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衣道袍,曾黎叔
“空腹一盞粥,饑食有餘味。”
陶境弘笑道“陳兄,你有所不知,這茅山弟子隻要從鎖魂陣中出來,便會到此處喝上一碗粥!”
“這粥有什麽講究嗎?”少年問道。
李溪揚雖久未歸山,卻笑道“這粥乃是苦瓜芩柏粥,專用於驅邪避煞,一碗入腹溫養全身,最適合你不過!你可別記恨劉師叔,這粥可是他差人熬的!”
陳玉知有些不敢相信,當即便將一碗芩柏粥灌了下去。
少年一碗不夠又添一碗,一副要喝回本的模樣兒。
李溪揚看著陳玉知笑了起來,這些年他在句容過得壓抑,無時無刻不牽掛著茅山,也因為這青衫少年方才歸了山門。不知為何,茅山小道總覺得與陳玉知十分投緣。
出了齋房,李溪揚祭出紙甲馬欲上茅山主峰尋找曾黎叔,陶境弘言道“小師弟,我在側峰等你,晚些一起好好敘敘舊!”
言罷三人便朝著茅山主峰而去,陳玉知看著紙甲馬,言道“那老雜毛倒是大氣,連這茅山瑰寶都送給了我們……”
李溪揚笑道“陳玉知,劉師叔是個好人,隻不過做事古板了些,你可不要記恨他才是!”
少年言道“你這茅山小道,也太小瞧我的肚量了,那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如此甚好!”
侯岑顏第二次乘坐紙甲馬,已是沒了懼意,她張開雙臂擁抱著和風,不知是不是因為其獨特的體香所致,許多靈鳥都圍繞著他們轉起了圈,女子笑聲回蕩在陳玉知耳邊。
可能是幅度稍大了些,少年對後背之上的感覺尤為強烈,他可以斷定,在認識的女子中,能與侯岑顏一較高下的,隻有漠北女帝月無瑕一人而已!
此時月無瑕正居於漠北廟堂,梳理著大戰後的各種瑣事,她一改往日神態,讓女官玉京子很是奇怪,但轉念想想,如此漠北頹勢盡顯,狼王胡車兒又下落不明,若女帝再不扛起這份責任,隻怕離晉朝大軍來襲已是不遠矣。
月無瑕當日聽聞陳玉知喪生後險些崩潰,可許久後兩人之間那若隱若現的氣機又再度出現,女帝這才放下了心。
她自嘲過無數次,饒是當日的話語說得多狠,她還是放不下青衫少年……
茅山主峰並不寬敞,平日裏隻有掌教和親傳弟子居於此處,但曾黎叔出自茅山戒律堂,雖是代掌教,但還無法收徒,故而目前正獨自一人居於主峰之上。
李溪揚看著此處場景,臉上懷念之色盡顯,想當年師傅蕭克己在這裏教自己三茅劍絕的場景還曆曆在目,轉眼卻物是人非,他歎道“師傅,溪揚對不起你……”
紙甲馬尚未落地,主峰空地上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白衣道袍曾黎叔,他並未與其他茅山弟子那般盤繞發髻,而是以一根長絲帶緊束馬尾,頗有仙家之姿。
曾黎叔朝三人走來,笑道“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你這小家夥,怎麽?在山下呆膩了,終於想回家了?”
“回家”二字說得感人肺腑,李溪揚垂頭喚了聲“曾師叔!”
曾黎叔看上去似青年一般俊朗,倒是把實際年齡藏得巧妙,隻是李溪揚喚其為師叔,想來應該不會太過年輕。
“回來就好,這次可別負氣遠走了,茅山如今已是人才凋零,你若不擔起大任,怎麽對得起老掌教!”
曾黎叔拍了拍茅山小道的肩膀,而後看向陳玉知兩人,疑惑道“這兩位是?”
李溪揚這才想起正事,當即言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曾黎叔將三人迎到了主峰之上的觀潮亭中,而後憑空變出一套茶具。
此亭雖名曰觀潮,但觀的並不是湖潮,而是雲潮,這主峰乃是茅山之巔,觀潮亭每日清晨都立於雲上,在此感悟道法最是妙不可言。
陳玉知心係呂靈匣安危,並沒有閑心品茶,曾黎叔皺眉道“當日貧道與武當呂靈匣大戰了一場,鬥至千招方才僥幸勝他,隨後他便禦劍而去,不見了蹤影……”
少年見他說得真切,並不是在胡言,正當一籌莫展之時,後背之上的呂祖佩劍傳來了一絲感應,陳玉知思量片刻後,言道“那便打擾曾掌教了,事態緊急,既然呂靈匣不在茅山,那我還得去別處搜尋一番!”
臨別前曾黎叔又囑咐了李溪揚幾句,言道是朋友有難,茅山之人理當相助,陳玉知並沒有多言,若不是純陽劍傳來感應,他定會以為此人菩薩心腸,但此時他卻可以肯定,呂靈匣之事與曾黎叔脫不了幹係!
曾黎叔立於原地,看著三人乘馬遠去,眸中露出了貪婪之意,他自然不是在看侯岑顏,而是死死盯著那柄古樸長劍!
途中陳玉知問道“茅山小道,那曾黎叔為人如何?”
李溪揚疑惑道“陳玉知,你該不會是懷疑……”
少年麵色凝重,言道“我與你雖是萍水相逢,但感覺十分投緣,故而不想瞞你,方才見到曾黎叔後,純陽劍傳於我一絲感應,雖不知其為何意,但呂靈匣之事,定然和他有關!”
茅山小道搖頭道“一定有什麽誤會,曾師叔雖說不是土生土長的茅山之人,但其作風在山門內廣受好評,如若不然,也不會繼任代掌教一職……”
“他不是茅山之人?”
李溪揚點點頭,說道“此事我也不太了解,隻知道曾師叔的生母乃是九龍山之人,不知何故在成年後便來到了茅山……”
陳玉知正思索著什麽,侯岑顏說道“都說這天下女子長袖善舞,殊不知若是男人有心掩飾什麽,那才真叫密不透風,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有絕對的惡人,亦沒有絕對的善人!”
這一席話語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李溪揚不願相信曾黎叔會行那害人之事,在他心裏,除了師傅蕭克己,最親近之人便是曾黎叔!
回到茅山側峰已近黃昏,陶境弘為三人安排了住處,但由於刑堂人丁興旺,故而陳玉知與侯岑顏隻得共處一室,臨別時陶境弘還對少年眨了眨眼,其中深意耐人尋味,少年沒想到陶境弘這個刑堂大師兄竟如此有趣,在西京之時倒是沒有發現,想來應該是個悶騷的主。
但陳玉知心係呂靈匣安危,就算與熟透了的侯岑顏住在一起,也無意心猿意馬。
兩人在房內用齋,女子嘟著嘴言道“你怎麽都不正眼看一看人家!”
少年一改往日神態,正色道“岑顏,你覺得曾黎叔有沒有問題?”
侯岑顏揚起了嘴角,察言觀色本就是她的強項,女子就是在等少年詢問她的這一刻,當即點頭言道“應該與他有關,方才他雖然演得風輕雲淡,但我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一絲貪婪之意!”
陳玉知相信她觀人的本領,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屢遭侯岑顏威脅……
少年歎道“可他身為茅山代掌教,一身修為更是高深,這該如何是好!”
陳玉知突然懷念起了西府玄甲龍騎,若自己還是他們的統領,一聲令下便可馬踏茅山,如此說不定還能與對方拚上一拚!
茅山與世隔絕,深夜靜謐無聲,陳玉知早已沒有了睡覺的習慣,行氣運周天才是每日必修之課,而就在此時,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在了房內。
少年此時神識外放,在同一時間便欲拔劍護身,誰知對方一拳已經轟到了自己胸口,陳玉知一口淤血自口中噴出,他發現這行凶之人便是昨日在山腳遇到的那個黑衣人!
侯岑顏被驚醒,才睜開雙眼便發現陳玉知倒在了地上,當即一聲尖叫驚醒了側峰眾人。
黑衣人張開手掌,純陽劍被其收入掌中,他雙眸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欲迅速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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