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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間何事堪惆悵

  卯時,整理包裹。


  昕月隱隱約約感覺到顧竹生和以前不太一樣,好似變了許多。似乎曆經了不為人知的劫難,又像是有什麽事一直困擾著他的樣子,而且他現在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安靜了,更像是寡言少語了。


  越是快使人幸福的日子,越是匆匆而過。


  昕月一臉不舍的望著顧竹生,從眼睛溢出點點淚珠:“你這一去之後,就不知相見又待何日了……”


  “月兒,你莫要擔憂,我們又不是永遠見不到了……”顧竹生故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伸手摸著她的頭發,語氣輕柔的接著道,“我盡力早些回來……”


  “可是我……我現如今就想跟你相依相隨,生死相依.……”說完這句,昕月原本在眼中打轉的淚水就立馬控製不住了,如那泉水般湧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月兒,你等著我,好嗎?”顧竹生輕輕的將她攬入懷裏,在她耳邊深情的說道,“若是為了我們日後可以永遠的相依相隨,我今日必須要走……”


  顧竹生一直是這個樣子,每次要離去的道別都是這麽的幹脆,顧竹生牽著馬,一躍而上,毫不猶豫。


  “竟然差點就忘了”他險些忘了還有一件事情,“有一位名喚段橋毅的客商會到致雅客棧,月兒幫我尋個信得過的人照顧幾日吧!”


  “好,隻要是你的事,我都會做的很周到。”昕月一臉認真,且毫不猶豫的回複。


  顧竹生見昕月一臉肯定,便淡笑著點頭,疾馳而去了,而他的身後卷起一路塵土。


  昕月直直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如此堅決,他何時會回一下頭,戀戀不舍的望一下自己呢?

  可能,那一天就快要來到了吧?

  很快的,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


  大管家忽然出現在沐青山別院中,身後還跟著大群的仆人丫鬟,也大包小包的帶了許多器物,這車院突然很是嘈雜,昕月急忙從房裏出來,“可是出什麽事了嗎?”


  直接見那大管家興高采烈的望向昕月說,“小姐,今晚會有一位王爺前來咱們沐青山別院中赴宴!”“王爺”這二字出口時顯得異常沉重。


  昕月猛然想起顧竹生夜裏所說的話,突然好想明白了什麽似的,自顧自的說到“六皇子,上官沐風?他已經是王爺了嗎……”


  心情瞬間低沉的像是天塌了一般,千昕爽呢?她現在的日子更是不好過了吧……

  宴會,昕月更是萬萬不能回去的。


  顧竹生既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和結局,自己再去做那暖暖春日中的火炭,又有什麽意思呢?便推說自己感染了風寒,不可見再受涼風,這就足以讓自己赴不了宴吧。


  千雄嚴有些氣急敗壞了,狠狠的一個耳光打在報信的奚兒臉上。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昕月還是不會去。


  那邊歌舞升平,琴瑟交鳴,而相伴的卻是下一場戲的登台。去年的時候是千昕爽,千昕爽.……

  不知道什麽時候,淚已打濕了昕月的臉龐。


  昕月身著青色紗衣,淡然素雅,頭發被隨意的披在肩上,用青色絲巾隨便的將發絲挽了一個結,再帶上顧竹生曾經送給自己的一個通透的玉簪,顧竹生這一走。


  她覺得有些無聊,便忽然想著去外麵散散步,即使隻是站在門外,呼吸一下自然純淨的氣息,也能讓自己脫離一下那為了名利不折手段的人。剛想踏出門檻,卻看見一雙手臂擋住了自己,“小姐,老爺說過了,今天晚上不準您踏出別院一步.……”


  昕月心裏突然驚了一下。心裏卻是真的生了氣。走回房間找了披風,便毅然決然的向後院觀月亭走去。昕月心想若是在此度過這一夜,想必任何人都尋不到她的。


  剛剛出了庭院,便瞧見四五個丫頭從遠處急急地向這邊走了過來,昕月急忙躲入門後,隻聽見那其中一個丫頭飄出一句,“走快點……回來了……王爺……王爺救了一位.……我們快去……快去看看吧!”


  昕月聽的愣了一下子,心中起了濃濃的好奇之意,便想著不然去偷偷的看一下也好,看看是出了什麽事情,然後再藏起來不被發現就好了,於是便輕手輕腳的跟在那幾個丫頭的身後。


  這天夜裏,府中上下沒人去欣賞夜空中的月亮如何如何美麗,花廳中偉岸瀟灑、貴胄氣質的上官沐風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昕月躲在暗處遠遠的觀望著這一切,心中不禁隱隱感歎,這上官沐風是把誰給救了?

  千昕爽嗎?這怎麽會呢?仆人和丫頭們不斷的伸著頭向花廳探去,竊竊私語。昕月心中更是好奇,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便下了決心,想要再靠近一點。


  剛挪了幾步,卻忽然看見一個人也躲在很難發現的地方,昕月借著月色也隻能看見一個深藍色的影子,站在暗處淡笑著。


  “冷夜賞月,看來心情很不錯啊!”昕月驚得踉蹌了一下。


  “六……六.……”昕月突然覺得自己的舌頭不聽使喚了,身體也跟著沒辦法動彈。


  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生生的逼著自己的膝蓋跪了下來“奴婢…拜……拜見六皇子.……”


  “你這是……快,快起來吧。”上官沐風快步走向昕月,還伸出手扶起昕月,一臉笑意的說,“我本覺得與你再無見麵的機會,不過現在,你竟對我如此生疏了,還如此知曉禮數了啊?”


  昕月忽的有些回不過神來,而腦海中竟浮現起自己穿著華麗的宮廷服裝,在雪月宮時,與他在拱橋上談話的情景,而現在的裝扮,卻是天壤之別,昕月猛地回過神來,她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嚇了一跳。


  “本來覺得我們相遇會是在宴會上,卻沒想到你會藏在這裏吹著涼風,”上官沐風的星目裏麵溢出很暖的笑意,“要不是我想出來透透氣,這才看見一個做賊似得人影.……竟沒想到會是說受了涼的你。”昕月頓時覺得從耳朵開始的發燙逐漸的蔓延到兩頰,嘴邊卻生硬的擠出一個很是奇怪的微笑“殿下又開玩笑了,我……我有病確是不假.……”


  “唉,你……”上官沐風不禁笑了笑,仿佛看懂了什麽,手卻緩緩的撫上了昕月的臉頰,慢慢說道:“你……你向來同其他人不同,我總是不懂你。”


  昕月被上官沐風驚了一下,猛地後退了一步,竟沒想到麵前的人卻跟著前進了一步“我為你準備了禮物,你若看了肯定會要好好感謝我的。”


  上官沐風在青石路上緩緩的走著,昕月緊跟在他的身後,心中鬆了一口氣,但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那禮物,你肯定會喜歡的,相信我。”上官沐風一臉自信的看著昕月,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正經了許多。昕月這才深一口氣,心中有些不悅,這人還是真是霸道的厲害……有些不情願地向前挪動著。


  上官沐風走幾步便回頭看看昕月,就怕她會不跟著自己去,見昕月真的似他所想的那樣,便故意提高聲音說道,“你的膽量還真大,對著我二哥都敢提他,這會怎麽怕了?”


  昕月聽完想到的便是她的幼弟千瑛殊。


  真的會是他嗎?昕月急不可耐的向上官沐楓走去,這次也沒有想著保持一定的距離,張嘴問道,“六皇子,您說的可是……是我那幼弟千瑛殊?”


  上官沐風故作高傲的向前走去,也沒理會昕月的問話,隻是朝昕月邪魅的一笑。快要到的時候,上官沐風站在原地,隻見旁邊的守衛行禮後便將房門打開了,昕月緊緊的跟在他後麵進去了。


  這一段不長不短路程,讓昕月有些不安,感覺這裏有些陰森森的。


  “帶過來吧!”上官沐風朝那裏喊了一聲,便端坐在那裏。


  一會,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隻見一身穿藍色衣衫的人走了出來,那人先是向上官沐風行了一禮,這才向昕月轉過身來。


  “姐姐,我是瑛殊啊!”隻見那還有些青澀的臉上,淚水密布。


  昕月這一刻腦海一片空白,都沒有回應。


  上官沐風簡單明了的向昕月說,這千瑛殊不是白救的,是需要代價的。


  而上官沐風話裏的意思便是,讓千家的聽從他的安排。


  讓千雄嚴為昌陽王做的事全盤托出,而她的姐姐也必須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而她,她現在什麽也沒有,要怎樣安排她?

  看著端坐在那裏的上官沐風,感覺現在的他比那太子殿下更要威嚴幾分,氣勢恢宏,昕月覺得有些茫然,這還是那個嬉皮笑臉的,六皇子嗎?

  而站在上官沐風左側的千雄嚴,臉色比之前剛滄桑了幾分,見昕月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裏,便出言有些責怪之意的說,“月兒,還不趕緊給軒王爺行禮。”


  他……成了軒王嗎?昕月這才行了跪拜之禮,心中想到東宮的那位太子殿下…………是否……還是意氣風發?

  上官沐風隻是淡淡看了昕月一眼,這才輕聲道,起來吧!我要你幫我做些事,若是你做的好,他們都不會有事。”


  昕月見他說話如此直白,有些呆楞,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聽到,“我說的是你全家,這,你可願意?”


  昕月全身都僵硬了,這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在她身上,除了願意,她又能怎麽辦?

  這宴會之後,海月山莊便換了主人,這軒王的人馬,把海月山莊圍了個水泄不通。隻有昕月一人住在沐青山別院,千府的人還在海月山莊裏麵,失去了自由。


  昕月與奚兒一起被軒王的人帶出來了。昕月不知日後,自己又會遭遇些什麽,內心悲痛的向千雄嚴告別,一跪生命之恩,二跪養成之恩,三跪不孝之恩。


  千雄嚴看著一臉淚水的昕月,也是一臉無奈的說道,“月兒啊!我知你心中不願,可是現在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你可要事事聽軒王的………”


  昕月一聽千雄嚴話裏的全家性命,就覺得太過沉重,而且她最渴望的自由也沒有了,又突然想起顧竹生臨走前與自己說的事,便有些發愁,千雄嚴是不會再與昌陽王府的人有任何瓜葛了,那也隻有靠千瑛殊了。


  “瑛殊,你過來一下,姐姐有事給你說。”昕月朝一臉不舍的千瑛殊招了招手。


  千瑛殊對這個姐姐是最為親近的,在他印象裏,這個姐姐是最為體貼溫柔的,而昕月也是,她對這個弟弟,是掏心掏肺的好,什麽事也沒避諱過他,便把顧竹生安排的事說與他聽。


  “瑛殊,這事你一定要辦好了,而且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


  昕月一臉認真的看著千瑛殊,見他點了頭,這才下心來。


  安排好此事之後,昕月便打算就此離開時,千瑛殊卻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昕月便轉過身來,一臉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好似有些難言之隱似的,一臉糾結地看著自己。昕月不知原由的看著她,語氣輕柔的說,“瑛殊,有什麽話你就與姐姐說吧!”


  “姐姐……你……”千瑛殊的眼睛通透明亮,感覺這話很難說出口似的。


  “他不是你的良人………”


  昕月被千瑛殊的一句話驚住了,他明明隻是個孩子,怎麽會說出這種話?而且他與顧竹生好像見過麵吧?隻是這句說到了昕月的心底,她知道她與孤獨生之間存在著問題,可她卻放不下………


  昕月也隻得看著長大了的弟弟,一臉無奈的說,“你還是個孩子,懂什麽叫良人嗎?你需要做的就是要明辨是非,好好活著……”


  “姐姐,我…”千瑛殊一臉認真的說,“我是被六皇子救下來的,他也不會傷害你,你要相信他……”


  昕月一臉苦笑,眼眶有些發紅了,“好人?壞人?怎麽能分得清呢?人不可貌相,這話不假………”


  “姐……姐……”千瑛殊稚嫩的臉上露出堅定的表情,“你信弟弟一次吧!六皇子他真的……”


  還沒等千瑛殊說完,軒王的人便有些不耐煩的喊道,“趕緊的!”


  昕月又仔仔細細的看了千雄嚴和千瑛殊一眼,“瑛殊,一定要辦好那件事。”說完,便轉身向門口走去,奚兒緊緊的跟在後麵,主仆二人就這樣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馬車上,昕月聽著雪被碾壓的聲音,心中不由想到,她是該上台了。


  昕月這次被扔到一個破舊的寺廟之中。她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救一個人,當然,這一切隻是安排好的,隻是需要她上場罷了。


  聽著軒王的人,細致的說著那天的劇本,就連要怎麽做都是固定的。


  “你必須讓他們相信你!”那人留下這句話後便走了,看著破舊的寺廟裏隻剩下幹草在風中淩亂。


  那些破洞和寒風一起響了起來,主仆二人在這寒風的無情侵襲中,兩人抱團兒取暖,奚兒看著瘦弱的小姐,心中心疼不已,“沒……事……的……一切……都會…會……過去……的。


  “會……過去……去……嗎?”昕月被這臘月的寒冷凍的止不住顫抖,好似整個身體都失去了知覺,僵硬到快要碎裂似的。奚兒將所有能驅寒的東西都圍到了兩人身邊,即使身邊你們著濃濃的臭味的……


  昕月這時到有些理解那些為了錢財不顧生命的人了,錢有的時候,的確是無所不能的。


  終於熬過了艱難的一夜,那抹陽光射進來時,昕月這才感覺到一絲溫暖,他現在特別希望那需要被他“救”的人趕緊到來,這樣她才可以從這髒亂不堪的地方出去,你看著手中變餿了的食物,昕月也隻得吃下去……


  在這裏等待的這幾日,昕月才意識到什麽叫生不如死,夜裏的寒風,身邊的腐臭,難以下咽的食物,這讓她有些支撐不住了,還好那個人快要來了。


  當昕月坐在破舊的廟裏時,心裏竟有又想到了顧竹生,她竟有些笑意,沒想到,自己的處境如此惡劣,心裏還是會想到他,看來自己真的無藥可救了,若不是心裏想著他,也許自己熬不過這幾日吧!自己對他愛的癡狂,可他對自己可否有一絲愛意?不說像自己一樣,隻要有萬分之一…………


  “他不是你的良人。”千瑛殊的話又突然在腦海中回蕩,昕月覺得有些悲涼,看著外麵一地的白雪,你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雪,這樣一想她心中稍微舒服了些,既然放不下他,那就繼續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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