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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公子,酒來了

  家法如何殘忍外人不得而知,隻是這一夜府中慘叫連連,花骨捂著耳朵十分煎熬。


  次日清晨,陳玉知帶著花骨朝盤陽早市走去,出門前還不忘去火灶房轉了一圈。


  “玉知大哥,昨夜你受苦了……”


  陳玉知幹咳兩聲,一邊訕笑一邊搭著少年郎肩膀,言道“花骨啊,其實苦樂自知,大哥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反而還很享受這樣的時光,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花骨若有所思,沒多久便讓盤陽早市吸引,青衫打算購置些工具與食材,等正午去一趟小柳枝巷,雖說如今青蘿已經逝世,但既然回了盤陽,也自然該去布施一番。


  早市應有盡有,攤販、商販、小販、市井徒,皆在這人潮中四處奔波,陳玉知帶著花骨尋到了一處巷口,兩人各來一碗豆花,幾個燒餅下肚,這簡單的食物往往美味,正當青衫在專心品嚐盤陽風味時,少年郎卻停了下嘴,朝遠方一處賣藝班子眺望。


  有個小姑娘頂著口瓷瓶站得老高,下麵是幾個大漢正在疊羅漢,以手腳相疊愈壘愈高,卻顯得有些搖晃,瞧著並不是練家子,僅是空有些許蠻力而已,小姑娘一頭短發如同西瓜倒扣,並不是個美人坯子,但瞧著十分乖巧。


  少年郎有些失神,連嘴角殘留都沒有注意,陳玉知一臉壞笑,心中感歎這小子的春天來得似乎也太快了些……


  “玉知大哥,那裏似乎挺熱鬧,咱們去瞧一瞧如何?”


  陳玉知在小木桌上放了幾個銅板,隨即與花骨一同走近,敲鑼聲不斷響起,這是賣藝班子討彩頭的時候,人家出力表演本就是為了糊口,有錢便捧個錢場,沒錢亦可瞧個人場,花骨盯著青衫不好意思開口,可後者畢竟是過來人,當即給了他一吊銅板。


  少年郎出手闊綽,討彩夥計還未將銅鑼伸來,他便早早將一吊銅板擲了進去,陳玉知歎道“這敗家小子,以前竟然沒發現……”


  一聲碎響,小姑娘不慎跌倒,瓷瓶自然碎了一地,還不待看客們反映,她便顫顫巍巍爬了起來,雙眸泛紅一番哭訴,無非是提及一行人流離失所,最終輾轉到了盤陽,已經幾日沒有吃過一口熱飯,這才虛弱到不慎墜落。


  這小伎倆陳玉知從前便知曉,隻是三年前山河移位,確實讓不少百姓流離失所,各地城中都偶爾有難民湧入,這願者上鉤之事不可阻攔,有些人見小姑娘十分可憐,便也願意施舍上幾個銅板,花骨自然也不例外,又問陳玉知要了一吊銅板,統統賞給了賣藝班子。


  西瓜頭的小姑娘瞥了瞥花骨,似乎覺得他是個冤大頭,卻又堆出一副感動模樣兒,恨不得上前與少年郎相擁一番,隨即一陣鑼鼓聲稍顯急促,一夥人見百姓紛紛散去,便也打算收拾場地與吃飯家夥。


  少年郎仍立在原地,陳玉知笑道“怎麽了,心疼這個小丫頭?”


  他使勁點頭,卻不知該怎麽解釋,陳玉知笑道“她其實並不可憐,至少吃得飽穿得暖!”


  花骨有些不敢相信,陳玉知拉著他朝遠處走去,一路上買了煤炭與柴火,一口大鍋些許油鹽,幾斤碎肉幾捆菜葉,這布施的東西統統準備好後,他抬手瞧了瞧太陽,笑道“走,現在應該差不多了。”


  “玉知大哥,我們不是要去布施嗎?”


  “不急!”


  一間偏僻飯館,賣藝班子選了個偏僻角落,一桌子飯菜魚肉俱全,小西瓜動著筷子小口碎咬,顯然並不像很饑餓的樣子,幾個大漢則不斷吞咽,盡挑些葷腥果腹,小姑娘碎道“給我留一些飯菜,巷子裏還有人餓肚子呢!”


  方才敲鑼討彩的男子微微點頭,問道“西瓜,這盤陽百姓總不可能每日都給打賞,若混得臉熟後,隻怕咱們就得換地方了,你日後有什麽打算,要不就與我們一同離開如何?”


  西瓜並未答複男子,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老氣橫秋道“董大哥,容我再考慮幾日……”


  一襲青衫入飯館,帶著少年郎走到角落,笑道“這天底下博人同情最是簡單,靠賣慘糊口也不算丟人,隻是到此大魚大肉是不是有些太過張揚了?”


  花骨瞧著小姑娘神色黯淡,已然有了離去的想法,沒料到頭一次春心萌動竟會如此收場,這玉知大哥也怪無情的,就這麽掀開了旁人的遮羞布,全然沒留一絲情麵。


  幾個大漢怒拍桌角,紛紛立起身子,怒視來者似有動手的意思,但也不能怪他們蠻橫,畢竟有人要斷他們的財路,這如何能忍?

  小西瓜趕忙阻止,卻又冷冷朝對青衫甚是倔強,言道“銅板並不是我們搶來的,這願打願挨之事可不能反悔,莫要咄咄逼人,我看你細胳膊細腿,可別找不自在!”


  陳玉知莞爾一笑,覺得這丫頭甚是有趣,一口江湖腔調倒是老成持重,當下拉著少年郎便打算離開,踏出飯館門檻時,朝對角落驚鴻一瞥,僅憑借淡淡劍意便碎了桌上一口茶杯,大漢們紛紛癱軟。


  正午驕陽令人目眩,陳玉知一行人到了小柳枝巷,那些材料皆已送到巷中,這幾載光景其中又多了許多新戶,有些孩童還是認識陳玉知的,隻是不斷問著這幾年為何不見蹤影,還有那一位餘大廚究竟去了何處,為何他們尋遍盤陽都是未果。


  陸小音斂菜,單兒與雙兒則在一旁切配打下手,花骨有些失神,所幸坐在一旁怔怔出神,孩童們長高了不少,唯獨不見稍許年長的方堯,青衫問道“方堯去了何處,為何不見蹤影?”


  “老大,方堯從軍已有一載有餘。”


  陳玉知不禁感歎,這孩子與花骨差不多大,竟會真的跑去參軍,還記得當年隨口一言,若他在軍中有了一席之地,便將腰間雙股當做賀禮,隻是如今這雙股已然合一,小音怕是也不舍得送出去,便想著日後再尋把名刀。


  “老大,這幾年餘大廚去了哪裏,還有青蘿姐姐,她今天怎麽沒來?”


  幾女都忽然停下了手,陳玉知朝巷子口張望,似乎瞧見一位青衣女子款款而來,手裏提著兩壺仙人醉,瞧著幹幹淨淨,人如是,衣衫如是……


  “餘杭說他想當一名劍客,估計這會兒正在練劍呢,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你們的青蘿姐姐,替公子去買酒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趕回來。”


  孩子們能有什麽心思,當下學著劍客一般,不知從哪裏拾起了幾根樹枝,咿咿呀呀打鬧不停,唯獨廚子心不在焉,當年一場雪有多痛,隻有陳玉知一人明白。


  陸小音悄悄離開小柳枝巷,朝醉仙居走去,隨後拎著兩壺仙人醉又在布行耽擱了許久。


  孩童“仗劍”朝巷口指去,喊道“來者何人,可是西瓜姐姐?”


  小姑娘咧嘴一笑,回答“少貧嘴了,快來吃飯吧,看姐姐給你們帶了什麽!”


  這西瓜走進小柳枝巷,卻見陳玉知在臨時搭建的灶台上不斷忙活兒,莫說西瓜傻了眼,就連陳玉知與花骨都一頭霧水,這賣藝班子裏的小丫頭,竟也住在這條巷子裏?

  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原這叫名西瓜的丫頭一人流落盤陽,最後竟住到了小柳枝巷中,她年紀不算小,若在尋常農戶家中,也該是時候尋一戶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了,但她瞧孩子們整天食不果腹,便在盤陽市井尋起了營生,不求能搬出小巷,隻希望孩子們能有口飽飯吃,這一住便是幾個寒暑……


  陳玉知得知前因後果,便笑著給小丫頭賠了不是,西瓜倒也不矯情,言道江湖兒女不必介懷,隨即幫忙打起了下手,花骨重新振作,抱著柴火不斷添加,灰頭土臉也不自知。


  西瓜朝他嘻嘻一笑,少年郎愣了好一會兒,雙兒言道“花骨與你還真有幾分相像。”


  陳玉知一臉疑惑,問道“我當年有這麽傻?”


  單兒都忍不住淺笑了起來,雙兒回答“不傻,但那一股子羞口羞腳,可是一模一樣呢!”


  青衫拿著鍋勺不斷翻炒,也不去理會她們沒來由的調侃,碎道“這廚子的活兒還真不好幹……也不知那胖子當下如何了。”


  一襲青衣慕然而來,手裏提著兩壺仙人醉,與當年青蘿一般出塵,唯獨腰間一柄雙股略有不同,她甜甜一笑,雙眸成了天上彎月,其中柔情更是冠絕古今,一聲嬌嗔“公子,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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