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紅玉獻計
十方和韓顏臣心意相同,就在這艮山門內的破窯兒中撮土為香,結為了異性兄弟,等二人起身,氣氛較方才已大為親近。
十方又給二人簡單介紹了一下碧桃,但隻說是自己的遠房表妹,從小和高人學有妙手之術,之後和碧桃就拜了韓顏臣。
而因為韓顏臣比十方大了兩歲,故而十方拜了韓顏臣之後,又專門到了紅玉麵前,施禮拜見,口稱嫂嫂。
紅玉縱然娼門出身,但一聽十方直接就叫了嫂子,也有些掛不住,滿臉通紅,忸怩說道:“弟弟真是羞煞我了,他還沒明媒正娶,這叫我如何做人?”
十方卻笑道:“我韓大哥對嫂嫂是情深義重,日後必定八抬大轎,迎娶嫂嫂,小弟隻是早叫了幾日,而嫂嫂是女中豪傑,又何必拘泥?”
韓顏臣此刻也是開心上頭,也說道:“玉兒,今生我韓顏臣非你不娶,日後必定八抬大轎,娶你入門,不過兄弟,如今還是姐弟稱呼為好,等日後再叫嫂嫂不遲。”
紅玉雖然心中甜喜,但一想到自己身中奇毒,到底能不能有幸等到那一天,還未可知,故而神情就是一黯。
十方也看出來了,又問道:“那好,暫時還叫姐姐吧,姐姐,既然現在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那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十方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卻不才也想替姐姐分憂,想問問姐姐這天葵紅鉛丸到底是什麽毒,既然姐姐知道這毒的名字,想必也知道解毒之法吧?”
韓顏臣一聽也急道:“是啊,玉兒,這究竟是什麽毒,竟然連碧桃妹妹都解不了。”
方才碧桃給韓顏臣治傷,隻用手一撫就痊愈了,因而韓顏臣早就把碧桃當成了神醫一般。
紅玉聽十方詢問,略微猶豫了片刻,才說道:“我這毒雖然奇特,但經過碧桃妹妹神術調治,補了氣血,一時還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這事待之後再與弟弟從長計議,而我卻想先問問弟弟和碧桃妹妹,你們今日特意要找打織女,詢問那隱鳳泉,到底又是何故呢?”
十方一看紅玉眼神飄忽,明顯言不由衷還轉移話題,心中就暗想:“奇怪,紅玉姐姐明明身中奇毒,已是朝不保夕,為何就不肯明言?莫非這解毒的法門風險極大,她是信不過我呢還是不願我為她冒險呢?”
其實十方倒還真猜中了,紅玉一聽十方主動詢問,想幫自己解毒,心中也暗道:“他是我和韓郎的恩公,如今又是我們的兄弟,我豈能為了自己解毒,而將他置於險境呢?”
故而紅玉才隱瞞不說,反而問起十方來。
旁邊韓顏臣雖然也憂心紅玉身上的毒,但方才路上也大致從紅玉口中了解到十方的來意,此刻一聽紅玉又問十方,也想到:“玉兒所言極是,我兄弟專程來錢塘府尋這隱鳳泉,必定是也有所求,我豈能隻顧自己,自然應當先幫兄弟了了心願,至於紅玉身上的毒,之後我必定想辦法也要幫她解了。”
因而韓顏臣也說道:“是啊,兄弟,玉兒的毒需從長計議,還是先說說你這次來錢塘的真正目的吧,如果我們能幫上忙,必定舍命相幫。”
十方一聽,心裏一琢磨,我還是別說實話了,倒不是信不過韓大哥和紅玉姐姐,而是這事太危險,他們不知道最好,省的再連累他們。
因而十方就說道:“其實我這次帶著碧桃來錢塘府,就是為了找這濯垢泉,之前因為我和碧桃妹妹給別人看病,結果那人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妖怪的妖毒,雖然最終除掉了妖怪,但那妖毒極為厲害,我和碧桃妹妹不幸都染上了,後來聽一個高人說錢塘府靈隱山的濯垢泉能洗去妖毒,所以我們這才來了錢塘府,但到了才知道沒一千兩連門都進不去,所以才想找個從裏麵出來的打織女了解一下情況,之後再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混進去,這才偶遇了姐姐。”
韓顏臣和紅玉這才明白了十方和碧桃的來意,但二人登時都是眉頭緊鎖。
韓顏臣歎了口氣說道:“兄弟,如果是三年前,你帶碧桃妹妹來,別說是進這湧金門,就是要去那曲院風荷的醉仙池和對月池洗上個把月,也不在話下,也不是吹牛,那時哥哥我隻要來錢塘,就住在那夏季仙境的曲院風荷之中,但如今,唉,恐怕想上山是勢必登天。”
十方也知道韓顏臣說的不假,方才也聽紅玉介紹過了,那曲院風荷隻有二品大員方能入駐,韓顏臣當時還是少侯爺,自然是以貴賓的身份入住了。
紅玉低頭思索片刻,猜啊說道:“我倒是有個法子,能讓兄弟和碧桃妹子進湧金門,隻不過恐怕卻也進不了曲院風荷。”
十方一聽,倒是大喜說道:“姐姐有什麽辦法盡管說,如今別說曲院風荷,就是湧金門我們都進不去,如能進得了湧金門,到時再想辦法進曲院風荷,難度自然就小了不少。”
紅玉拿過那個從半春畫舫帶來的小包袱,又將裏麵自己所有的金銀首飾和銀票拿了出來,說道:
“弟弟,姐姐自從三年前韓郎發配徽州,就再不曾接客,一直坐吃山空,如今所剩積蓄也隻剩下這些,明日可將這些首飾典當,加上銀票,估摸還有個八九百兩銀子,我再去找幾個當初同在人間仙境,如今也打織女出來的相好女伴,借上個一二百兩,就能湊成整數一千兩,到時委屈弟弟和碧桃妹子化為奴仆模樣,讓韓郎帶你們進人間仙境,這可並不是姐姐有意偏袒韓郎,非讓弟弟你化裝奴仆,而是因為他熟悉裏麵的情形,由他帶著,至少在人間福地裏麵,你和碧桃妹子都能暢通無阻,不會有人攔你們。”
韓顏臣一聽,當即附和道:“玉兒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個好辦法,隻不過要委屈兄弟和碧桃妹子了,但隻要進去,我至少就能把你們帶到桃杏鬧春園。”
十方一聽,當即擺擺手說道:“這可萬萬使不得,如今韓大哥和姐姐你們也是蒙難之時,就隻剩下這些銀兩,如果都給了我們,再欠下幾百兩的外債,那叫我於心何忍,而且,如果光是錢的問題,倒也不是什麽難事,姐姐隻需跟我說幾個錢塘府裏為富不仁的財主家在何處,也不是我十方吹牛,弄個一兩千兩也不是什麽難事。”
紅玉卻搖搖頭說道:“兄弟,我知道你本事大,但你這法子行不通啊。”
十方倒是一愣:“行不通?為何行不通?”
韓顏臣在一旁解釋道:“兄弟你有所不知,這錢塘府雖也是江南大鎮,但卻和金陵不同,尤其當年方十二造反叛亂被平,這城中富戶可經曆了方十二匪軍和官軍前後兩次洗劫,幾乎已是傾家蕩產,這些年雖是好了不少,但兩次洗劫,都是切膚之痛,因而錢塘府這些富戶,家中都不存餘錢,除了些許日常開支,家財都寄在蘇記銀莊,如用大筆錢財,就拿著蘇記銀莊的借票,點兌銀兩,就算兄弟你走千家過萬戶,且不說費了多少功夫,就算湊來了這麽多銀兩,恐怕也早驚動了官府,要被全城緝拿。”
十方這才恍然,眉頭也皺了起來,“如此說來,倒還真不太容易啊。”
紅玉又說道:“弟弟,既然如今我們是一家人了,那姐姐的錢給弟弟用也是天經地義,這可是如今最合適能讓你們進湧金門的辦法了,弟弟就莫要推脫了。”
十方卻也有些為難道:“倒不是我推卻姐姐的一番好意,就算拿了姐姐的錢也遠不夠啊,除了我和碧桃,其實還有個妹妹,現在就在客棧,我們是三個人,難道韓大哥能把我們三個都帶進去?”
韓顏臣一聽卻說道:“如果隻是湧金門,別說三個,就是再多兩個也無妨,隻不過如果隻是兄弟你和碧桃妹妹,倒是進去後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混上山去,但三個人目標太大,要想都上山恐怕就難多了。”
十方卻回道:“那倒也不是,我那個妹子並沒有中妖毒,她倒不需要到濯垢泉洗,隻不過我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外麵,姐姐也知道,現在錢塘府到處找醜女,我那個妹子,說實話比我和碧桃還醜,留在外麵,我不放心啊。”
紅玉卻說道:“弟弟莫擔心這個,方才我說了,那湧金門內就是歇馬店,雖然名字叫歇馬店,但卻也是給人住的,而且條件環境可比外麵的客棧強多了,如果那個妹妹不用洗泉,就讓她先留在歇馬店等候,至少,真沒人敢在人間福地搶人的。”
韓顏臣也說道:“的確如此,兄弟,就讓那妹妹先留在歇馬店,如果兄弟不放心,倒是也可以讓玉兒化作奴仆,陪著你那妹子在歇馬店一同等候。”
紅玉卻搖搖頭,“這個恐怕不太妥,倒不是我不願意相陪,而是那人間福地人多眼雜,認識我的人也多,萬一到時候被人給認出來,那可是大大的麻煩,這你豈能不知?”
韓顏臣這才恍然般也點點頭,“對啊,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不過兄弟放心,你那妹子留在歇馬店必定無礙,而且等我們進去,說不定還能碰上幾個熟人,畢竟就算是人間福地,也多是家資巨厚或者官宦之人玩樂,盡管如今我成了叛賊之後,但我爹爹當年對下屬可都極厚,而且如今錢塘馬上又要開萬花大會,必定遍請名流,如果真能碰上個既能上山,又感念我爹當年厚恩的屬下,或許就能拜托其讓我等上山,隻不過這是我的一廂情願,卻也並無大的把握。”
十方雖然一直隻信奉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涼,但一聽韓顏臣這般一說,覺得這也算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吧,又想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那十方就多謝大哥和姐姐的厚恩,等我們洗去妖氣,這一千兩白銀我一定想辦法如數奉還。”
韓顏臣和紅玉一聽都麵露不悅,同時說道:“兄弟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來,難道你並沒有把我們當做一家人嗎?如此,那我們可就要再說報答兄弟你的救命之恩了。”
十方趕忙賠禮笑道:“大哥姐姐莫怪,都是我口無遮攔,信口胡言,既然如此,我們今後誰都不能再提著報恩二字。”
韓顏臣這才笑道:“兄弟這才說的極是。”
四人又商量了些細節之後,十方就想帶著碧桃告辭,等明日帶著阿醜一起再來,哪知道正這時,卻突然聽到那殘垣斷壁的黑暗深處,隱隱傳來一陣時斷時續的詭異歌聲。
那歌聲一會兒抑揚頓挫,一會兒又低沉無音,有聲時如女子哭啼,而無聲時更令人毛骨悚然。
四人同時都聽見這歌聲,十方登時就想起來那老板娘曾說過,自從今年開春以來,這艮山門內就鬧了鬼,不時傳出鬼唱歌的聲音,難不成這就是那鬼的歌聲嗎?、
碧桃最是膽小,加上也聽了老板娘煞有介事說鬧鬼,此刻登時嚇得臉都白了,一下子縮進十方懷裏,顫聲說道:“十哥哥,真的有鬼。”
紅玉也早聽聞艮山門內鬧鬼,但之前一直不信,此刻也不由得臉上變色。
但旁邊韓顏臣卻毫無驚慌,對十方和紅玉說道:“你們莫怕,這倒是件怪事,我在這裏住了不少日子,當初是每隔幾天,才有這聲音,如今是越發頻繁,但都是半夜才有,我也曾循聲去找過,但什麽都沒找到,後來聽多了,反而還覺得挺好聽的。”
“好聽?”碧桃臉都綠了,“這分明就是鬼叫,哪裏好聽了。”
十方也聽這歌聲是咿咿呀呀的,沒一個字聽得懂的,除了淒涼之氣,也沒聽出來哪裏好聽,同時心裏也有些好奇,便對韓顏臣說道:“大哥,麻煩你照顧一下碧桃妹妹,我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可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