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在人格分裂的邊緣
竇子萍順利上了電梯，既沒有驚嚇也沒有驚喜。
在等電梯的時候，她左顧右盼，側耳傾聽，甚至有點變態地希望薛仲乾從黑暗中猛撲過來，哪怕他手持尖刀，或者呲著獠牙。
當電梯門打開的瞬間，竇子萍又期待薛仲乾帥帥地站在裏麵，對她微笑，然後以那樣的眼神看著她，用那樣的聲音、那樣的語氣對她說：“又走得這麽晚，真是不讓人放心！”
走出大廈的門，竇子萍朝剛才跟蹤她那輛車停放的位置看過去，奇怪，那輛車已經不在了。竇子萍又有點小緊張，難道不用再保護她了？薛仲乾被抓到了？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既沒有趙剛的電話也沒有薛仲乾的電話，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給她打電話、發短信和微信。
是啊，除了她以外大家都在過著平淡的生活，媽媽和果果還有果果的爸爸在一起，爸爸在公司樓上的家裏，好閨蜜萌萌還在和她的男朋友玩著聚散兩依依的遊戲，同事們更是戰鬥在酒桌、影院、花前月下，隻有她一個人不斷經曆著驚心動魄的時刻。竇子萍忽然想起日本電影《追捕》中杜秋的一句台詞：哪有個完那！對於一個25歲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經曆到底是一種折磨還是一筆財富呢？
心神不安地打了一輛車，上車之後竇子萍還在不斷回頭尋找跟蹤她的車。後邊的車不少，可是卻看不出哪個是負責跟蹤她的。竇子萍忽然又開始希望被跟蹤了，至少那說明薛仲乾還安全。
“安全”，薛仲乾不是王麗的同謀嗎？也就是說他可能不僅參與了拋屍，也有可能參與謀殺黃小娟，甚至可能參與預謀那場車禍——想到薛仲乾，竇子萍應該有中國人民想到日本鬼子時的憤怒，祈禱他馬上被繩之以法，怎麽可以希望他“安全”，希望他逍遙法外？
在人格分裂的邊緣反複掙紮，竇子萍終於回到爸爸公司所在大廈門前。下車之後她四處看了看，還是看不出有哪輛車是為她而停。好吧，算你們技藝高超。
竇子萍回到家。房門並沒有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門一開她看見客廳裏坐了幾個陌生人。小董趕忙迎上來，把竇子萍的專用拖鞋從櫃子裏邊拿出來。
“回來了。”小董像家裏人一樣。
竇子萍知道這裏不是家，隻是爸爸的另一個辦公室。自從出院竇誌堅就開始在這裏辦公，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找他，而小董和辦公室的幾個人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他們不僅有房門鑰匙，照顧爸爸和竇子萍的日常生活，更要為竇誌堅安排工作日程。對於家裏的現狀竇子萍沒什麽意見，隻要爸爸覺得應該這樣，那就這樣好了。有這麽一個賓客雲集的大家庭也是挺新奇的一件事。
竇子萍換了鞋。
“吃飯了嗎？”小董問。
“還沒。”
“廚房裏有吃的，我給你熱熱。”
“我自己來吧。”
竇子萍對客廳中的陌生人點了下頭就走進廚房。
這一晚竇子萍沒有睡踏實。第二天早晨去爸爸房間看爸爸的時候，竇誌堅端詳了一下女兒說：“沒睡好吧？”
“哦？”
“眼眶發青。”
竇子萍趕緊找到鏡子仔細端詳一番。“哪有？”
“真的。我已經告訴小董了，晚上6點以後不能再安排人來。他們也下班走人，家裏就咱們倆，不能再這麽鬧騰了。”
“哦。不過，有要緊事的話還是可以來的。我沒事，不影響我。”
“鬧鬧哄哄哪像個家？等我再好點咱們就回去住。你再將就爸爸幾天。”
“這樣挺好的，離報社也近，去哪都方便。你就乖乖養傷吧，別擔心我了。現在愁人的是你，這麽忙道能養好傷嗎？”
“告訴你個好消息。”爸爸笑眯眯地看著竇子萍。“昨天晚上的那幾個人是從深圳飛過來的，爸爸在那邊投資的生意開始賺錢了。”
“這麽快就賺錢了？”
“當然，你爸的眼光絕對沒問題。”
“炒股啊？”
“炒股太小兒科了，等晚上回來爸爸好好給你講講。”
竇子萍好久沒看到爸爸這麽得意的樣子，其實一個老男人在他真正高興的時候也會有孩子般純真的笑容。“好，不過別太得意了，醫生不是說過嗎，情緒要平穩。”
“你爸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小成功還不至於讓我欣喜若狂。不過有一點，這事不能讓王怡涵知道，她要是知道我賺錢了就得反悔，這婚還離不上了。”
“你們的感情真到完全破裂的程度嗎？”
“到了。”
“一點都不留戀嗎？”
竇誌堅沉了一下。“當然也會有點留戀。不過如果不分開的話，以後還會互相傷害，這次是我挨一刀，下次說不上是誰遭罪。還是分開好，我和王怡涵的緣分可能就這麽長，繼續糾纏對誰都不好。”
接下來的一天裏，竇子萍多次想到爸爸的話：我們倆的緣分可能就這麽長。她和薛仲乾的緣分可能也就是這麽長吧，不管薛仲乾到底是什麽怪物，竇子萍可以肯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值得紀念的，哪怕隻有很短的時間。
出來進去看到薛仲乾空著的工位，竇子萍內心越發糾結。她多次拿起手機，不知道是該打給趙剛，還是打給薛仲乾，結果全都沒打。時間在焦灼中過去，轉眼又到了下班時間，這一天又沒有稿子可寫，假如薛仲乾在的話一定會大聲提醒她：“小妞兒，你已經3天沒稿子了！”
竇子萍決定下班就回家，爸爸不是說今天晚上不見客人嗎，那就早點回去陪他，聽他講講怎麽賺錢吧。收拾好東西，竇子萍走向平台大門，這時手機響了，她拿出手機，屏幕上麵顯示的名字竟然是薛仲乾。竇子萍的汗毛一下子都豎起來，她下意識地東瞅西望，然後鬼鬼祟祟地把手機貼在耳朵上。
“喂——”
“是我。”
“哦，你在哪兒？”
“晚上有時間嗎？”
“啊——”
“能出來談談嗎？”
竇子萍忽然警惕起來。趙剛說要24小時保護她，就是說不管她去哪都會有刑警跟著，既然這樣，刑警會不會也監聽了竇子萍的手機？如果在手機信息和通話中發現有什麽不對勁會不會就要出手？來不及想太多，不過有一點是清楚的，竇子萍不希望趙剛他們當著自己的麵把薛仲乾抓走。
“我爸晚上要換藥，我現在回去看一眼他，然後給你打電話好不？”
對方沉吟了一下說：“好吧。”
“不好意思啊，再見！”
這個時候竇子萍已經走到電梯附近，她再次轉頭看了看四周，身邊根本沒有人。應該不會有人知道她在和誰說話，不過薛仲乾這個傻子是用自己手機打的電話，警察想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太容易了。這個大傻子，一點對敵鬥爭經驗都沒有！哦，天娜，怎麽又錯亂了？警察不是敵人，薛仲乾才是罪犯，有沒有搞錯！
如果王麗不說，現在趙剛他們還懷疑不到薛仲乾，休假的領導給女同事打電話想談一談應該沒什麽不對勁，最多關乎風月，沒必要這麽緊張吧？竇子萍安慰著自己，安慰好了之後才發現，真正的難題是她要不要去見薛仲乾？
假如薛仲乾真是要替王麗對自己下手，這次見麵不僅是他們最後的見麵，也可能是她和這個世界最後的告別，這怎麽可以呢？她還沒陪小妹妹去遊樂場呢？還沒聽爸爸告訴她是什麽好生意這麽快就賺到錢呢？她還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不可能就這麽放下走了！
現在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訴趙剛吧，他應該會清楚怎麽做，而且絕對會保證竇子萍的安全。很簡單，撥通趙剛的電話，隻要簡單幾句話趙剛就會明白。
竇子萍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