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獨自淒涼還自遣
看著人聲鼎沸的街道,昕月心中難免惆悵。
昕月被人低調的送出了京城,她最終還是給賈竹生,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他甚是想念海月山莊,隻此一句,便無其他。
聽著馬車晃動的聲音,昕月心中想著,自己以這樣的理由離開京城,會有人真的擔心自己?顧竹生收到信後,會知道自己為什麽離開嗎?他會不會去海月山莊接自己,昕月心中沒有一點底氣………
從京城到海月山莊,走了好久,看著近在眼前的海月山莊,昕月竟有些恍惚,之前在這海月山莊裏並未覺得有何溫暖。而現在,隻是臨近這個地方就覺得很是懷念。
昕月還未走到門前,便看見秋風中有一個陌生又點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卻被那人嚇的愣在了那裏,奚兒看著一臉驚訝的小姐,心中也微微發酸,伸手扶著自家小姐,向前那人走去。
昕月一直盯著那人的臉看,隻見本來的一頭青絲的男人,鬢角處有些發白了,在那人看向她的時候,昕月的淚水也掉了下來………
“昕月,不哭……你這……”千雄嚴看著滿臉淚水的昕月,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要怎麽做?
這兩日,昕月在海月山莊,也沒有見到趙氏,她覺得很是,若是以前,趙氏肯定會來對她諷刺一二的。
奚兒見自己小姐對趙氏如此上心,便在山莊裏打探了一番。昕月聽到奚兒說,她的大哥千瑛海死了,而且連屍身都沒有送回來,這讓趙氏自此一蹶不振………
外麵雪花飄揚,不知寒了誰的心?
海月山莊離京城雖遠,朝廷戰事卻也傳入昕月耳中,說是幾位皇子協力共敵昌陽王府,導致局勢大變,而千雄嚴是與昌陽王是一夥的,看著昌陽王顯現落敗之勢,他心中可所謂不煎熬。
而昕月也擔心著顧竹生,他與昌陽王世子關係甚密,想來他也參與此事,而她已回來數月,竟沒一點他的消息,這讓昕月有些坐立難安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海月山莊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昕月心中更是不安,當奚兒來說千雄嚴讓她去大廳時,昕月急忙跑了過去,剛到門口,便聽到趙氏的哭泣聲,她的姐姐千昕爽和弟弟千瑛殊還在京城………
昕月也一臉嚴肅的看著千雄嚴說道,“父親,是不是姐姐與弟弟………”
還沒等昕月說完,便見趙氏哭的更慘了,接著千雄嚴麵露悲痛,語氣沉重的說,“爽兒說,瑛殊他失蹤了………”
昕月也知這千瑛殊對現在的千家來說,就是最後的希望,之前千昕爽說的話,心中難免有些責怪自己,若是自己可以把他接出來就好了,可……
“我們千家可能……就要………”不用他說完,昕月也知千家在這次叛亂中,有一定作用,想來是無法脫身了。
風聲伴隨著趙氏的痛哭聲,更顯得悲涼萬分!
海月山莊的大門被風吹的吱哇亂響,昕月腦海中隻剩下千雄嚴的最後一句話,“你們能走就走吧!這就是命了……”
自那之後兩日,便有一支騎兵向海月山莊而來,千雄嚴一臉決絕的坐在大廳裏,昕月急忙跪在千雄嚴麵前,苦心婆口的說道,“父親,您降了吧!或許還有一線生計……”
“月兒,你覺得聖上會饒了我嗎?”千雄嚴一臉平靜的看著昕月,好像突然想到什麽,又接著說道,“你能回來,我也算是欣慰了,你姐姐現在懷有身孕了,還不知是喜是悲了……”
“姐姐有了身孕?父親,大哥已經喪命了,您就不能活著去找弟弟,他有可能還活著,正等著您去救呢!”昕月想讓千雄嚴放下心中的執念,若是堅決的與騎兵對上,他必死無疑。
“瑛…殊……“千雄嚴臉上的執著有一點鬆懈了的樣子,昕月又急忙補充道,“而且姐姐也有了身孕……”
千雄嚴表情又鬆動了一些,她還想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見他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中,臉上的堅決沒有之前那麽明顯了,昕月這才緩緩離去。
昕月仿佛又夢到了顧竹生,而且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他們向她哭訴著,畫畫一轉便是玲瓏殿裏裏,那些被迫離去的小太監們,悲痛欲絕的聲音……
昕月獨自坐在側廳裏,看著顏色璀璨的飯菜,她也沒什麽胃口,隨意的吃了幾口,正當這時管家來了,與昕月說,千雄嚴安排她去沐青山的別院去住,昕月也隻得聽從,她知道千雄嚴這樣安排是為了自己好,這時心中倒有些溫暖。
猶記得當初在風雨中去這沐青山的緣安寺,而現在也是風雪交加。
昕月看著這裏不像京城繁榮昌盛,卻不會像那樣動蕩不安,就是在這沐青山,初識顧竹生,想到現在心中不免悵然若失。
昕月坐在閨房裏,開著窗戶欣賞外麵的雪景,奚兒怕自家小姐受涼,便又給昕月披了一件厚衣,就小心翼翼的退下了。
昕月看著那孤高的月亮,雪也成了它的背景,看著雪白平靜的庭院,她起身向外麵走去,獨自一人向與顧竹生初見的山頭走去……
一片雪白的世界,更讓人覺得冷氣肆意。
一陣馬蹄聲伴著東風而來,昕月暮然回首,隻見一個身著厚蓑衣的人,利索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她心中正在疑惑這人是不是海月山莊的人?
隻見那人不急不慌的伸手拿掉戴在頭上用的雨笠,露出的臉並沒有那麽巧奪天工,可是卻讓昕月驚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顧竹生也楞了,在那草棚之下站著的女子,身子瘦弱的像是有些站不住,臉色有些發白,似白雪般的女子,竟會是千昕月。
“月兒?”顧竹生向昕月走去,見她隻身站在那裏,便伸手抱住她,等昕月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在沐青山的別院裏了。
“你……為何會來?昕月的語氣中有著不可置信,心中更是有些顫動。
“我是因為想你了,”顧竹生一臉溫柔,“看你又瘦了,這些日子你過得不好?”
“顧郎,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昕月一臉歡喜,又些擔憂,“京城,現在……怎麽樣了?”
“月兒,這些事你不要管,你啊!要想著把自己養的胖一點就行了。”昕月看著不願回答的顧竹生,也隻得放棄了,他總是這樣……
昕月看著別苑最裏麵的房門,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奚兒看著自己小姐的樣子,一臉擔憂的說道,“小姐啊!您現在到底站在哪邊,這顧大人可是昌陽王府的人,老爺………”
“沒事的,我把他安排在最裏麵住,沒有注意到他的,隻要你不說………”昕月反應語氣有些嚴厲,奚兒急忙解釋道,“小姐,我知道了。”她雖是個丫鬟,卻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昕月一臉幸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有點害羞,她現在與顧竹生就像一對夫妻,白日裏攜手去看風景,一路暢談著詩詞歌賦,昕月更覺得顧竹生是個完美的男子,可一想到奚兒所說之事,就有些擔憂。
昕月看著一桌的飯菜,卻有點心不在焉,一會盯著顧竹生看,一會有低頭看碗裏飯,想著要怎麽問他何時離去?而京城現在又怎麽樣了?
“月兒,你多吃點,這個菜做的不錯。”顧竹生夾了點葷菜放到昕月碗中,繼續低頭吃了起來。
“你喜歡就好,”昕月聽完心中一喜,便又接著道,“那你就在這裏多吃點。”
“真是的……”顧竹生看了一眼昕月,語氣有些調侃的說“這若是你做的,我會更喜歡的。”
昕月聽到他這句話,腦海中冒出了在萬花樓時,那女子說的,他對那個風塵女子的殷勤和體貼,而且被那女子傷了心,整個人都變了性子。
她的心有些涼了,而且她總是覺得他隨時都會離自己而去。
“之前有一個特別好的酒樓,那裏的廚子個個廚藝精湛!”顧竹生不經感歎著,並沒有在意昕月臉色有些不好,昕月看著低頭專注吃飯的顧竹生,心裏也有些得意,現在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
飯後,昕月急忙跑回閨房,拿出一個小盒子,一臉興奮的遞給顧竹生,“你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顧竹生一臉平靜接過,打開一看,臉上也沒任何變化,語氣更是輕飄飄的說,“一塊墨而已。”
昕月被他語氣裏的隨意給傷到了,自己在東宮任職時,好不容易才得來這一塊極品貢墨,而他卻毫無在意,甚至有一點鄙夷接著道,“太子殿下用的?”
“是啊!”昕月臉色有些不悅,說話的語氣也有點怪怪的,“這可比一般的墨要好的多,我這才想要拿來送你。”
“月兒,這墨的作用是為了寫字,哪裏會有壞之分。”顧竹生一臉笑意的看著昕月。
“顧大人的心胸還真寬闊,真的是什麽都能接受啊!”昕月語氣裏一絲吃味,他以前對那風塵女子如此上心,而對自己卻是有些冷淡。
“月兒,你是怎麽了,怎麽說話陰陽怪氣的,我隻是想糾正一下你的觀念。”顧竹生一臉認真的說著,就怕昕月不理解,便接著道,“你的想法不對。”
昕月覺得顧竹生不僅不領她的情意,還說她為人作風不好,這樣下昕月心中更加不悅了,轉身要走卻被顧竹生一把拽住了。
顧竹生見昕月一臉不悅的樣子,才意識到了自己說話有些直接了,便伸手把昕月拉到懷裏,語氣有些不舍的說道,“月兒,你可擅長音律?”
昕月知曉他故意想越過剛才的話題,想必知道自己有些生氣了吧!又想到他不知何時就走了,也就任他去了。
昕月看著顧竹生一邊彈一邊唱著那首曲子,而且非常認真的樣子,她便有些忍不住出言問道,“你對那首曲子真上心,想必裏麵有一段故事吧!”
顧竹生被昕月的問話驚的彈錯了一個音,接著又繼續把它彈唱完了,這才回答道,“月兒還真是心思細膩……”
這不,又是一陣翻雲覆雨。
昕月看著伏著自己身上的顧竹生,她心中還是掛念著京城之事,便伸手阻止顧竹生想要繼續的顧竹生,語氣無奈的說,“你對我可否上過心,為何從不關心我?”
顧竹生一臉溫柔的表情,手摸著昕月的臉,語氣輕浮的說,“我這不是在你床上麽?怎麽我對你不好?”說著手往下遊離著。
昕月見他在意這個問題,心中有些失落,語氣中有一絲委屈的說,“我每次為了見你,都是冒著生命危險跑出去的啊!”
顧竹生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頭親住了昕月的櫻桃小口,這才輕柔的說,“我知道以你的聰明才智,這些都不成問題。”
昕月聽完,也懶的給他繞彎了,便直言道,“京城動蕩不安,我們一起遠離京城吧!”
“月兒,有些事沒你想的那麽容易。”顧竹生的語氣有些無奈,但臉上的溫柔沒變,“我不會拋下你的,這點你放心。”
昕月一臉擔憂的說,“但那隻騎兵早晚會來的,我們千家很有可能就……”
“我知道,”顧竹生一臉平靜,手在昕月頭上揉了揉,“你父親沒那麽容易死,而且,他現在還有用。”
昕月不知道千雄嚴還有什麽底牌,可顧竹生都這麽說了,她還能怎麽辦。
看著一臉心滿意足的顧竹生睡的很沉,而昕月心中還是忐忑不安,想起顧竹生對她的態度,有時候她覺得顧竹生心裏有她,可有時候又覺得顧竹生對她很冷淡。
不怎麽上心,而且都不理解自己。平日裏的顧竹生,完美無缺,這更讓她覺得顧竹生離自己還是很遠很遠,可越是這樣,昕月越放不開他。
昕月知道自己現在變得不像自己了,可她卻控製不住自己………
這以後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滿心的惆悵,卻淹沒在這深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