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正邪之間
十方帶著碧桃和阿醜,徐徐東行,因為他不想碰上秦牧等人,再惹事端,因而走的並不快。
眼看天就要黑了,三人索性就投宿在距離錢塘六十裏外的一個叫十裏坡的小鎮上的一家客店裏,十方要了兩個房間,自己一間,碧桃和阿醜一間。
用過晚飯,碧桃依舊氣哼哼的不理十方,拉著阿醜就回了房,阿醜想笑也不敢笑,隻能跟著碧桃一起走了。
原來十方那一首“女人是老虎”太過驚天地泣鬼神,再加上他本就五音不全,因而唱的是風雲色變,可把阿醜和碧桃全聽傻了。
阿醜倒是大概能明白這歌是什麽意思,因而愣了片刻,忍不住低頭笑個不停,但碧桃卻是大為生氣,一路就衝十方嚷嚷著我就是老虎,會吃了你,你可別理我了。
十方也很無奈,心說這不是你逼著我唱的嗎?但碧桃就是不理他,也讓他是無可奈何。
這時見碧桃和阿醜回了房間,十方就將雷霆屁股後麵的裹屍袋解了下來,又問店家買了好幾個大肉包子,這才回了房間。
這十裏坡倒也偏僻,店裏也就沒什麽人,因而十方關好了門窗,就把諏取放了出來。
諏取一看有大肉包子,登時兩眼放光,也顧不得搭理十方,就開始大快朵頤。
“瞧你那餓死鬼樣,天天吃包子,你也不嫌煩?”十方瞅著諏取問道。
“我就喜歡吃包子,天天吃也不煩。”說著,諏取一邊大口嚼著,一邊回道。
“你慢點,這些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十方也靠著床坐了下來,又問道:“對了,明天就要到錢塘府了,我有個事想問問你。”
“啥事?”
“你光說那靈隱山靈鷲峰濯垢泉是在錢塘城西,但具體位置是哪裏?”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隻是聽說在城西,好像緊靠著西子湖畔,與錢塘府隔湖相望。”
“你不知道?你之前不是說你和張先生曾一起來過的嗎?怎麽又不知道了呢?”
諏取又吞了個包子,這才說道:“我和老頭兒當初是到過錢塘府,但並沒有去過濯垢泉,當時是老頭兒幫著關山銅要刺殺方十二手下的國師寶光如來,我和老頭兒是趁夜偷偷進的城,殺了那和尚,連夜就又出城了。”
“什麽?當初你們和關山銅是一夥的,甚至還幫他殺人?”十方登時一驚,趕忙又問道:“還有這方十二是誰,這寶光如來又是誰?”
諏取卻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說道:“這有什麽稀奇的,老頭兒是走畦人,而走畦人不分善惡對錯,隻拿錢辦事,關山銅既然出了錢,老頭自然效命,倒也算不得是一夥的,至於那方十二,就是二十年前占據了錢塘府,起兵造反的頭子,他自封皇帝,寶光如來是他手下的大國師。”
十方微微一愣,“方十二,這名字我怎麽覺得挺耳熟的?”
諏取也一愣,“你又耳熟了,令丘五仙你耳熟也就算了,畢竟個個都是鼎鼎大名的蓋世妖王,但這方十二無非是個造反的草頭天子,你怎麽也能耳熟?”
十方沒回答諏取,而是又問道:“你方才說是關山銅出了錢,讓你們刺殺了方十二的國師,是為什麽?”
諏取聽十方這般一問,好懸沒樂了。
“這你還用問,方十二造反,又自封天子,自然就是青銅王朝的死敵,當時朝廷派關山銅帶領大軍剿滅方十二,但方十二手下這個大國師寶光如來會妖法,將錢塘府周邊的西子湖,錢塘江還有護城河都下了妖毒,關山銅的兵士吃了水,中了妖毒,個個昏迷不醒,再加上方十二手下也有猛將,算上這寶光如來,號稱什麽八大天王,關山銅剛到就吃了幾個大敗仗,這才通過小李相公找到了老頭兒,讓他偷偷入城,刺殺寶光如來,並問明該如何解妖毒。”
“這麽說,你們真的殺死了寶光如來?”
“那當然了,老頭兒你還不知道?那手段了得,神不知鬼不覺進了城,就找到了寶光如來,不過這和尚到真是條硬漢,被老頭兒的銀狼無鋒咬的全身都沒一塊兒好肉了,依舊嘴硬不說解毒之法,最後還是他那個最寵愛的小妾怕死才說了,隻要用濯垢泉的水就能洗去妖氣,關山銅這才解了妖法,最終剿滅了方十二。”
“寶光如來的小妾?”十方又問道:“你不是說這寶光如來是個和尚嗎?怎麽還有小妾?”
諏取又是嘿嘿一笑。
“這話從你嘴裏問出來,我怎麽覺得這麽可笑呢,當初你不也是個小和尚,還不滿腦子想的都是媳婦兒?怪不得人都說,這和尚啊,表麵上都裝的是六根清淨,但實際上哪一根都不清淨,所以這禿驢啊,一個字是僧,兩個字是和尚,三個字可就是酒肉樂,四個字那就是色中餓鬼,本來我還不太信,但自從認識了你之後,我可就深信不疑了。”
十方沒心思跟諏取鬥嘴,又問道:“你方才說是因為那寶光如來的小妾怕死才說了用濯垢泉的水能洗去妖毒,難不成……”
“對啊,當時老頭兒見寶光如來死活不說,而且天也快亮了,因此就把寶光如來這些個大小老婆孩子全擺到他麵前,問一次,不說,就咬死一個,結果剛咬死了他大老婆,這小妾就受不了了,全都招了。”
“什麽,你們竟然用他的老婆孩子來要挾?甚至還真咬死了一個?”十方登時是怒容滿麵。
諏取卻跟沒看見一樣,冷哼一聲說道:“何止咬死了一個,等那小妾招了之後,寶光和尚大喊三聲,說他對不起方十二,就咬舌自盡了,老頭兒便將他剩下的老婆孩子一股腦兒全咬死了,隻帶著這小妾回軍營麵見關山銅,而濯垢泉的水是關山銅命人去打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兒,隻知道是在城西靈隱山。”
“什麽?!”十方聞聽是勃然大怒,用手重重一拍桌子,“你們竟還把其他人都咬死了?連女人孩子都不放過?”
“你跟我叫喚什麽啊?人是老頭咬死的,又不是我咬死的?再說,老頭兒也隻是依照走畦之訓行事,做事必定要斬草除根,決不能留下一絲後患,完全符合走畦之訓。”
“這等草菅人命之事,也是走畦之訓?這到底是什麽狗屁訓誡?”十方更是又驚又氣。
“你抽什麽風啊,我說你今兒是不是吃錯藥了?”諏取見十方五官都挪移了,衝著自己大呼小叫,也忍不住叫道。
“雖然你的六魂幡失效了,但你賴好也當了三年的夜提刑,還不清楚嗎?走畦本就是行走於陰陽人妖之間,從不講正邪對錯的勾當,加上風險極大,所以無論是人是妖,行事務必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當時寶光如來這些個老婆孩子可都知道這事是老頭兒幹的,一旦心慈手軟留下活口,難免日後就有人報複,俗話說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沒這走畦之訓,恐怕夜提刑早就死絕種了,還輪得到你來跟我叫嚷嗎?”
十方聽諏取這般一說,一時間驚的是目瞪口呆,他倒不是驚於諏取所說的走畦之訓,而突然想起胡瞎子對他說的,六魂幡自上古年間,就有天下第一邪物之說,凡所到之處,萬物皆難逃劫數,無一幸免。
雖然十方當時並不怎麽相信胡瞎子的話,但諏取身上的種種疑點也讓他生了疑心,而胡瞎子也說的清楚,諏取並不是忠於自己,而是隻忠於六魂幡。
而此刻十方聽諏取輕描淡寫說了張君佐當年隻是為了獲取口供,竟殺死了寶光和尚滿門上下,甚至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難道胡瞎子說的都是真的,這六魂幡當真是天下第一邪物?如果有一天,這六魂幡要是再恢複了,那我會不會也會變成如張君佐那般,行事不分青紅皂白,就行肆意殺戮之事的夜提刑?
諏取喊完,見十方愣在那裏不吭聲了,突然又忍不住笑道:
“你又發什麽呆啊,我就這麽跟你說吧,其實剛開始老頭兒把六魂幡給了你,我還覺得有些可惜,不過後來發覺你竟然是個既貪生怕死,又貪財好色,還貪名逐利的三貪和尚,當然,除了這逞英雄好貪名逐利不利於走畦以外,其他的倒還真是走畦人的必備特點,尤其是你獻祭爽靈之後,我覺得你就應該明白這些道理,難道說因為六魂幡失效,再加上雨後村當了三年小乞丐,竟讓你轉性了不成?”
十方並沒回答諏取,而是想了好半天,突然問了句:“那我問你,你說寶光如來那個小妾當時並沒有被咬死,而是被帶回了軍營,那她後來如何,是否也……”
“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腦子裏永遠第一個想的就是女人,不過你還別說,那女子長的是真水靈,就連那不能行人事的關山銅一見了也神魂顛倒,當即就收為己用,留在身邊,所以她並沒有死。”
十方漸漸冷靜了下來,聽諏取這般一說,心中暗念道:“那小妾並沒有死,難不成之後關山銅務必要置張君佐於死地,除了因為他會解怨馬咒,會阻礙關山銅的大計,會不會還有這小妾也起到了一定的原因呢?”
本來十方是打算除了問問諏取濯垢泉到底在哪,另外還想跟他講講有關阿醜所說的饕餮火焚衡山一事,尤其是為何會有了這兩年的差距。
但此刻十方卻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琢磨了一會兒,隻說道:“要是你也不知道濯垢泉具體在哪兒,我覺得明日我就帶著碧桃妹妹直奔靈隱山,就別先進錢塘府了,這樣也好早點洗去妖氣,方才安心。”
諏取也點點頭,“你這話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反正錢塘府也不會自己長腿跑了,那西子湖就更不會跑了,你是要先去洗了妖氣,先絕了大患,那之後你再想幹什麽還不是都由你嗎?我可早聽說過,這錢塘府最有名的就是那西子湖上的船娘兒,到時候你就算是醉生夢死,也都由的你胡來,這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溫柔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