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嫋娜娉婷,陸小音
盤陽氣運監,道人托鼎直至九龍聚藏,包馱馱見計劃即將實現不禁麵露喜色,言道:“端鬆道長,涼州山高路遠,你們辛苦了!”
張端鬆一路奔回盤陽確實有些疲憊,言道:“包監院不必客氣,各取所需、各出其力而已。”
黑石塔上,道人掐指而算定生死,忽升怒意直破蒼穹,盤陽雲散。
張玉蟾遇害雖說有人推波助瀾,但揮刀之人乃是陳玉知,這賬自然都得歸於其身,一襲黑袍消失在了國子監,雖說答應了晉王不對陳玉知出手,但如今龍虎山折損一位中流砥柱,這口氣可沒那麽容易咽下,一切皆為大局,若再留青衫存活世間,隻怕又會出現許多幺蛾子。
張昏年扶搖而上,將要離開盤陽時停下了身形,麵前懸著一把古樸寶劍,沒有劍意與殺意,僅有那令人自愧不如的浩然正氣,他問道:“武當真打算與龍虎山撕破臉皮?”
如老僧禪定的道人不知何時也到了雲間,麵無波瀾眸無情。
“武當順勢而為,隻求證得天地浩然,從未將龍虎山放在眼裏,至於你說得撕破臉皮,十年前便已經不複存在!做了不堪之事尚能原諒,但把自己標榜成善人實在有愧天道!”
純陽劍一聲嗡鳴主動出鞘,似是在為當年之事耿耿於懷,佩劍尚且如此,況道人乎?
呂靈匣以洞玄之姿一劍脅迫張昏年退入國子監,繼而又回城頭盤坐不動,隻是這一次並未緊閉雙眸,而是朝遠方眺望,言道:“呂靈匣在此恭候!”
龍虎山巔,張天師亦算出了師弟遇難,卻沒有急於下山報仇,而是靜靜等待時機,青衫已然有了一股大勢,正所謂大勢所趨不可撼,就算他今日下山也討不到好處。沒想到從前在橘子洲畔可隨手捏死的小螞蟻,已經成長到了這一步。
慶陽城外垂柳旁,女子出塵絕色,係著馬尾辮與黑色錦袍嫋娜娉婷,腰間一把佩刀更讓人難以靠近,她將海棠糕放在盤子裏,緩緩置於墓前,言道:“那家夥不靠譜,走到哪裏都會惹些麻煩,也不知會不會來探望您。”
陸小音拔出了雙股,朝對遠處揮刀不斷,許久後額前滲了些香汗,她將彎刀歸鞘,言道:“師傅,如今心境極佳時我已可揮刀疊八刃,差些也有六刃呢,沒讓您失望吧……”
女子想起了當時在西府軍的日子,有個傻瓜總會在酒後跑來教自己兩招,還想掩藏酒意瞞天過海,雖說最後免不了被踹上幾腳,但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也不知他今朝身在何處,但無論如何……隻要平安便可。
陸小音又與“師傅”聊了一會兒,臨走時言道:“師傅,你甲子刀客的擔子由我來扛,走了,下次再來探望您!”
風沙漸起,一人漸漸走遠,也不知去向何方。
幾經波折確實沒有時間休息,陳玉知將小雜毛與花骨安排在了慶陽客棧,同店家借了個盛放糕點的盤子,徑直朝外走去。
店小二想不通透,先前的女子與這青衫都問自己要盤子,一人買一人借,他實在不明白客棧中的普通小盤有什麽特點。
待到垂柳下,陳玉知盯著一盤海棠糕愣神許久,繼而朝四處高喊:“小音!你在何處?”
李沐梁雖然會來探望雷老,卻不知他喜歡錦觀城中的海棠糕,當今天下唯獨自己與陸小音知曉,四處呐喊無人應答,陳玉知心中生出一股無力之感,為何自己又來遲了一些,若能加快腳步,說不定真能找到陸小音的蹤跡,無奈下青衫坐在了墓碑前,歎道:“老家夥,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連心上人都抓不住,眼睜睜瞧她如沙粒一般從指縫溜走,從前如是,當下如是。”
一陣風吹過,陳玉知仿佛被人敲了個暴栗一般,雷老似乎開了口:“臭小子,男子漢大丈夫!總這般唉聲歎氣像什麽樣子?看人不爽你就砍,喜歡誰就拚命追!芳華不等人,姻緣終會散,你給老子抓緊時間,我想瞅著你們一同到此探望!”
青衫仰天朗笑,打開了一壇燒刀子,時而獨飲,時而同飲。
“老家夥,小音可不愛喝酒,你以後嘴饞了還得靠我,知道嗎?”
雷肖陽臨死前的麵容仍在眼前,明明快疼死了卻還麵露笑意,更把溫養了一甲子的刀意統統給了自己,陳玉知總是在想,老家夥明明更喜歡陸小音,卻又為何要把刀意給自己?難道是害怕自己再遇到什麽危難?不過如何都好,對於自己而言,雷肖陽如同家中長輩一般,讓曾經生長於皇室的陳玉知體會到了什麽叫溫暖。
燒刀子還剩半壇,陳玉知將它放在了墓前,言道:“雷老,給您賠個不是……我一不小心把你的刀意都給揮霍完了,嘿嘿,不過你也別心疼,那些氏族胡人覬覦中原疆土多年,若換成是你也一定會出刀!”
“對了,我要去辦一件大事兒,若能成功也算拯救了一座江湖,雖說入盤陽九死一生,但小爺我可是惜命之人,希望能活著回涼州,到時候一定再與你痛飲一番!”
一匹白馬疾馳而來,陳玉知起身相迎,卻被對方賞了一巴掌。
李沐梁手下未留餘力,全然是在發泄不忿,而陳玉知也未曾閃躲,就這麽直勾勾瞧著她,言道:“沐梁,讓你擔心了。”
女子巾幗不讓須眉,卻在此時流露出了柔情,她輕輕錘了陳玉知一拳,不顧矜持緊緊攬著青衫,雙眸泛紅。
“沐梁,小毒走了……”
她擦了擦眼淚,問道:“走了?小毒去了何處?”
陳玉知瞧了瞧腰間銀花苗飾,望著昏沉天空,歎道:“很遠很遠的地方……”
李沐梁與丫頭的感情很好,以往也是兩人同住,聽聞她的死訊不由渾身一怔,顫抖著垂下了頭,問道:“何人所為?”
“仇家已經死了……沐梁,我與小毒成親了。”
一下子百感交集,她也不知是因為月小毒逝世還是陳玉知成親,總之淚水止也止不住,陳玉知本想攬她入懷,卻終究沒有張開臂膀,隻是輕輕在她肩頭拍了拍,柔聲道:“對不起。”
“你還打算回西府嗎?”
麵對帶雨梨花的女子,陳玉知歎道:“我何嚐不想回西府,但如今國子監與廟堂都視我如眼中釘,回西府隻怕會給你父親招來厄運,有些事我還得去處理,若有朝一日恩怨散去,定會回西府與大家一聚!”
李沐梁縱身躍上了白馬,視線雖然模糊卻認得歸去之路,她策馬後大喊一句,漸漸遠去。
“陳玉知,我在西府等你一輩子!沐梁可為妾,隻求常伴君!”
陳玉知對著垂柳自嘲一笑,朝著慶陽城走去,美人恩自古難消,他不知該如何麵對李沐梁,卻也不想傷害她,隻是若害人一生停留涼州,心中實在有愧……但心中就這麽丁點空隙,早就被填滿了,又如何能騰出位置?
此行盤陽生死難測,卻也不知有沒有那所謂的“有朝一日”,青衫趕在集市歇腳前購置了許多材料,打算多繪製些符籙備用,不論是去漢陽分院,還是去盤陽總院,這些東西多備些總沒有壞處。
螢火符與千梧桐能產生流刃若火的奇效,自然要多準備些,還有奔雷符!雖說沒有雷符威力驚人,但倘若多疊幾道一並打出,估計也不遑多讓!
花骨與李溪揚也知曉此後的行動,自然沒有去打擾陳玉知,皆在自己房中準備著後招,不求一鳴驚人,隻求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