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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所謂真相

  皇上大是覺著黃順常的話有理,卻也並未太過相信,問惠昭儀道:“她說的可當真?”


  大是因為皇上在這兒,這次惠昭儀應答的倒十分爽快,道:“黃順常所言不虛,確是賤妾與皇後娘娘意見相左,所以有些口角。”


  皇上抱住她的手微微一鬆:“那為何方才你口口聲聲說是皇後為難了你?”


  惠昭儀垂眉,委屈道:“賤妾方才突的知道自己失了孩兒,一時心急,脫口而出。眼下冷靜了下來,確是知道自己竟說錯了話,惹皇上誤會了皇後娘娘,實在是賤妾的罪過。求皇上責罰。”


  皇上搖了搖頭,道:“你乍然失了孩兒,關心則亂,朕不怪你。”轉而扶起黃順常,又起身對我道,“如煙,今日之事確是朕誤會了你。你不要記在心上,不要怨朕。”


  “不要記在心上”。短短六個字,他便想將這一整日與我的疑心和傷害一筆勾銷,當真有些可笑。然而,他是皇上,也是我所愛的人,我又能如何?

  想到此,我的眼中微微泛起氤氳,良久,微微欠了欠身子,道:“賤妾不敢。”


  “快起來罷。”皇上將我扶起,道:“惠昭儀的孩兒沒有了,朕的希望便隻剩下了你,你腹中的孩兒千萬再不能出事。朕也不罰你什麽了,早些回椒房殿歇著罷。”


  我微微冷笑一聲,道:“謝皇上隆恩。賤妾先行告退了。”


  看皇上點點頭,我回過身,出了紫宸宮。他不知道,背對著他的我,一滴眼淚輕輕滑了下來。


  桑桃見我出來,忙過來攙著,垂眉請罪道:“娘娘恕罪。若不是今早奴婢慫恿娘娘前往禦花園賞花,也不會讓惠昭儀見縫插針,鑽了娘娘的空子如此陷害娘娘。幸好有黃順常相助澄清事實,否則奴婢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無力的搖搖頭,道:“這不怪你。意料之外的事,誰也猜測不到的。”


  桑桃道:“好在皇上與娘娘之間的嫌隙終於化解,奴婢替娘娘高興。”


  是麽,這樣的化解真的值得高興麽。我微微一笑,卻險些掉下淚來。


  ※※※※※


  口中說著不怪罪桑桃,但此事畢竟是她出的主意,我總歸對她有些疑心。回到椒房殿,我便派了穀公公暗中看著她。直到幾日過去,穀公公稟告我說桑桃的行蹤並沒有什麽可疑,我的一顆心才放下了些。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些日子皇上再也沒來過椒房殿,皆是在紫宸宮陪著惠昭儀。想來他的心中或多或少都還忌諱著惠昭儀滑胎之事罷。


  月色朦朧,一日又將結束。聽桑桃告訴我,皇上依舊是去了紫宸宮,我早已習以為常,點了點頭,也不說其他。閑極無聊,我拿了琵琶,想著新譜一首曲子,彈出來的調子卻是些如泣如訴的。隻覺心煩意亂,我放了琴,起身向一旁的燭台而去。


  我定定的站在那裏,看蠟燭燃燒,帶起火苗翻卷,我的身上倒好似撲上了一股又一股的熱浪。桑桃見我發愣,擔憂道:“娘娘……”


  “禁門宮樹月痕過,媚眼唯看宿燕窠。斜拔玉釵燈影畔,剔開紅焰救飛蛾。”我一字一字的吟出這幾句詩來,眼眶突的便濕了,“撲向火焰的飛蛾尚且還有心性純良的宮人相救,因而幸免於難;可我眼下的處境,又有何人懂得呢。”


  正說著話,隻聽穀公公進來道:“啟稟皇後娘娘,黃順常求見。”


  “那日在紫宸宮,幸得黃順常解圍,皇上方才全然信了我。我卻還未來得及向她道一句謝,實在是內疚的緊。”我回過身來,“快快請她進來。”


  “是。”穀公公應下,去請了黃順常進來。


  見了我,黃順常福身見禮道:“賤妾參見皇後娘娘。”


  我忙扶她起來,道:“那日你為我挺身而出,助我脫困,我還未曾謝你。今後見了我,你皆不用行此大禮。”複又與她坐下,道,“天色已晚,順常怎的來了我處?”


  黃順常道:“不瞞娘娘,胡尚食一案賤妾還知道許多不為人知之事,但礙於惠昭儀不敢言說。可眼下賤妾實在不想再將這些埋在心頭,便尋思著今夜隻身一人過來了。”


  “胡尚食一案?”我微微一怔。看黃順常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會了意,示意桑桃下去了。


  不錯,胡尚食一案確是有諸多疑點還未曾解開,前因後果也不過是我憑空的一番猜測罷了;隻是她一個小小順常,又豈會知道這許多的事?說來我還是不太相信的。


  黃順常卻很是氣定神閑,壓低了聲音道:“娘娘大是不知,胡尚食一案實則是”


  雖說這“賊喊捉賊”之計早已被我勘破,可我並不想通過自己的嘴直接承認,便反問道:“賊喊捉賊?順常怎會有如此見解?”


  黃順常道:“賤妾的住處與惠昭儀的紫宸宮離得不遠,登上閣樓便能見著紫宸宮的角門——自然了,那角門是常年都不開的。那夜亥時二刻,賤妾前往更衣,碰巧瞧見了紫宸宮開了角門,有個小公公穿著玄色衣衫,鬼鬼祟祟的出了來,匆匆向六尚那邊趕過去。我覺著有些蹊蹺,便偷偷跟了上去。隻見那公公扮作蒙麵女子,偷偷與胡尚食在後山見麵,聲稱自己是皇後娘娘宮中的人,並給了胡尚食一包藥粉,要她將這藥粉放在湯羹中給紫宸宮送過去。”


  公公——牽扯進此事的公公,想來便是李公公了罷。聽到此,我倒不免有些痛心起來。


  聽黃順常繼續道:“一開始胡尚食是不情願的。那公公便以胡尚食在宮外的親人為名,要挾胡尚食為其辦事,又說著椒房殿已經替她打通了鳳雀門,事成之後她隻需從鳳雀門逃出宮去便是了。如此,那胡尚食才不得不做了一碗湯羹給了那公公。”


  我蹙了眉,道:“你是說,那公公隻給了胡尚食一包藥,而沒有宋司膳口中那支鍍金鑲寶蝴蝶簪子?”


  黃順常搖搖頭道:“賤妾看的清清楚楚,絕不會錯。”


  果然如此。我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那後來之事,你可知道?”


  黃順常點了點頭,道:“賤妾曉得胡尚食必定出逃,便暗自去了鳳雀門打探情況,誰知還是晚了一步,我到的時候,胡尚食已經被侍衛們綁了。當時夜深人靜,細微之聲也聽得清楚。我躲在牆角,那些侍衛不曾發現我,隻是對胡尚食說,他們是奉了皇後娘娘的命令捉拿潛逃之人。胡尚食情急之下,竟咬舌自盡了。我不敢逗留,匆匆便往回趕去”


  我微微一怔,旋即眼色變得深邃,道:“我明白了。如此說來,那些個侍衛也該是惠昭儀早早便安排好了的人。惠昭儀先是命那公公告訴胡尚食有所退路,讓胡尚食安心任其擺布;再在鳳雀門下演上一出甕中捉鱉,這下更是萬無一失了。”


  黃順常的眼中是讚許的神色,想來是與我想到了一處。


  “隻可惜,我知道的真相並非是皇上認定的真相。”微微一歎,我對黃順常道,“隻是你將這些告訴我,便已是得罪了惠昭儀。”


  黃順常頷首,道:“那日惠昭儀為難賤妾,全靠娘娘相助,賤妾才困境脫身;況且娘娘也是為了給賤妾解圍才與惠昭儀口角,蒙了冤屈。這後宮之事便不應當有娘娘所不知的事情。賤妾將這些告知娘娘是賤妾的本分,賤妾不怕得罪誰。”繼而道,“賤妾將這些告訴給娘娘,便先行告退了。”


  我定定的看了看麵前人,微微一笑,吩咐外頭道:“穀公公,進來。”


  穀公公聽了我的吩咐,趕緊著便進來了。我吩咐道:“夜深了。黃順常孤身一人回去,隻怕不是個安全的。你送她回去罷。”


  黃順常忙起身行禮道:“多謝皇後娘娘。”隨後便與穀公公一起下去了。


  我可以信她麽……看著黃順常的背影,我卻五味陳雜。


  ※※※※※


  轉眼又過去了許多日子,萬壽節便到來了。


  彼時,我的身子也有快五個月了。撫摸著已經出懷的小腹,我微微輕歎。除了慶美人與黃順常時常過來與我解悶,孩兒的父皇,我已經許久不曾親眼一見。


  按照大央國禮製,萬壽節當夜,所有受邀者將先在延慶殿與皇上一齊用過晚膳,再到宮中禦花園掛上花燈,為皇上慶祝。


  早早的,內務府便吩咐了人將延慶殿布置了起來,紅紅火火的吉利。我身為皇後,自是與皇上一同坐在上席。宴會還未開始,我便瞧見了皇上,見禮笑道:“賤妾祝皇上萬壽無疆。”


  皇上卻隻是微微一抿,問道:“皇後腹中的孩兒近來可還好麽?”


  聽他這話,全然沒有久別再見的激悅,更像是相敬如賓。我自知不可多言,悻悻頷首,答道:“孩兒很好,謝皇上掛心。”


  席下兩側坐著的是一眾的妃嬪與朝中重臣。我一眼看過去,排頭的是惠昭儀,麵色紅潤,想來滑胎的肉體之傷早已好了,隻是看她低眉順眼的不說一句話,該是心傷還未痊愈。


  待眾賓客到齊,樂人奏樂,餘音繞梁。一曲終了,眾人起身舉杯道:“恭賀皇上,恭賀大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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