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李剛醉了
李剛吃一個花生豆,喝一杯酒,一會兒他就喝醉了。
這些天李剛一直想喝酒,他不想跟別人喝,就想跟老明子喝,跟老明子發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憤懣。可這些天老明子偏偏忙,李剛跟老明子打了好幾次電話,老明子一直推脫說:“我也想喝酒,可是喝不了,單位活兒太多!”
李剛就罵:“老明子,你個狗東西,老同學請你喝酒,你擺什麽譜!忙忙忙,你一個小機電科有什麽忙的!”
老明子難為情地說:“你別看這小機電科,還真忙!要不這樣吧,改天不忙了,我請你!”
李剛“咣”一聲,放了電話。就這樣,李剛想跟老明子喝酒,一直沒找到機會。
老明子忙,不是別的,是老明子調到車間當宣傳員了。他從一個井下工人,混到了地麵外線電工,現在又混到了車間宣傳員,有了自己的一個單獨辦公室,他覺得自己的事業正在起步。
幹車間宣傳員他很得心應手,跟玩兒一般。他把機電科大門前的兩塊黑板報,每周換一次,弄得花花綠綠、圖文並茂的,每期都招來很多人觀看。
風雲更加喜歡老明子了,有事兒沒事就溜到老明子辦公室,喝一杯茶水,說兩句悄悄話,除非來人了,假如沒人來,她就膩在老明子的辦公室。”
機電科科長是個矬個子,個頭比武二郎高不了多少,臉黑,眼大,平時很威嚴,可有時也愛開幾句玩笑。他見風雲在老明子辦公室,就說:“李風雲,這是工作時間啊?可不許搞對像!”然後又笑笑說,“當然,要是去我辦公室匯報工作還可以!”
李風雲也笑著說:“科長,去你辦公室匯報工作的人太多,我在這兒先喝點茶葉水!”
李風雲在老明子辦公室喝一陣茶水,她也知這樣呆著不好,畢竟是工作時間,對老明子說聲:“好好幹!”就走了。
老明子當了車間宣傳員,他的幹勁更足了,每天都去采訪,稿子不寫到夜十二點不睡。因此,他的稿子見報率很高,很快就成了礦上的名人。
他除了寫通訊稿,還寫詩歌和散文,還被評為了局的優秀通訊員,礦上和科裏的領導都很器重他。
老明子在礦上幹的風生水起,給武裝部李剛造成了很大壓力。這天,李剛正在辦公室看著張報紙喝茶,忽然看到老明子寫的一篇通訊報道,那報道篇幅很大,差不多占了報紙版麵的二分之一。李剛想,這小子,還真行,越寫越大了,弄不好他在這個寫上,還真能成事兒!
想想老明子,先是一名煤礦工,後來又是個機電科爬電線杆的,現在又調到了車間搞宣傳。他這一步一步的,弄不了多久,就能上到更高的位置。而自己到現在還是一個武裝部副職的位置,他不由的歎了口氣。
李剛不是死腦瓜,他想過請馬部長喝酒。馬部長雖是他爹的老戰友,可那個倔老頭,絲毫不買李剛的賬。那次李剛到馬部長辦公室,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說出想往上再提半級,弄個正部長的想法。
馬部長不說話,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李剛。他的眼很小,也很毒,好像這眼睛能洞察一切,能看透李剛的心,能看酥李剛的骨頭。他這樣看著李剛,李剛就毛了,就渾身不自在,李剛的心就突突地跳,然後李剛說:“馬部長,你忙,我走了!”從那次以後,李剛再也沒找過馬部長。
李剛自己不敢去找馬部長,可李剛叫他爹去找馬部長,李剛說:“爹,你看我,都當了這麽長時間的副部長了,你跟馬部長說說,看能不能給我再升半格,好賴也把我扶正了!”
李剛爹看看李剛說:“孩子啊,這求人也不能這樣求。上次你爹豁出去老臉去求了,那是人家給我這個老班長的一個台階下。我要是再去求人家,別說我下不來,人家都沒台階下了啊!”又說,“那時我就說過啊,馬叔叫你當了副部長,剩下的升不升就全靠你自己弄了。”
李剛也想靠自己弄出點成績,礦上每次搞軍訓他都親自去。不管天有多熱,有多冷,他不喊冤不叫苦,辛辛苦苦培訓一個月,到頭來,領導別說表揚了,就是連問一聲都沒有。
李剛到王部長辦公室,說:“王部長,這次我們武裝部搞軍訓可不錯,這早春二月,天寒地凍,又風又雨的,有時還下雪,我們都一直堅持著!”李剛的意思是想叫王部長誇兩句。可王部長笑笑,不鹹不淡地說:“刮風下雨搞軍訓很正常嘛!”
然後冷冷地說:“我跟書記去打球,你也去!”
李剛聽了王部長的話,心裏一下子就涼了大半截。心裏話,別說叫領導表揚了,領導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
李剛跟王部長走出了機關,機關大院裏,胡書記挺著個將軍肚已掐腰等在了那裏。他見王部長過來了,笑著說:“老王啊,今天我們可得好好打幾拍,那天我可輸得好慘啊!”
王部長露出滿口假牙,哈哈哈地笑著,把臉笑成了一朵快蔫吧的菊花:“呀呀呀,笑話我了,你哪裏輸得好慘啊?那輸的可是我,你那球快的我都接不住啊!”說罷,嗬嗬嗬,嗬嗬嗬地笑,“簡直把我都打蒙了呀!”
李剛撇撇嘴,小聲說:“呸,馬屁精!”
胡書記也嗬嗬嗬,嗬嗬嗬地笑,說:“你啊,不愧為是軍人,政治覺悟就是高!”
他們邊說邊走,一會兒就到了文化館。文化館的兵乓球室裏,服務員早已把衛生打掃得幹幹淨淨了。地板擦的錚亮,案子掛著嶄新的球網,球拍和兵乓球也規規矩矩地放在了案子上。
胡書記拿起了拍子,王部長也拿起了拍子,胡書記又拿起兵乓球在案子上噠噠噠地拍了幾下,就開始發球了。
胡書記發過去了球,王部長就接住了,高高的把球打回到胡書記的案子上,胡書記打球喜歡掄圓了拍子扣,王部長打回來的球正好適合胡書記扣,胡書記掄圓了拍子一板子就扣了過來。球太猛,王部長沒接住,球就跑到了兵乓球室門口,鑽進了一堆體育器材裏。
李剛趕緊跑過去,撅著屁股去器材堆裏往外掏球。胡書記正扣在興頭上,李剛撅了半天屁股也沒有把球找出來,胡書記就急了,說:“哎呀呀,不就是一個小球嗎?怎麽這麽費勁哪!”然後搖著頭,拿拍子扇著風說:“素質,素質啊!”
王部長也等得有些著急,就跑了過去。這時,李剛已經用一根小棍把球從那堆器材裏捅了出來,王部長剛到就笑嗬嗬地把球拿在了手裏。李剛直起腰,紅著臉說:“這球像隻小老鼠,鑽到大裏邊去了!”
胡書記笑著說:“年輕,年輕哪!看來薑還是老的辣,不是說‘老驥伏櫪智在千裏嗎!’哈哈,哈哈。”
李剛紅著臉站在一旁,隻是傻呆呆地笑。
夢雪也不在廣播站當播音員了,她被調到工會當了一名女工部幹事,由於夢雪幹工作紮實,對人熱情,很受機關和基層的一些女工喜歡,特別是她組織的一些活動,全礦上下都踴躍地參加。
她很有號召力,每次搞活動,都能使全礦沸騰起來。比如她搞的三八婦女節,他除了組織女工們唱歌跳舞外,還組織女工搞技術比賽,在很大程度上調動了女工們的積極性。
這天,李剛又陪胡書記和王部長去打球了,打完球後,李剛就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想喝酒,特別是想找老明子喝酒。可老明子偏偏還在忙,他就自己買了一包花生米和一瓶酒。回到家放到桌子上,然後又去拿來酒杯,倒滿,一個人就喝了起來。
他往嘴裏扔一顆花生豆,喝一口酒,兩眼朝天地瞪著說:“老天啊!你快開開眼看看吧?那個胡書記簡直是國家的大蛀蟲,他每天啥活兒也不幹,就知道打兵乓球,他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是當書記的還是打兵乓球啊!”
他又往嘴裏扔了顆花生豆,喝了一口酒,說:“還有那個王建洲,要說他還是個武裝部正部長,比我的官大,他是管我的,可他是個馬屁精啊知道不知道!”
他又往嘴裏扔了顆花生豆,喝了一口酒,說:“那個王建洲,當武裝部部長根本不稱職,他在部裏什麽事兒也不幹,整天看報喝茶打球,他算什麽部長?可領導就說他好,日他娘,好個球!”
他又往嘴裏扔了一顆花生豆,喝了一口酒,說:“我他媽的這個副部長,說白了就是給他們專職撿球的,撿他媽的個球,還素質素質的,還落他娘的個素質低!他娘的個蛋的!”
喝著喝著他就喝多了,他還喝,他的手打著顫,他把酒撒的桌子身上哪兒都是,他往嘴裏扔著花生豆,硌崩硌崩的嚼著,端起酒杯猛往嘴裏灌,那酒喝的臉上衣服上哪兒都是,他邊喝邊說:“花生豆好,好吃!酒好,好喝!隻有喝酒才才痛快!幹別的全全都他媽的,他媽的扯扯淡!
他喝著,喝著,就爬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