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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千秋萬代

  十方雖然聽了個似懂非懂,但賴好也算明白點,這二庭合一必定極為難建,因而也不禁麵露疑惑道:“杏兒,要真如你這般說來,這蝶園那就不可能是王妃的舊居了,卻又怎能如隱鳳庵一般的布置?會不會是你沒看仔細,這裏和隱鳳庵其實並不相同呢?”


  十方並不知道,丹杏雖生在太一道門龍虎山,但本心並不愛修道煉法,更不像一般閨閣女子聞詩書,習女紅,倒是天生對園林建築、家居布置極有天賦。


  平日裏,也常醉心於此,因而隻要是什麽別具匠心的布置,丹杏幾乎是過目不忘,還經常采百家之長,用來布置自己的閨閣,因而整座龍虎山上,也隻有丹杏所住的杏閣是最為清雅別致,別具一格。


  隻不過如今這蝶園幾乎全毀,因而丹杏聽十方這般一說,也有些拿不準地說道:“按說,我對這園林布景也算頗有心得,一般隻需看上一看,就能記得清楚,不過這裏多處損毀,我隻是從這山水布局來看,覺得和隱鳳庵幾無區別,但聽你這麽一說,我倒還真有點拿不太準了。”


  十方倒是點點頭,隻不過心中又生疑惑,那東南王妃必定是明知道這蝶園繪馬的,否則不可能連位置都說的一絲不差,就算這裏當初不是東南王的舊居,但必然和王妃也有著莫大的聯係。


  但杏兒又說的分明,東南王不過封地錢塘才數年而已,期間王妃又從沒有下過半山,更不可能玉趾踏足這艮山門內,況且這園子已經荒了二十年了,那王妃和鬧鬼的蝶園到底能有什麽聯係呢?


  想著,十方就忍不住又到了繪馬架前,心中更是疑惑:“而且,就算這園子是東南王舊居,但荒了這麽多年,連牆都倒了,這繪馬架卻又如何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十方一邊琢磨,一邊就忍不住伸手,翻過木架最上麵一排的第一隻繪馬,一看背麵並沒有任何文字,隻是在繪馬背麵刻著一團紅色的圖案,但因為光線忽明忽暗,一時間也看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圖形。


  “杏兒,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丹杏一聽,便舉著火把上前,靠著十方低頭一看,登時就脫口而出:“這,這是揚羽蝶?!”


  “揚羽蝶?還真有這種蝴蝶嗎?”十方瞅著這怪異的圖案,心說經杏兒這一說,倒還真有些像隻展翅待飛的蝴蝶,難道這園子之所以叫揚羽蝶園,並非是當初養了好多蝴蝶,而是因此圖案才得名的?


  因而十方又問道:“杏兒,這揚羽蝶到底是種什麽蝴蝶?我好像之前從沒聽說過啊?”


  哪知道丹杏並沒有直接回答十方,而是愣愣地望著繪馬上的揚羽蝶圖案,似乎若有所思一般,好半天才又說道:“那我真的沒有說錯,這裏的確是和王妃隱鳳庵中的庭院一般無二,因為這揚羽蝶並非是某一種蝴蝶,而是王妃娘娘本家的家紋。”


  “家紋?”


  “這是扶桑風俗,凡是名門望族,都會用一種圖案作為家族標誌,而王妃本家的家紋就是這揚羽蝶,我在隱鳳庵問王妃討繪馬時,曾親眼見過王妃掛的繪馬後麵,每一片都有這圖案,當時我也覺得稀奇,便問了王妃,她才給我解釋了這是她本家的家紋。”


  “嘶……”十方一聽,又忍不住連著翻了幾個繪馬,果然見每一片繪馬後麵,都有這揚羽蝶的家紋。


  但等他又翻起架子第二排的第一個繪馬時,卻見在這繪馬上,除了這揚羽蝶家紋,在下麵還有密密麻麻的一行小字,隻是這小字除了中間幾個和最後兩個十方認識以外,其餘的就跟鬼畫魂一般,壓根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而唯一能看懂的幾個字,寫的是“父伊勢桓武太政大臣兼備前守平氏諱正盛”以及最後的兩個字——安康。


  “杏兒,你來看看,這似乎是扶桑文字吧?”


  丹杏也側目觀瞧,一看之下,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沒見過扶桑文字,也看不懂是不是,哎,等等……伊勢桓武太政大臣兼備前守,這名字我怎麽這麽耳熟呢?哎呀,對了,這就是王妃跟我說過的她爹爹的官職啊,就是因為太長又繞口,所以我才沒記住,難不成這繪馬竟然是王妃掛到這裏的?那,難道說,王妃就是這園中的鬼嗎?”


  十方倒也能理解,畢竟這麽長一大串,還繞口的官職,別說丹杏,任誰聽一次恐怕也記不住,但一看丹杏滿臉驚異,竟然還問自己難道王妃就是這蝶園的鬼不成?十方心中也不禁是疑上加疑。


  因而十方又翻起第二片繪馬,見還是那鬼畫符一般的扶桑文字,這次倒好,一長串就一個母親的母字和最後兩個安康二字認識,其餘的是一概不識。


  十方又連著翻了幾個,見每一片上的字都大致相同,唯獨不同的就是中間表示名諱的這部分,好在這部分大多是青銅漢字書寫,比如什麽兵部左少輔平氏忠勝,治部少丞平氏中正,直到最後一個似乎並沒有前麵的官名,隻有平氏敦盛四字。


  十方琢磨了半天才說道:“這看樣子是一大家子啊,這第一個應該是王妃的親爹叫什麽平正盛吧,第二個應該就是她娘了,但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第三個也不知道是伯伯還是叔叔,也有可能是哥哥,前麵很可能是他們的官職,還真是名門望族,除了這最後一個平敦盛應該沒官位以外,其他的可能都是扶桑國的大官啊。”


  丹杏也是這般猜測,但二人卻更是無法理解,怎麽這王妃祈求家人安康的繪馬會掛在這裏呢?

  “杏兒,你說王妃嫁給王爺之前,會不會在錢塘府已經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呢?而住的地方,恰恰就是這揚羽蝶園呢?”


  丹杏先是點點頭,但隨即又搖搖頭,“這似乎不太可能吧,像王妃那般出身,就算是在扶桑國,也必定是大家閨秀,就別說這漂洋過海到了錢塘,恐怕自家的大門都出不去吧,而且就算是王妃在未嫁之時,曾住在這裏住過,但這蝶園你不說都荒廢了二十年了,如今處處殘垣,為何單是這繪馬架完好無損呢?”


  十方也回答不出來,因而便伸手又拿起第三排的繪馬,但等他的手剛放上去,就是一愣。


  “杏兒,你看,這第三排的全都是同線同心繪馬啊!”


  說著,十方就把第一對同心繪馬翻了過來,這次上麵的字倒是全認識了,但二人一看,也同時都傻眼了。


  就見這第一對兒同心繪馬上,一片寫的是山盟海誓,另一片寫的是永結同心,雖然這八個字都寫的是清秀雋永,但也明顯能看出並非出自同一手筆,而是分別由兩個人寫成,一人四字。


  十方愣了愣神,才說道:“這難道是王妃和王爺的定情誓言嗎?”


  丹杏也看到這八個字,瞬間心中也是一顫,因為這八個字,本來就是她打算同十方一起,要寫在自己那對兒同心繪馬上的,卻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這永結同心四字倒像是王妃的親筆,我沒見過王爺的墨寶,想必應該就是王爺所寫的吧。”


  丹杏猶豫片刻才說道。


  這時,十方又拿起第二對,這次寫的可更奇怪了,一片上寫的是“天寒陰潮,望千代兒早日康複,秋拜”,而另一片卻寫的是“這些時日,夫君多有辛勞,千代兒還拜。”


  “杏兒,這東南王的名字叫什麽你知道嗎?”十方問道。


  丹杏也是一臉納悶:“王爺姓司徒這你是知道的,單諱一個似字,就是似乎的似,這可真是稀奇啊,這秋和千代兒又是誰啊?似乎又不是王爺和王妃啊。”


  十方也摸不著頭腦,順口就來了一句:“這我也不清楚,弄不好,這千代兒是王妃的小名,而這秋嘛,如果不是隻有王妃能叫的某種愛稱,那恐怕就是王妃嫁給王爺前的軋的姘頭了?”


  丹杏本來還多少有些害怕,再加上這一頭霧水的繪馬架,更是心懷悸悸又好奇滿心,但一聽十方這時候還胡說八道,是忍不住就掐了十方手背一把。


  “你少胡說八道了,王妃可是天子當年欽點下詔賜婚給王爺的,哪可能有什麽,什麽舊相好的,這要讓王爺聽見了,還不把你給五馬分屍了啊,你快看看,下一個上麵寫的又是什麽?”


  十方也吐了吐舌頭,心說這種話的確是不能胡說,真能掉腦袋的,聽丹杏催促,便又拿起第三對兒同心繪馬。


  二人一看,一片寫的是,“今幸求得姑蘇仲繡娘親繡金童鎖麟囊,望上蒼早賜千代兒錦繡麟兒,以續方家香火,秋拜。”


  而另一片上寫的是:“今千代兒果得一子,重六斤三兩,母子平安,感念上蒼,秋代千代兒還拜。”


  這次反倒是丹杏忍不住說道:“媽呀,看來這繪馬果真靈驗,還真生下了一個麟兒,唉,母子都能平安,真讓人羨慕不已。”


  十方也曾聽淩峰說過,丹杏的親娘當初就是剛生下丹杏後,不幸染上了產後風,還沒等丹杏滿月,就病死了,而這也成了丹杏一直以來的心病。


  這時一看丹杏眼圈微微發紅,定是又想起了那從沒見過的親娘,因而十方先是伸手輕輕撫了撫丹杏的手,哪知道他卻突然笑著說道:“杏兒,聽你這意思,似乎是巴不得這天下母親產子,最好都不要母子平安似的。”


  丹杏本以為十方是要安慰自己兩句,被他拉著手,自己身子也微微前傾,好等著十方說些貼心的話,自己也就能輕輕靠到他的身上。


  哪知道這不靠譜的東西卻冒出來這麽一句來,氣的丹杏是一抖手,甩開十方,更是嗔道:“我哪裏是那個意思,我是巴不得天下所有母親,個個都能母子平安,你哪能知道我從小都沒見過自己的娘親,是一種什麽樣感覺。”


  說著,丹杏一對兒杏眼更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其實沒等十方自己說完,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說的是人話嗎?但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為何,本來是真想安慰丹杏兩句的,但不知怎的,腦子裏一閃,直接就脫口而出了,似乎根本不受自己控製一般。


  因而說完了,十方也後悔不迭,一見丹杏還被自己給說哭了,這下是手腳都沒處放了,急忙說道:“杏兒,這,這都是我的不是,我該死,我怎麽就管不住這張臭嘴呢。”


  說著,十方抬手就想抽自己兩下,但卻被丹杏伸手一攔,臉上滿是委屈地說道:“我知道你也不是有心的,隻是平日裏你喜歡胡說幾句,倒也無傷大雅,但像這等喪陰德昧良心的混話,以後還是盡量少說。”


  十方見丹杏如此體諒自己,心裏更是愧疚難受,便說道:“杏兒,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很多話我自己明知道是屁話,但卻忍不住就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後悔不已,唉,咱娘也說過我多少次了,也不知道為何總改不掉。”


  丹杏聽十方自己說自己說的是屁話,是忍俊不禁,也止住了眼淚,而後才又說道:“那以後我就天天在你身邊左右,時時刻刻盯著你,隻要你說,要說胡話,我就立刻打斷你,久而久之,你自然也就能改掉這壞毛病了。”


  十方一看丹杏不哭了,也放寬了心,又聽丹杏說今後要時時刻刻都盯著自己,便忍不住又賤兮兮問道:“杏兒,你這倒是個好辦法,隻不過,要是連我做夢的時候都在胡言亂語,那怎麽辦呢?”


  “那我也自然會立刻提醒你啊!”


  剛說完,丹杏也反應過來這是十方占自己的便宜,臉上瞬間又是通紅一片。


  “你討厭死了,剛不說胡話了,卻又說起瘋話來了,你睡覺的時候愛說什麽說什麽,反正我又不在你旁邊,根本就聽不到,真懶得理你,好了,你再看看下麵還寫了什麽?既然這千代兒都生下孩子了,我覺得她肯定不會是王妃。”


  十方也知道玩笑要點到為止,一聽丹杏這般一說,也覺得這千代兒應該不是王妃,否則,如果這秋並不是王爺的話,那孩子都生過了,還怎麽可能再嫁給東南王。


  因而十方又拿起下一個同心繪馬,見上麵是給孩子求名的,希望上天能賜孩兒一個好名字,而另一片繪馬上是千代兒的還拜,說已經給孩子取下了名字,叫做萬代,是從夫君和自己名字裏各自取了一個字。


  “方萬代?這是個什麽鬼名字?這能是上蒼賜的?這要真是上蒼起的名字,我這姓今後就倒著寫。”


  十方愣了片刻,都忍不住有點想笑,丹杏卻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說的不都是廢話嗎,你的姓倒著寫不還是十嗎?不過取名叫萬代,的確是有些,咦?父母各自取了一個字,那這代字自然就是取自千代兒,也就是說,這萬字,是取自那個秋了。”


  十方也笑著說道:“看樣子是錯不了,這孩子的爹,應該就叫做方萬秋。”


  “方萬秋!”丹杏此刻臉上卻瞬間就變了顏色,更是忍不住驚聲叫道:“怎麽會是他?!”


  十方一聽更是一愣道:“怎麽?杏兒,難道你認識這方萬秋嗎?”


  丹杏這才急道:“我不認識,但我可聽過這名字,昨日秦先生不是說,那寶光如來是方十二的國師嗎?”


  十方聽丹杏突然提起了寶光如來,瞬間就問道:“難不成這方萬秋也是那方十二的叛黨?”


  “一點兒沒錯,他還是方十二手下的大將,隻不過沒他哥哥那般出名而已。”


  “他哥哥?”


  “他哥哥名叫方萬春,是方十二手下和寶光如來齊名的掌軍大將軍。”


  丹杏怕十方一時弄不清楚,便又說道:“如果說寶光如來在方十二手下相當於如今我爹爹的地位,那這方萬春就相當於當初的雁翎侯或者當今的大將軍潘溫,而這方萬秋就是他一奶同袍的親弟弟,當年,朝廷剿滅方十二,雖然殺了方萬春,但卻並沒有抓到方萬秋,因而發下海捕公文,舉國上下緝拿十幾年,卻是一無所獲,直到天子到我龍虎山祭天之時,他才被大赦了。”


  “什麽?”十方不由得是大驚失色,“也就是說,這方萬秋並沒有死,很可能一直活到了現在,甚至,如今他可能就在錢塘府,隻不過是換了一個身份。”


  說著,十方急忙將後麵的同心繪馬一把抓了過來,挨個查看,但除了些夫妻恩愛,望子成龍的祈求心願外,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無非隻是讓十方和丹杏感覺到這方萬秋和妻子千代兒恩愛異常。


  但等看到最後一塊同心繪馬之時,十方和丹杏卻是同時叫道:“吸血惡鬼?!”


  原來這最後的同線同心繪馬並不是兩片成對兒,而是隻剩下一片,上麵赫然寫道:


  吾兒在天之靈莫散,爹爹誓要擒住這吸血惡鬼,為吾兒報仇雪恨!恨!恨!恨!


  隻是最後這三個大大的恨字,卻並非用筆墨所寫,倒像是用指甲在木片上一道道摳出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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