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午餐並不愉快
整整兩天過去了，趙剛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時間真是可以衝淡一切，雖然隻有兩天，竇子萍已經不再做噩夢，也不再時時惦記著人是不是抓到了。盡管對於讓那個女人從身邊溜走的自責還在，已經可以麵對現實，繼續快樂地生活了。
走出采訪單位大門，包裏的手機響了。是不是趙剛？現在手機一響，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
竇子萍站在馬路邊開始掏她的手機。這個破包的手機袋太小，新款大屏手機根本放不進去，隻好隨意扔在包裏，而她包裏的東西又多又亂，想找手機的時候真不太容易。竇子萍掏啊掏啊，越著急越掏不到，人行道上過往的行人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不免會看一眼這個手忙腳亂找手機的女孩。“能不能掛了，等我給你打過去！”竇子萍在心裏大喊，可是她那個怪異的手機鈴聲卻在頑強地響著。當初選擇這麽個鈴聲就是因為它怪，特別與眾不同，竇子萍揣著惡作劇的心理用上它，平時手機鈴聲一響起周圍的人都會側目，別說現在站在馬路邊，一條腿彎著，腦袋都快要插進包包裏的造型了。
“換，一定換掉這倒黴的鈴聲，必須換！”竇子萍咬牙切齒地發誓。
終於，手指尖碰到了那個大叫並且顫抖的手機，她一把抓住這個惹禍的東西拎出包包，伴隨著那怪異的鈴聲，竇子萍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兩個字：郭萍。
是趙剛告訴她的，在手機通訊錄裏一定不要用爸爸、媽媽、三姨、六叔這樣的稱號，因為手機會丟，那個撿到手機或者偷了手機的人或許會按照通訊錄中的號碼和信息打電話過去敲詐你的家人，所以手機裏所有人都應該隻用名字，讓外人絕對看不懂哪個是你親近的人。因此，當竇子萍看到那個“郭萍”的時候，她反應了一會兒才弄明白給自己打電話的是媽媽。
“哎，媽——”
“在忙嗎？”
“忙倒是不忙，就是手機在包裏怎麽也找不著。”
“哦，等媽給你買個小口袋放在包裏，就好找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買吧。”
自從過了生日以後，竇子萍承認自己和媽媽還有果果之間的關係親密了不少，可她還是堅持不主動給媽媽打電話，哪怕是答應了果果會去看她，也決定選擇失信。在這期間媽媽打過兩次電話，沒什麽事，隻是隨便說兩句就撂了，竇子萍以為這次也是這樣，可是媽媽卻提出想和她見麵，而且隻有她們倆。
“明天中午行嗎？我去你單位附近，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午飯，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如果是在以前，竇子萍一定會拒絕，說忙啊，明天出差什麽的，可是上次她和媽媽，還有果果溫馨相聚以後，再冷冰冰地拒絕媽媽實在有點不合適，況且在告訴爸爸她為什麽會冷落媽媽之後，一直憋在心裏的一團血塊已經溶化，她覺得自己真正長大了，可以承受來自媽媽的愛，也能把握好分寸，最重要的是她想做的事已經成功，媽媽已經找到愛她的人。於是竇子萍很爽快地答應那個叫郭萍的女人：明天中午見！
第二天中午，竇子萍以愉快的心情來見媽媽。她已經準備好功課，決定一見麵就問果果的事，猜準了這個是媽媽的興奮點。這招兒果然好用，一提起果果媽媽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竇子萍也表現得很興奮，接著媽媽的話不斷提問，她們說了很長時間，直到媽媽意識到她們倆竟然一直在談果果，才硬生生地打住了。
“不說她了。你好嗎？”
“很好。”竇子萍很高調地回答。
媽媽斟酌了一下，慢慢地說：“前幾天見到你姑姑了。她說你爸要和那個女人離婚。是嗎？”
“對，我和爸爸已經搬出來了。他們正在談條件呢。”竇子萍舉重若輕地應付著。
媽媽好半天沒說話。“看來還是不行。”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都不知道他們是為什麽。爸爸覺得行就繼續過，覺得不行就散唄。”
“你爸情緒怎麽樣？”
“還行。他都多大歲數了，不會再為離婚這點事傷太多心。”
“是啊。”媽媽應該是想起了他們離婚的事，情緒很低落。“我以為他找到幸福了，沒成想結局會是這樣。”
“這個咱們都說了不算。順其自然吧。”
“聽你姑姑說，王怡涵想要很多錢，可是你爸現在沒錢，她就像瘋了一樣，到處找你爸的債主，合夥人要錢。你姑姑說隻要能收到錢，她把你爸公司裏的事都告訴人家，還說你爸壞話。這個女人，怎麽能這樣！”
“這些破事我都不知道。”
“你要不是這麽心大一個孩子，也不可能跟他們一起過這麽多年。”
“這麽說吧，他們對我還行。”竇子萍不想在媽媽麵前說王怡涵壞話，她不希望媽媽再把她自己和爸爸、王怡涵攪在一起，媽媽現在滿腦子想著的就應該是果果和果果的爸爸，他們才是一家人，包括竇子萍在內都已經成為媽媽的過去了。
“你這麽善良的孩子，要是有人對你不好，簡直就是沒有天良。”
“姑姑也是，跟你說這些幹什麽。爸爸有爸爸的生活，你有你的，你就好好照顧果果吧，別的什麽都不用操心，啊——”
“當初離婚的時候我在心裏詛咒過他們，希望他們過得不好。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到寧願他們過得好。可惜老天總是和我作對，我希望他們不好的時候他們過得很好，希望他們好的時候反而又要離婚——”
“現在離婚是多普通的事呀，我們單位同事非要取個吉利，擠著搶著的在今年1月4號登的記，說是要一生一世嗎，結果呢，沒兩個月離婚了，他們的一生一世就隻有兩個月時間，是不是很搞笑啊？”
媽媽才不會跟著竇子萍一起跑題呢，她的注意力固定在爸爸離婚這件事上了。“你爸跟他們可不一樣，當初為了和王怡涵在一起，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如果不是你選擇跟他，他不是要把你、我還有家裏的財產全都賭上也要和她在一起嗎？”
“媽，你不是還在吃醋吧？你要這樣我可要告訴果果了！”
媽媽終於笑了。“你告訴她有什麽用？我不是吃醋，是覺得你爸真不值。如果不是折騰這麽一回，他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樣。你姑姑說，這些年他什麽事都不順，哪像過去，幹什麽成什麽。”
“家和萬事興嗎，老祖宗說的話就是真理。不過你一定要清醒，現在你已經有一個新家了，要保證這個家和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這件事我也和果果的爸爸說了——”
“啊？你跟他說這個幹什麽？”
“沒關係，他是很講道理的人，我們之間什麽事都不瞞著。”
“那也分什麽事呀！你都嫁給人家了，還總是關心前夫的事，就算他教養好，嘴上不說，心裏也不會高興的。”
“他不是那樣的人。我告訴他主要是想給你爸爸一點幫助。”
“不用不用，完全不用。我會幫爸爸。你真的不要插手這件事，真的。”
“你別著急，聽我說。當初離婚的時候，我很清楚，你爸把家裏所有的財產都給了我，盡管你選擇跟他，他也沒有再要任何東西，你們兩個等於是一起淨身出戶了。我現在過得很好，很穩定，也不想要大富大貴。果果的爸爸早就說過，你是我的孩子，我也應該為你做些事。”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你們做任何事。”
“你是成年人了，可不是一下子長大的。特別是你爸現在有困難，我們直接幫他也不好，我和果果爸爸商量，想給你一些錢，由你來支配。你看好不好？”
“不好。”
竇子萍十分堅決地拒絕了媽媽的提議，她不想再讓媽媽走近她和爸爸的生活，更不願意爸爸和媽媽再有任何聯係。既然爸爸已經沒有了幸福，至少她要保證媽媽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不被打擾。不管媽媽要給她多少錢，不管是不是果果的爸爸也同意，那些錢都是媽媽的，應該給媽媽和果果用，她和爸爸絕對不可能用這筆錢。
這頓午餐吃得不算愉快。媽媽很失望，因為她的愛心又一次被女兒拒絕，她很想不開，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不能有任何妥協，對於媽媽隻能這樣。如果真有另一個世界存在，竇子萍會在那個世界裏對媽媽解釋這一切，然後投入媽媽的懷抱，讓她把所有溫暖和愛都給自己，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