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鬼缺月,煞印出
“魂來三清陣,魂返無處尋。”
侯岑顏與少年才相識短短幾天,但無論是他的品行修為,亦或是那與西府玄甲統領格格不入的孩子氣,都讓她對陳玉知有著莫名的信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女子有了好奇心,她想看看真實的陳玉知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故而才一直纏著對方不放。
陳玉知一入陣便感覺天旋地轉,仿佛到了另一處地界,上不見天日,下不達幽冥。
三處陣眼之上由陶境弘主導,掐鬥決輔以經文加持著其間煞氣運行,陣中少年已然迷失了方向,眾人看著他在陣中如螞蟻轉圈一般,轉了一圈又一圈。
劉傳道對著陶境弘喊道“沒吃飯嗎?再加把勁!”
陶境弘甚是無奈,自己留手還是被師傅發現了,三人繼而將原先的單手掐決變幻成了雙手,陣中煞氣大增,侯岑顏抵抗不了退到了遠處,她實在想象不出陳玉知此時究竟在承受著何種折磨。
茅山小道緊皺眉頭,隨時準備出手救人。
陳玉知此時最是煎熬,他發現陣中煞氣可以直擊神魂,完全無法抵抗,若不是自己修煉了十二段錦,隻怕早已倒在地上翻騰起來了。
少年的神識雖強,但若不能及時破陣,隻怕亦會有堅持不住的時候。
陳玉知通讀金篆玉函,雖說不上是陣法大師,卻對此道有著獨特的見地,再加上自己對符籙也略知一二,故而才會有恃無恐,隻是入了陣中他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這三清鎖魂陣分明是一座殘陣。
何為殘陣,乃是不可破解之陣,隻可在外界將其破壞,如若不然,除非是有大神通者,不然皆會被困於此。
少年忍著煞氣帶來的刺痛,暗罵道“老雜毛,這陣中八門皆是死門,你居然敢陰我!”
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陣中腥風大作,煞氣提高了何止一倍,原本還神情自若的少年頓時變得齜牙咧嘴,他不僅要忍受煎熬,還需讓心智保持清明,不讓自己迷失,若是被這煞氣將體內魔性引出,後果不堪設想。
陣外鐵索不斷顫響,陣中之人卻絲毫不覺,陳玉知此時已然臨近崩潰邊緣,他不斷以青罡朝四方揮擊,可無論劍罡有多渾厚,都會被煞氣侵蝕的一幹二淨。
劉傳道在一旁冷哼道“若是憑借幾道劍罡便想摧毀鎖魂陣,那你也太小看茅山了!”
侯岑顏在遠處看著少年痛苦的表情,亦是有些緊張,她不知道這年紀輕輕的陳玉知為何會如此倔強,不過換言之,若不是其心性堅韌,怎能練就一身本領。
李溪揚拔出了木劍,將目光鎖定在了陣眼三人之上,若將陣眼毀去,那麽陳玉知便可逃出生天。
誰知劉傳道卻攔住了對方,他言道“還不是時候!”
茅山小道欲言又止,他不知自己的師叔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從小到大,憑他對劉傳道的了解,自然知道這位鐵麵無常雖然不苟言笑,卻不是個壞人。
青衫少年一向是個劍走偏鋒之人,從前如是,現今如是!想那雙符相疊之法是何等的風流,少年一直想找個機會與李道子探討一些,不過此時卻來不及想太多……
陳玉知拔出黑劍將其釘於一座假山之上,一躍而去,單腳輕點在劍身,呈獨立之姿,而後雙臂舒展而開,指尖法決掐起,少年穩固心神,緩緩閉上了雙眼。
五鬼缺月,煞印凝結,陣中之煞氣不斷聚於三尺之上,少年欲以煞破煞,強行衝破此陣,自己打開一扇生門!
劉傳道在外眯起了雙眼,他亦不知少年究竟有何意圖。
而陣眼處的三人更是苦不堪言,此時鎖魂陣中煞氣不斷被少年凝聚,陶境弘感覺自己被陣法吸住了一般,隻得不斷加強鬥決,而在這樣的消耗下,自己也即將支持不住。
五鬼缺月大陣極難布置,原因是其所需要的材料實在苛刻,五鬼乃是天地間五陰之靈,故而需要聚齊五陰之木與五煞之精方能成事。而這五鬼乃是用於孕育煞氣,但此時陣中煞氣濃鬱,根本就不需要再依靠五鬼,故而以法印配合口訣便能凝聚煞氣為己所用。
侯岑顏見少年閉眼獨立與黑劍之上好不瀟灑,她似乎想象到了陳玉知在定北城外一人迎戰七萬獸騎的場景,心中起了些異樣。她想著,若是自己尚且年輕,說不定能有陪在少年身旁的資格,隻是現在……
陳玉知在陣中苦不堪言,他緊閉雙眸不過是為了堅守心神,此間的煞氣畢竟是鎖魂陣中的產物,雖說可以化為己用,但始終帶著些攻擊性,如今煞氣皆聚於少年三尺之上,神魂所傳來的刺痛煎熬之意更為濃烈,好幾次陳玉知都差點暈厥過去,但在關鍵之時,總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會將其喚醒,可能他自己都不知曉,這便是武當鯪魚氣運的妙處。
煞印凝結成了一團死黑之物,其上所散發出的真意暴戾攝人,陳玉知猛然睜眼,而後以淩空之足重點黑劍,聚渾身真氣抬臂將那煞印朝天拍去!
刑堂後山震動不已,鎖魂陣外鐵索崩裂,無數符籙隨風四散,陣眼三人倒飛了出去,劉傳道一化為三,以殘影接下了三人,煞印之力皆歸陣法散去,所幸陶境弘等人並未受傷。
震動將側峰之人齊齊引到了此處,刑堂弟子看著立於陣中的少年目瞪口呆,此時的三清鎖魂陣已然不複存在,除了一地的鎖鏈外再無別物……
李溪揚驚愕道“怪……怪物!”
陶境弘倒是沒有表現出過分驚訝之態,早在西京他便知曉少年是個怎樣的人物,不論是大雁塔下禪定,還是塔底闖關,陳玉知都是百年來的第一人!
刑堂弟子笑逐顏開,這如夢魘一般的鎖魂陣已然被人破去,那麽從此便再也不用顧忌師尊劉傳道一怒之下將他們置於此處了。
劉傳道本欲瞧瞧少年究竟有什麽本事,並不打算折磨對方,若在危難關頭他亦會出手相救,隻是如今三清鎖魂陣被破去,他心疼不已,想當年老掌教為了布置此陣,可是花了不少代價才完成的,這刑堂長老雖麵無表情,卻在心中暗歎“自古英雄出少年,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精通陣法,還能以如此巧妙的手段破陣,當真不可小覷!”
陳玉知走出了陣中,除了有些頭暈目眩外並無其他不適。
少年可不知道劉傳道心中所想,對其可謂是恨得咬牙切齒……
侯岑顏急忙上前,正欲攙扶陳玉知,誰知他在眩暈之下竟一個踉蹌撲到了對方懷中,雙手與柔弱之處碰到了一起,大庭廣眾之下,女子羞紅了臉,好在當下背對著眾人,並無幾人瞧見。
陳玉知當即穩住了身形,裝作沒事一般朝著劉傳道看去,還不忘譏諷道“這三清鎖魂陣也不過如此!”
劉傳道並未多言,而是自顧自地走出了後山,途中還不忘對圍觀弟子訓斥了幾句。
“陳玉知,真有你的,沒想到竟連鎖魂陣都困不住你,要知道這茅山弟子中,可沒人能破此陣!”
少年看著一臉激動的李溪揚,歎道“你就別誇我了,若不是機緣巧合學了些陣法,隻怕到死都難以破陣,這勞什子的鎖魂陣,八門皆是死門,你說那老雜毛是不是在坑我?”
陶境弘在一旁訕笑,而後帶著三人去了側峰齋房。
此時正值坐堂時間,其間人滿為患,陳玉知一入齋房便引起了轟動,許多人都想看看這位破了鎖魂陣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亦有不少女弟子為之傾倒。
陶境弘乃是側峰大師兄,一到此處便有人挪出了空位,而後大家用起了齋飯。
李溪揚與大師兄多年未見,漸漸敘起了舊來……
陳玉知突然問道“為什麽你們能吃齋飯,我卻隻有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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