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簽一命,博生死
嘶吼之聲在陰暗宮殿內不斷回蕩,祁山郎見眾人一臉疑惑,言道:“第一乾宮的看守者是條畜生,大家莫要掉以輕心!”
“畜生……難道是看門狗?”
陳玉知麵不改色,嘶吼之後究竟是何物他早已知曉,夢回當日與狼騎一戰,無數座狼的嘶吼聲仍在耳畔,至於這“看門狗”三字嚷得大聲,乃是為了激怒這野獸而已。
既然他可看守第一乾宮,那必然有些靈智,絕非普通座狼!
祁山郎言道:“這第一乾宮的看守者原是豢狼人,興許你們不知曉,漠北狼騎之中絕大多數座狼皆是其所豢養之物,這老者與九裏坡有些淵源,故而在離去時留了條猛獸以表人走茶不涼的胸懷!”
李溪揚驚訝不已,曾聽聞陳玉知侃侃而談,這漠北狼藉莫約數萬,卻想不到皆是由一人豢養而出,當真了得。
陳玉知對座狼沒有一絲畏懼,自己右臂的龍威能震懾所有猛獸,莫說一條看門狗,就算有十條、百條亦不動如山。
刹那間電光火石,一道青玉閃痕在漆黑中拖遝出長長軌跡,青衫並未施展霸龍吟,而是想瞧瞧這畜生與尋常座狼有何不同,而就在這瞬息間,茅山小道伸出手臂朝前重覆兩下,一為停滯,二為鎮壓。
第一乾宮轟隆一聲巨響,除了肩頭白狐安然無恙,所有人皆感受到一股天傾重壓,嘶吼與閃痕戛然而止,巨型座狼被小雜毛一手狠狠壓在地上,掙紮間血盆大口黏液直流,道人喝道:“一朝紅日出,覆雪揚枝頭……道爺我要你趴下消停一會兒!”
李溪揚對木吟鎮之事耿耿於懷,他確實沒有陳玉知那般驚豔,但本不至於被人偷襲受傷,隻因為段歸猿實力太過強橫,與他一戰後筋疲力盡,才會被人鑽了空子有機可乘!今日茅山小道耐不住性子率先出了手,亦想告訴陳玉知自己不是個累贅。
陳玉知揚起了嘴角,亦明白小雜毛心中所想,不由將千梧桐直直插進地麵,繼而拍手叫好:“道爺好手段!”
“莫要自吹自擂,我輩皆是低調謙卑之人,哈哈……”
麵對李溪揚的笑聲眾人紛紛搖頭,狐狸在他肩頭翹起了尾巴,暗喻之意不必言明。
祁山郎當日在木吟鎮對李溪揚的手段暗自佩服,今日在近處觀望更為驚訝,那一手無端出現的壓力必然是中原道門秘法,他心中亦有一問,若道人的修為到了地仙或天人之境,可否一掌傾覆整座江湖?
陳玉知取出一道符籙,青木乙罡朝前輕拍,瞬息間藤蔓刺破宮殿石板破土而出,繼而將巨型座狼束縛,他對著畜生笑道:“今日且饒你一命,莫要再對小爺們齜牙咧嘴!”
青衫笑著笑著漸漸眯起了眼,一股滔天殺氣難以言喻,竟將座狼震懾的夾起了尾巴,陳玉知朝李溪揚與花骨得意一笑,提起千梧桐朝第二坎宮行去。
途中祁山郎無心一問:“陳玉知,你這殺意甚是濃鬱,究竟造了多少殺孽?”
宦官原分善惡,浮屠亦難無敵;晉王起勢之時,無人間昌隆順遂,行人及至腰懸玉印而難歸。
甲子刀客,赴死玉門關;漠北狼王,竟仍苟活於此。
單於身長七尺,敢為紅顏一怒;雨亭向天借命,不惜三裁辭世。
蓋聞,人生在世,殺戮能使太平否?無愧能自安眠否?
否否否。
福祿豈能強求,孽債誰言對錯!
陳玉知一言長歎,其中愁意可橫春秋三季,祁山郎有些愧意湧上心頭,誰知這無意一問竟能戳進青衫心頭。仔細想想他說得也挺有道理,若能強求一二對錯,誰又想在沙場上你死我活?江山綠草如茵,百姓必感蒼天施恩福澤甘霖,而這綠草淒淒皆以壯士之血灌溉,此間又有多少人能夠理解通透?
“不好意思……”祁山郎在心中組織了許多話語,開口時卻終究隻說了四字。
李溪揚朝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放心,這家夥多愁善感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九宮之外,寒意凍天刺骨。
小公子隱隱落於下風,而龍伯則愈發狂熱,誓要斬殺女子於九裏坡!寒月匕朝天高舉,半數寒意湧入天際,這九裏坡竟在初春之時下起了雪花,龍伯言道:“這一招霜花送葬之法乃是我替你所創,安心去吧!”
無數雪花紛飛,墜於小公子身旁後不斷綻放出朵朵冰花,白衣女子皺眉祭回十二銀刺,瞬息間冰花凝聚成塔聳入天際,小公子與鳳尾銀刺被冰封其中,龍伯瞧著一塔冰花仰天狂笑,終於報了當年大仇!待到龍犀恢複男兒本色之時,便是九裏坡結束韜光養晦之日。
陳玉知並未不悅,也真如小雜毛所言,純屬氣氛烘托而感慨往昔所經曆之事,當即笑道:“祁兄不要多想,我就是喜歡瞎矯情,你以後習慣就好!”
第二坎宮前,有個男子紅衣如畫,眉心一抹朱砂紅堪比女子,他坐於大殿台階上,手中輕握一口竹筒,根根木簽長短不一,分明是大街上算命人才有的吃飯家夥。
陳玉知一行人立於石階下,他問道:“祁兄,這紅衣娘娘腔是何人?”
祁山郎做了個噓聲手勢,低聲言道:“第二坎宮之主,從前是個算命先生,江湖人稱紅袖斷,你說話小點聲!傳聞此人性子古怪,一身修為更比龍伯還要強橫,若是惹怒了他隻怕會功虧一簣……”
忽而一塔冰花聳入天際,陳玉知剛堆出一臉笑意瞬息全消,這撲麵寒意頗為刺骨,可想而知此時的九宮之外究竟是何種人間地獄,他心中莫名擔心起了小公子,生怕她一人出了岔子發生意外,香消玉殞之事青衫遇見過許多次,亦不想再有這種淒慘離別發生,小公子雖然不是紅顏知己,卻也稱得上是朋友或兄弟。
黑衣男子哼哼嗔笑,讓人聽了毛骨悚然,他悠悠而言:“來來來,一長一短博生死,一簽一命過坎宮!”
紅袖斷如女子般輕哼一聲,一口竹筒懸浮於陳玉知眼前,他問道:“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紅衣男子多瞧了陳玉知幾眼,隱有暗送秋波之意,言道:“此間有簽三十三,長短之數皆憑緣,長則生、短則死!”
陳玉知怒了,他知曉對方的意思,乃是一人抽一支簽來決定生死,但倘若其中都是短之又短的催命簽又該如何?倒不如直接拔刀尚有一線生機。
祁山郎大驚失色,瞬息阻止陳玉知發怒,湊耳言道:“莫要魯莽,紅袖斷當年隻是個普通算命人,一朝算得天命歸,一日直入六爻境,他若想殺我們易如反掌,倒不如聽天由命一回如何?”
六爻化絕的境界陳玉知聽女帝說過,但必須借助小泥鰍的金仙蛻方能躋入,還從未聽過有人能靠算卦憑空踏入此等境界,他長歎一聲,人間光怪陸離五彩爭勝,還真是跌宕起伏高手無數……
一步踏前,決然之中卻又藏著如沐春風,他將千梧桐丟給了小雜毛,順勢朝竹筒抓去,這一抓便是五根竹簽!
紅袖斷盯著陳玉知目不轉睛,笑意難以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