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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很傷心

  夢雪哭得很傷心,她的淚撲撲地往下流。她怎麽也沒想到,李剛現在變成了一個這樣的人!


  夢雪下班回到家,李剛已經醉成了爛泥,趴在小飯桌上醉得不省人事,酒瓶子倒在了地上,酒灑得滿桌子滿地都是。


  夢雪把酒瓶子拿起來,放到垃圾桶裏。又把李剛像拖死狗似的拽起來,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拽到了床上,給他脫了滿身酒氣的衣服,就去拖地了。


  夢雪把地下灑的酒托幹淨,又把地好好拖一遍,就拿起李剛的衣服到院裏去洗了。


  她邊洗邊哭,她覺得自己的心裏好難受。自己下班回來,冷鍋冷灶的,他也不做飯,喝成個爛泥。


  她想,找男人那時有好的不要,打著燈籠竟找了這麽個人。她發狠地洗著衣服,一邊洗一邊想。平時回家啥也不幹,就會發牢騷,發起了牢騷,好像他自己的不順是我造成的,他沒當上正部長,跟我不叫他當似的。


  她想,他整天不是出外喝酒,就是在家裏喝酒,弄得家裏酒氣熏天的。


  她想,他當兵那時有多好,人精神不說,還挺上進,到部隊就當上了班長,後來又提了幹。那時他好,真是沒說的,誰見了誰誇!可現在,也不知怎麽了,竟變成了這個樣!


  她想,他還不謙虛,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強,誰都不如他,誰都看不上。特別是處處跟領導鬧別扭、對著幹,總是說自己幹活多,別人幹活少,好像別人都不幹活似的。


  她想,他不但跟自己科室的領導合不來,跟其它科室的人也不團結。他看誰都不順眼,誰也看不起,老子天下第一,把尾巴都翹到了天上。好好好,你就第一吧,你看看現在機關裏還有誰搭理你!


  她想,李剛不但喝酒,他還在家裏耍酒瘋。不喝酒還好,喝酒就往很裏喝,喝了他就醉,一醉就跟自己吵。吵就吵吧,吵兩句也沒啥,一個大男人,整天小肚雞腸的,弄不弄就拿丁大韋說事兒,說:“知道你們是青梅竹馬,後悔了?後悔了你去找他啊!”真是哪句話狠說哪句,句句戳你心窩子。


  夢雪想起了丁大韋,當時丁大韋是多麽愛自己,你說是青梅竹馬,我們可不就是青梅竹馬嗎?打小就在一起玩,從小學、到中學,從中學,到高中,他跟大哥哥一樣護著我,可自己卻有眼無珠,硬生生地把人家的感情給斷了。


  夢雪想起了那些過去的日子,她覺得自己很無情,自己從心裏對不丁大韋。自己那時傷得丁大韋有多很。那些日子裏,她知道丁大韋的心裏在流淚,可人家丁大韋硬是沒說出半句狠話來。


  夢雪洗著衣服,想來想去、想前想後,她這時才知道,什麽叫愛,什麽叫情?人家丁大韋那才叫男人,人家那才是發自內心的愛!她在心裏想,丁大韋怎麽了?丁大韋人家不服輸,從一個煤礦工,通過自己的努力,成了一名大學生!


  丁大韋怎麽了?人家講義氣、重感情,結婚時專門從學校跑回來,還給隨了那麽重的禮。


  夢雪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她洗著衣服,淌著眼淚,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又想起了李風雲,風雲現在雖說還沒結婚,但風雲今後的日子過得一定錯不了,你看人家老明子有多愛風雲啊!老明子在工作上能吃苦還肯幹,一心埋頭寫文章,看看人家那熱情,那幹勁,人家能不越來越好嗎?


  夢雪洗好了衣服晾上,就去做飯了。做好飯,李剛還在睡,他邊睡邊說夢話,一直叫著個什麽“……枝”的女人名字,這個叫“枝”的人到底是誰啊?夢雪這樣想著,想著就急了,她使勁地拍著李剛說:“你起來!”


  李剛還是迷迷糊糊地睡,一邊打呼嚕一邊繼續說夢話:“……枝,枝,你,你別走,別走啊!”


  夢雪狠狠打了李剛一巴掌,拽著他的衣領大聲喊著說:“李剛,你起來!你給我起來!”


  這時李剛才從夢中醒來,癔癔症症地說:“怎麽了,我喝多了嗎?”


  夢雪說:“你看看你喝的,醉成什麽樣子了?灑得哪兒都是酒!衣服上地上到處都是啊,我剛給你把衣服洗好了晾上!”


  李剛說:“是嗎?我咋就喝多了呢?”


  夢雪沒好氣地說:“你喝多了還不算,你還說夢話,喊著一個叫什麽‘……枝,枝’的名字,你說,那個叫什麽枝的她是誰?”


  李剛笑笑說:“什麽枝啊?我喊了嗎?”


  夢雪說:“還抵賴!你老實說,那個叫‘……枝,枝’的她是誰?”


  李剛說:“什麽枝不枝的,我不知道!”


  夢雪見李剛不承認,指著李剛說:“好,你不說是吧?”說罷“咣”一聲就甩門出去了。


  李剛見夢雪生氣出去了,就趕緊穿上衣服追,這時李剛看見夢雪已向鎮上的電影院走去。李剛就在後邊喊夢雪的名字。夢雪不理他,隻顧一個勁地往前走。


  一會兒,她就來到了電影院,已是晚上了,電影院前邊空空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夢雪一屁股坐在電影院門前的台階上,把頭埋在胳膊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李剛一路攆到電影院,看夢雪在埋頭大哭,就說:“夢雪啊,你這是怎麽了,嗯?我不高興喝個酒,你湊的是哪門子熱鬧?”


  夢雪不理他,繼續哭。


  李剛又說:“好了,好了,這大黑夜的,你一個人跑到這裏哭個什麽勁兒!”


  夢雪還是不理他,繼續哭。


  李剛又說:“我今後不喝酒了行不行?不哭了,我們回家吧!”


  夢雪還是不理他,繼續哭。


  李剛又說:“我的祖奶奶,你這到底是怎麽了啊?哭,哭,哭!”


  夢雪這才抬起頭,說:“李剛,你倒給我說清楚,你在夢中叫的那個‘枝’是誰?”


  李剛說:“原來你是在生我說夢話的氣啊?其實,那就是個夢,什麽枝不枝的,我哪兒知道是誰啊?”


  夢雪說:“好,你不說不是?”


  李剛說:“我真不知道我夢中叫了誰的名字,那個‘枝’我確實不知道是誰!要不我發誓,我要是知道那個‘枝’是誰,我就……”


  夢雪說:“算了,既然你是在做夢,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李剛我隻跟你說一次,你記好,以後要是真叫我發現你跟一個叫什麽‘枝’的好,咱立馬就離婚!”


  李剛嚇得一頭汗,他用手擦著汗說:“好,好,好,就按你說的,我是絕不會跟你以外的女人去好的!”


  老明子這些天忙得不亦樂乎,為了跟宣傳部合寫一個人物專訪,他白天幹車間裏的活兒,晚上挑燈夜戰寫稿子,連續幹了三個晚上,終於寫出來發表了,登在了礦工報的第二版上,整整占了報紙的一個版。


  老明子拿著報紙從宣傳部下來,看見李剛辦公室開著,就進去了。李剛正翹著二郎腿抽煙,手裏端著一杯茶,邊吹邊吸吸溜溜地喝著。老明子興奮地說:“李部長,你看看,我和宣傳部合寫的文章見報了,整整一大版!”


  李剛有些不屑地說:“什麽什麽呀?看你高興得那潑猴樣!”


  老明子拿報紙一下戳到李剛的麵前,說:“李部長,看看吧,專版哪,大塊頭!”


  李剛看見老明子就來氣,心想會寫個狗屁文章有啥了不起,叫你跟我喝個酒都不去,叫我昨天一個人喝大了,鬧得夢雪跟我生那麽大的氣!想到這兒,他接過報紙看了看,沒好氣兒地說:“這又是吹得誰?費這麽大的勁兒!”


  老明子說:“怎麽是吹啊?人家是勞模,寫的都是實事兒好不好!”


  李剛撇嘴說:“就吹吧?還實事!我看都是瞎編吧!”然後李剛笑笑說,“老同學,有本事你就寫寫我,要是你能把我也寫成這麽大一版,我就信你不是吹!”


  老明子不高興地說:“人家是全國勞模你是嗎?再說了,你有人家那些感人的事跡?不自量!”


  李剛哈哈哈地笑著說:“怎麽,不能吧?我看你們這幫搞宣傳的都是吹鼓手、馬屁精!”


  老明子一把從李剛手裏奪過報紙,說:“我們宣傳的是勞動模範的先進事跡,你就不知道人家做得事兒有多感人!”說完,拿著報紙氣呼呼地走了。


  老明子剛走出李剛的辦公室,李剛在他身後哈哈哈地笑著說:“滾你個先進事跡吧,狗屁!都他媽的是蒙人的!”


  氣走了老明子,李剛覺得很開心,心想,叫你喝個酒那麽難,我也刺打你兩句,叫你心裏也不好受。


  李剛的氣還沒有撒完,他又自言自語地說:什麽先進啊模範啊,都是在作秀,都是做出來叫人看的。你要真是勞模,你就別叫宣傳部那些人給你寫,給你吹。看人家雷鋒,做好事從來不留名,人家那才是真正地做好事。


  快下班時,李剛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嘶嘶地吸著。他想起昨天自己喝得爛泥似的,真丟人!幸虧那夢話說得含含糊糊的,夢雪沒聽清;幸虧那夢話夢雪隻聽了個“枝”字,假如自己口齒再麻溜些,多危險!

  他使勁抽了一口煙,心裏說:“好懸哪,真是好懸哪,那劉椏枝的名字,要一下從嘴裏全禿嚕了出來,都是同學的,這可就真壞菜了!”


  李剛想到這兒,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今天說什麽也要好好表現表現,早早回家,做做飯,弄些夢雪愛吃的,叫夢雪改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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