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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珞珈法王

  十方和丹杏踩著昌樂巷的房簷,飛身而行,直奔巷底兒而去。


  這昌樂巷倒也不是很長,沒走多遠,二人就望見靠著巷底兒有一戶人家,門口並不像其他地方早擠滿了人,人們隻是在門口圍成了一個半圓,好像都不敢靠近大門,而在門前,就見一人手裏舉著一根火把,正衝著人群嚎啕哭喊。


  因為人多聲雜,十方和丹杏都聽不清那人喊的是什麽,但一看這房子正是昌樂巷最靠裏的一間,因而十方和丹杏也就飛身下了房簷,落到了那人麵前。


  哪知道他們剛落地,就見那舉著火把的人先是一驚,之後立刻退到門口,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攔住房門,並衝著十方和丹杏哭著喊道:“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點火了。”


  十方和丹杏都一愣,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隻是見舉著火把那人披頭散發,雙目全是血絲,如同瘋了一般,不停地衝著十方和丹杏揮舞著手裏的火把,同時嘶聲喊道:“退後,退回去。”


  正這時,就聽身後有個女子急促地喊道:“二位且先退回來,這劉梆子瘋了,在屋子裏澆滿了火油,真要一點火,人這麽多,那可救不得啊。”


  周圍人也都跟著大喊:“你們快退回來,可別再刺激劉梆子了。”


  雖然十方和丹杏沒搞清楚怎麽回事,但也知道此刻是千萬不能刺激劉梆子,因而同時退後。


  那劉梆子一看十方和丹杏退了回去,這才不再揮動火把,隻是扶著房門大口喘氣,間或喊道:“小寶和我娘子都沒死,你們別過來。”


  十方和丹杏這時也看清了,方才說話的是身後一個穿著一身白麻衣的中年女子,看著有四十出頭,樣貌普通,隻不過十方和丹杏一看這女子,同時可都愣了。


  “難道大嫂你就是……”


  那女子眼睛還是盯著劉梆子,隻是用眼角瞄了一眼十方和丹杏,嘴上說道:“哦,看來你就是王府派來的正卿大人吧,沒想到年紀輕輕,功夫倒是不賴。沒錯,我就是錢塘仵作張九喬,我還以為大人此刻正和師爺他們吃酒呢?”


  十方和丹杏相互一望,都是滿麵驚奇,因為在衙門的時候,十方和丹杏本就著急,但那師爺囉裏囉嗦夾雜不清,因而也就沒心思細問,反正二人也知道,仵作出差收屍,都會穿一身白麻衣,也就是仵作的工作服,極為醒目,都想著到了地方一看就能認出來。


  但他們可都真沒想到,這錢塘府的仵作竟然是個女的。


  隻不過,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就聽張九喬又說道:“大人不是想要看那骷髏幹屍嗎?那就先幫我穩住劉梆子,那屋裏麵就有一具,看二位大人方才的身手,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十方一聽就是雙目圓瞪,此刻也沒心思吃驚這位女仵作了,而是驚聲叫道:“屋裏就有一具,那劉梆子的兒子難道也是全身無傷,卻被吸幹了鮮血而死的?”


  張九喬依舊盯著劉梆子,隻是嘴上回道:“聽報案的說劉梆子的兒子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具幹屍骷髏,至於身上有沒有傷,隻有等我驗過之後,才能知道。”


  十方知道現在不是多問的時候,扭頭看了看把著門口的劉梆子,又目測了一下距離,便對丹杏說道:“我過去製住他,兄弟你幫我盯著,別讓他扔出火把就行。”


  因為丹杏是女扮男裝,再讓十方叫杏兒多有不妥,因而路上二人就商定了以兄弟相稱,丹杏本是想自己過去,但聽十方這麽一說,就點點頭,說道:“放心,他定然點不起火的。”


  十方一看這距離,心裏也極有把握,畢竟這劉梆子一看就不會武,自己過去,瞬間就能搶下火把,製服劉梆子,隻是小心起見,才讓丹杏幫他盯著點。


  但哪知道十方正想上前,旁邊突然竄出來幾人,一起就把十方和丹杏給攔住了,就聽這幾人同時喊道:“你們可千萬不能過去,這萬一要是火起了,那我們家可也要遭殃了。”


  原來這幾人都是劉梆子的鄰居,方才就一直站在旁邊,十方和張九喬說的話,他們可都聽見了,一聽十方要上去搶火把,這些人可都不幹了,畢竟,萬一要是出了意外,火真起來了,如今這麽多人擠在巷子裏,救都來不及,那自己家也肯定要遭殃。


  盡管見十方和丹杏是從房上下來的,但他們可不敢冒這個風險,因而這才上去把十方和丹杏給攔住了。


  十方本就心急,這時一看這幾個鄰居把自己給攔住了,死活不讓他上去,就有些不耐煩了,喊了一聲都閃開,同時身子一矮,就想從麵前二人當中衝過去。


  哪知道正這時,劉梆子也聽見那幾個鄰居喊的話了,似乎也明白了十方要衝過來,因而大叫一聲,就將手裏的火把照著屋子裏的灶台就扔了出去。


  十方和丹杏眼睜睜看著劉梆子火把出手,可都傻眼了,但劉梆子此刻還在門口堵著,就算現在再衝過去,撞開劉梆子,那也來不及再抓住火把了。


  但就在這時,就見那火把在半空中盤旋而落,但突然好像被一股風給吹了一下似的,火焰登時就熄滅了,緊接著啪嗒一聲,隻剩個火把棍落在了滿是火油的地上。


  與此同時,劉梆子家的房簷上也響起了個渾厚的男子聲音。


  “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南無觀世大自在菩薩,劉檀越,災殃化塵,自有大自在菩薩普度眾生,檀越無需生此妄念,南無摩訶般若波羅蜜。”


  十方聞聲抬頭,就見一個高大的灰衣僧人已然飄然落到劉梆子麵前,雙掌合十,口誦心經。


  十方見這僧人年齡在五六十歲,長的倒是慈眉善目,和顏悅色,一張圓臉是鼻如懸膽,目若朗星,雙耳垂肩,二眉如帚,身材也極為高大,還真有一副得道高僧的超然之相。


  隻不過讓十方無法直視的卻是,這僧人可有點太邋遢了,盡管容貌方正,但那張臉好像幾十年都沒洗過一般,也不知道落了多少層灰土,都起皮了,一說話還直往下掉粉末。


  光頭也是如此,都看不清頭上點了幾個戒疤了,髒的和頭皮都混成一色了。


  更誇張的是身上那身僧袍,破爛就不說了,一眼就能看出來,自打做出來,恐怕就從沒洗過,從上到下光溜溜的反著光,整個全結成了硬塊,就跟穿了兩扇門板一般。


  而且這僧人離著十方和丹杏距離也不算很近,又是在門外露天之地,但十方和丹杏都聞到一股讓人說不出來的惡心氣味,就好像是在大夏天把一坨肉放久了,整個都餿了的氣味。


  本來十方還不知道這令人作嘔的氣味是從這僧人身上發出來的,隻是看到有幾隻飛蟲繞著這僧人來回亂飛,等十方再揉揉眼睛看清了,好懸沒吐了,原來那飛蟲,竟然是十來隻紅眼大頭蒼蠅,就在那僧人身邊左右盤旋,時不時還落在僧人的光頭之上,而這僧人就如同沒感覺一般,根本就不在意。


  十方一邊惡心,一邊心說:“老子當年在黃覺寺的時候,雖然衣服也不敢多洗,但也沒像這和尚一樣,能髒成這樣,在雨後村為了掩蓋六魂幡,老子也曾有過大半年沒洗過澡,但也沒臭成這樣的,這可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要比邋遢,這位大和尚要是認第二,可真沒人敢認第一。”


  雖然十方惡心歸惡心,但畢竟自己也不怎麽幹淨,因而倒也能忍受,但旁邊丹杏可真是受不了了,她本就愛幹淨,長這麽大可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邋遢成這樣的,尤其一看連蒼蠅都能在這僧人身上做窩了,胃裏就不停地往上翻酸水,心說就算是一頭豬,恐怕也比他要幹淨得多吧。


  但緊接著,十方和丹杏可就一點兒都不惡心了,而是完全都驚呆了,就見這僧人一現身,整個昌樂巷本來是擠滿了人,吵鬧非常,但瞬間任何聲音似乎都一掃而空,所有人更是全都跪了下來,緊接著又異口同聲喊道:“弟子叩拜邊巴大活佛。”


  而在這震天之聲中,整個巷子裏,就隻有四個人還原地站著,除了那僧人,就是十方,丹杏以及那個女仵作張九喬,甚至連發瘋了的劉梆子此刻也匍匐在僧人麵前,口稱弟子。


  等眾人聲音再次落下,昌樂巷更是聲息全無,靜可聞針,唯一能聽到的,就是那僧人口中正輕輕念著:“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


  而十方此刻心中已經不是惡心了,而是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恐懼感,愣愣地望著那僧人,心說:“這就是那珞珈法王的民心威望嗎?那秦牧不是號稱錢塘第一智者,心機似海,料事如神嗎,怎可能從沒把這法王當做威脅,甚至還說五王之中,法王隻是居四,就單從這陣勢來看,那位居第二的女王又如何能和這法王相比?想來定是秦牧久居高位,不察民情,才導致誤判了吧。”


  十方正想著,就見仵作張九喬就到了那僧人麵前,雙手一拱,說道:“張九喬參見邊巴大活佛。”


  僧人這才停下口中心經,恭恭敬敬也還禮說道:“原來是仵作大人,貧僧可失禮了。”


  張九喬卻笑著說道:“大活佛這話可不敢當,而且方才要不是大活佛出手相救,恐怕今年一年我都清閑不了了,所以特來謝謝大活佛,可是給我省了大麻煩了。”


  那僧人也微微一笑,說道:“大人真說笑了,貧僧出家之人,救人性命是佛門首旨,哪能受大人謝,而且貧僧也是日日誦經,祈求大自在菩薩保佑,好讓大人能日日清閑,夜夜安眠。”


  張九喬聞聽是哈哈大笑,說道:“那可承大活佛吉言,最好能祈求菩薩連我這份差事都免了最好。”


  而這時,就見劉梆子跪在僧人麵前,痛哭失聲說道:“弟子懇求大活佛,救救弟子妻兒,好讓她們能脫離苦海,求大活佛,求大活佛了。”


  卻見僧人也收起笑容,麵色凝重說道:“唉,劉檀越請先起身,貧僧今日本是要來講經,就是聽聞檀越家中出了橫禍,這才趕來想一看究竟。”


  劉梆子一聽,更是磕頭如搗蒜一般,喊道:“謝大活佛,謝大活佛了。”


  僧人這時卻轉向張九喬,說道:“大人,貧僧是出家人,不宜進俗家門第,不知能否勞煩大人先將劉檀越的妻兒搬出房間,貧僧可不敢打擾大人正差,隻是想念上幾段往生咒,好超度一下亡魂。”


  沒等張九喬應下,就有幾個人起身自告奮勇要去搬動屍體,見張九喬點頭,便進屋去了。


  而這時,僧人也命滿巷子跪著的人都起了身,張九喬也給僧人介紹了十方和丹杏,說這是王府派來的正卿大人,僧人便急忙到了十方和丹杏麵前,恭恭敬敬雙掌合十道:“貧僧邊巴西卜見過正卿大人。”


  此刻十方和丹杏倒也緩過神來了,也知道眼前這邋遢僧人就是名震錢塘的珞珈法王,隻是十方一聽這法王自稱邊巴西卜,倒是一愣,也雙手合十,正色回道:“十方見過邊巴大和尚,聽大和尚法號,似乎並非是我青銅禪宗啊?”


  邊巴西卜當即回道:“回稟大人,貧僧的確非禪宗弟子,因而可不敢當大人這大和尚的尊稱,貧僧本出家於大狄國紅山大冬宮寺,後在珞珈山金頂之上,受金身觀世大自在菩薩點化,這才領法旨,東來錢塘,旨在傳經救世,普度眾生,又受菩薩戒,創珞珈一宗,宣揚大自在菩薩心經。”


  十方倒是也聽秦牧簡單介紹過這位珞珈法王,出家於西狄大冬宮寺,後來自創珞珈教宗,東來傳教,但秦牧可沒跟他說,這堂堂珞珈法王,竟能邋遢到這地步。


  雖說方才他也被法王的陣勢給嚇的不輕,但他也的確有些受不了法王身上這氣味,尤其這一離得近了,甚至都能聽到法王身邊那些個蒼蠅的嗡嗡聲了,弄的十方老想伸手捂鼻子,隻是覺得太不禮貌,隻好是強硬忍著。


  再加上十方的親身經曆,因而打心底裏就一直有個偏見,總認為這天下當和尚的就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那種穿灰衣僧袍,還邋遢的和尚,比如自己的師父靜空。


  因而他一看這邊巴西卜也是一身灰衣僧袍,比師父靜空還邋遢的多,心中那不靠譜的本性就又上來了,忍不住就說道:“原來還真是西狄活佛東來,隻不過在下卻有點想不通,大自在菩薩卻為何偏偏要大活佛您不遠萬裏,跑到這天下第一煙花地的錢塘府來傳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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