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撕出缺口
季淵知道她在苦惱什麽。
按照現在這樣的態勢發展，就算順利扳倒了嚴金博，最終結果充其量也就是卸了洛一鳴一根手指頭。若是沒法撼動洛一鳴，到時一切努力都可能成為白搭。
畢竟在這場博弈之中，洛一鳴才是其間最大的一隻黑手。若是沒法將這隻黑手卸下，他們就算在前期做了足夠的準備，最終這些準備到時候也可能打了水漂。
麵對著這樣的窘境，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片刻之後，葉離的腦子裏突然竄過了一道光。
就因這一現的靈光，讓她激動地拍了一下手掌。
“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看著她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季淵好奇道：“你這是想到了什麽？”
“雖說我們沒法撬動洛一鳴，但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從他的兒子洛梓凡身上尋找突破口。”葉離道。
“可據我所知，洛梓凡生性乖僻，身染怪疾不說，連本人也算是怪人一個。更何況，他可是洛一鳴的親生兒子啊。”季淵不懷疑葉離是否能順利將洛梓凡拉到他們的陣營中，可是這件事存在的風險太大，若是一個不慎，很可能就會將自己暴露。
更何況洛梓凡再怎麽叛逆，他始終都是洛一鳴的兒子。就算他對自己的親爹有再大的成見，總不可能幫襯著他們這些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的外人算計自己的親爹吧？
“別想的太複雜了。我隻需利用他為我做點小事情，至於其他複雜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讓一個狼崽子幫我做呢？”
葉離知道他這話裏所顧慮的是什麽。當然了，他所能考慮到的事情，她未必會想不到。
她原先的打算就是借著這次的“垂危”，來混淆那些人的視線，以便她能夠在暗中進行一些事情。現在她身上的傷也差不多好了，所以是時候該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了。
這麽想著，她便欲從床上下來。
見她的動作，季淵忙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隨之伸手來扶。
“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有什麽事你可以吩咐我去做的。”季淵眸中帶著幾分擔憂，
“我這本來就是小傷，無須擔心。”她知道季淵這是體諒她，可她也並非那些嬌弱的尋常女子。就這麽點小傷，還不足以威脅她的行動。
“此次我假意遇刺，也隻是想借機轉開那些人的注意而已。現在目的既已達到，至於其他的一些東西，還需我自己親自去做。”
見她這般堅持，季淵不由皺眉道：“可你也答應過我，不會再單獨行動了。”
雖說那些人的注意已被引走了，可也不代表她就是安全的。上次的那場意外，一次就夠了。
聽著他的勸阻，葉離微微地蹙了蹙眉頭。
“像這種沒有實際意義的承諾，我是不會守的。”
她是答應過他以後不會再孤身犯險了，可在當時那樣的情境之中，不管是否由衷，那些話都是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可那樣受情緒擺控的話，並沒有多大價值。
而這樣的承諾，她根本兌現不了。因為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她不能因為這麽個沒多大價值的承諾而改變自己一貫的處事原則。就算現在她不是一個人，可有些事也隻能由她自己去做。
“那麽，對於你來說，什麽樣的承諾才算是有意義的？”看著她微肅的麵容，季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緒施加給她，但他也沒法做到什麽都不過問。放任她去冒險，他實在是沒法做到。
“季淵，你該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雖說她是貪戀與他相守的日子，可她也明白，在一切還沒塵埃落定之前，這樣的相守根本不會長久。
短暫的相守之後，她必須要直麵現實中存在的一些問題，也必須從中抽身，去解決那些存在的問題。
而且有些事情，她自認為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既然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帶進兩個人？
“前邊的人都以為我垂危了，而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好出麵去解決前邊所可能發生的一些變故。前邊的事情有你在掌持著，我很放心。可一些幕後的事情，我想我有能力去做。所以，後邊的事情就放心地交給我吧。”
看著他仍是沉默，葉離不由伸手捧著他的俊臉，直直地看著他的褐眸道：“在你眼裏，我是個女人。可我也是葉離，我也有能力護自己周全。我不想躲在別人的羽翼之下，那樣隻會讓我顯得無能。”
聽著她堅定的話語，看著她在說這話時眼底所折射出來的光，季淵心裏微微有了鬆動的跡象。
“媳婦兒，你若是什麽都自己扛著，那就會顯得為夫很無能的。”他微歎了一聲，伸手將她環進了懷中。
好吧，他還是沒法做到與她僵持。何況他也明白，若與她來硬的，她隻會比他更強硬。這樣的結果非但對事情起不了半分的作用，反而還會產生其他副作用。
而她向來也不是喜歡多做解釋的人，可她卻也顧及到了他的感受，所以才會再補充這麽多看似多餘的解釋。
他說過不會對她進行過多的幹預，可是男人總有那麽一些奇怪的占有欲，對於自己所愛的女人，就隻想著讓她躲在自己的臂彎裏，不受外界的任何影響。
可她是葉離，光是這點，就足以告訴他一切的答案。
可盡管如此，他也還是沒法做到讓她隻身一人前去冒險。
“你是那種需要用這種方式才能顯現出自己特別‘有能’的人？”葉離雙臂環著他的腰身，從他懷中抬起頭，挑著眉看著他道。
“當然不是。”季淵有些別扭地哼哼了一聲。
“果然我的男人還是有出息的。”葉離唇角彎彎，看著他這難得別扭的樣子，沒忍住踮起腳啄了下他的唇角。
“那是。”感受著唇角上的軟軟的觸感，在細聽她話中的“我的男人”四字，他的嘴角不禁又上揚了幾分，心中的小獸險些就要衝破牢籠了。
看著他的笑顏，葉離不由地在心裏暗暗感歎了一把。
這男人果真還是需要靠哄的。
“所以，你這是答應了？”葉離再接再厲地問道。
“你先得告訴我，你的打算是什麽。”隻有清楚了她要去做什麽，他才能最大程度地在後邊幫襯她。就算她要獨自去做一些事，他也要保證她不會再次陷入之前的那般險境之中。
“洛梓凡身染怪疾的事情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也正因為他這怪疾，所以自打他七歲那年之後，就一直待在洛府裏，多年來，都未曾踏出洛府半步。也正是因為這樣長期缺少與外界接觸，所以才導致了他的性格上的缺陷。”
說道這裏，葉離頓了下，又道：“而洛梓凡的病又是洛一鳴心上的一塊心病，洛梓凡本身又是洛一鳴的軟肋。所以，我想借著治病為名，先打入洛梓凡身邊，進入洛府。”
“可是你就算想借著洛梓凡的病打入洛府，可以洛一鳴那樣的心計，你這來曆不明的，他怎會輕易相信你？”不得不說，她這法子也算是不錯的。可問題正如他所提的那般，若是出了差錯，暴露身份事小，要是進而引起了洛一鳴的殺心就不好了。
“我問你，假使有一天我真的命在垂危，而你在找了許多大夫、用了許多法子的情況下還是不能讓我的情況好轉半分，你會是什麽樣的心情？”葉離問。
“我不許你這樣詛咒自己！”對於她所說的，他連想都不敢想。若真有那一天，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了。
“我隻是做個假設。”看著他突然轉變的臉色，葉離感到有些莫名的心虛。
“那我必會心急如焚、萬念俱灰，活如行屍走肉且生不如死。”季淵定定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受他的情緒感染，葉離不由覺得心裏有些酸酸的。可她還是把這種澀意按下了。
“那這時突然出現一個人，說他有能力治我的病，你會讓他一試呢，還是要經一番考慮探測之後才決定要不要讓他治我的病？”
“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過的。就算那人隻是騙子，我也會讓他一試。”季淵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了。
得到他的回答之後，葉離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就如我於你一般，洛梓凡也是洛一鳴最重視的人。所以隻要到了危機關頭，洛一鳴就必定會方寸大亂。而我正是要借這亂，然後尋求適當的機會，一舉打進敵人內部。”
說起來，這招雖然是有些下作，但卻也是一招行之有效的好招。此前之所以沒想到這上邊，是因為彼時她還有路可走。而現如今，她已經被堵進了死胡同裏，眼見四周再無出路，所以就隻能借用這招，把現有的局麵撕出一個缺口。隻有這樣，她才有望找到反擊的機會。
“那你準備怎麽製造危機？”季淵疑惑道。
“據我所知，洛梓凡長期服用一種藥來壓製病情，而那藥的供應方卻是幽州城的懸壺醫館。而洛一鳴每個月都會定期派人到幽州取藥……”
葉離承認，這麽對一個無辜的病人下手很缺德，但她身上的德行早就沒剩多少了，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