃頓飯，熱鬧熱鬧，吃了飯我們就回來。”


  風雲一聽是去縣裏陪客戶吃飯，高興地說：“大韋，太好了，我好長時間都沒有下館子了，早該打打牙祭了，我和夢雪去，你說呢夢雪？”


  夢雪笑笑說：“好。”


  丁大韋見風雲和夢雪同意了，高興地說：“好，那你們趕緊去洗洗，換上幹淨的衣服，我們坐車走。”


  風雲說：“好。”


  一會兒，風雲和夢雪洗好臉，換上了幹淨衣服。丁大韋給她們打開車門叫她們上了車。風雲和夢雪咯咯咯地笑著說：“真好，還能坐好車，還能下館子！”


  丁大韋心想，女人就是女人，一說出去見客戶，兩人都打扮的雖不能說花枝招展吧，也是光鮮亮麗的，她們還抹了雪花膏，弄得車裏芳香四溢的。


  大韋開玩笑地說：“這下館子就等於工作，孫主任說了，我們把氣氛搞活躍了，說不定就能拿下大訂單！”


  十一點半，車子開進了縣工辦大院，縣公辦主任孫白毛早已在院裏等著了。孫白毛上前給她們打開車門，風雲和夢雪就從車上下來了。孫白毛嗬嗬地笑著說：“兩位大美女來了，我們廠這次一定能拿個大單！”又說，“大韋，要是這次我們把單子談成了，你要給倆為美女發獎金啊！”


  丁大韋笑笑說：“發，發，肯定發獎金！”


  風雲說：“孫班副，你是不是也想要獎金啊，借我們的名義這樣講！”


  孫白毛還是嗬嗬地笑著說：“獎金嗎，有你們一份，當然也少不了我的那份，是不是丁廠長？”


  丁大韋說：“你嗎，獎金就免了，一會兒多獎你幾杯酒就行了。”


  孫白毛說：“看看，看看，這廠長，重女輕男啊！”說完，他看看表又說，“不開玩笑了，大韋，時間不早了，我們直接走吧？”


  丁大韋說：“好。”說罷，他們又都重新上了車，孫白毛坐副駕駛座位，風雲和夢雪坐後排座上，他們向聚賢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