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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九公子 第二十二章 削發明誌

  黑甲馳入西涼,從沿途綠蔭到黃沙遍野,這西涼駐軍饒是不易。


  “沐梁,你經常到西涼嗎?”


  “幼時常來,近些年邊關的態勢似乎有些緊張,所以也有些年沒來了。”


  “等到了軍中,恐怕咱們就要分別了。”陳玉知說道。


  “人家自然知道,不用你來提醒。”


  陳玉知見李沐梁有些生氣,不知作何解釋。


  “傻瓜,不逗你了,我說著玩兒的。”李沐梁笑了。


  少女在馬背上抱著陳玉知,享受最後的光景,等少年入了軍中,隻怕會有些年無法見麵了,想到這裏,李沐梁抱的更緊了。


  “咳咳咳”陳玉知咳了兩聲,用以掩飾自己的慌亂。


  李沐梁心中撥弄著小算盤,計劃如何才能進入軍中,若是可以謀取一官半職,便可以再度陪伴心儀之人。


  涼州幹旱,而在陳玉知到達西府軍駐紮營地時,天空竟下起了雨。


  眼前一望無際的營帳震撼到了陳玉知,這軍隊是何風貌,他倒是有些期待。


  王前羽將陳玉知送達後,便打算與黑騎離開,他並不想與軍隊有所接觸。


  “好自為之,在軍中一樣可有所作為!”王前羽說完便帶著黑騎踏上了歸途。


  在細雨中,陳玉知望著逐漸遠去的黑騎,心中感慨,他跪在了地上,而後深深一叩。


  這一叩,叩的是已故黑騎,叩的是心中感激。


  “一定會有再見之日的。”


  李沐梁陪在少年身邊,她看的通透,少年可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什麽皇子。


  把守兵卒在一番通傳後將兩人帶入了大將軍營內。


  西府軍中戒備森嚴,巡邏兵卒甚多,這一眼便能夠知曉此處紀律嚴明。


  兩人剛入營帳便傳來一聲充滿陽剛之氣的話語,“你這丫頭,總算來看你爹了。”


  “爹,這剛一見麵就數落人家,還想不想沐梁以後來看您了。”


  大將軍李延山十分高興,但依舊威嚴,“快過來讓爹瞧瞧,這些年不見,在盤陽一切都可好?”


  “一切都好。”


  李延山還想與女兒嘮嘮家常,但此時卻有外人在場,隨後大將軍便看向了陳玉知。


  這眼神在陳玉知看來,與那殺人的目光也無太大區別了。


  陳玉知硬著頭發說道“晚輩陳玉知,拜見大將軍!”


  “你就是陳玉知?”


  “正是晚輩。”陳玉知作揖說道。


  “聽說你在並州城外屠了不少守軍?”大將軍話鋒一轉。


  陳玉知解釋道“那並州刺史濫用職權,讓守軍偽裝成悍匪在官道打家劫舍,豈有不殺之理。”


  “好一個豈有不殺之理,說的不錯。你最近在西京可謂大出風頭,但我有言在先,入了西府軍,便是一名兵卒,一切都得按照軍隊的規矩來,若是肆意妄為,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一樣軍法處置。”大將軍李延山說的不溫不火,這下馬威控製的恰到好處。


  “晚輩明白。”陳玉知心中苦笑,最難熬的日子來了。


  李延山喚來軍師郭雨亭,把陳玉知安排到了先鋒飛鳥營中。


  “將軍,入飛鳥營可有些不妥?”


  “你有異議?”


  “屬下不敢。”


  “退下吧。”


  郭雨亭點點後,陳玉知在臨走前對李沐梁說道“沐梁,保重。”


  “你也是,一定要保重。”少女有些不舍。


  李延山見兩人出了營帳,便不再擺著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女兒,你可是喜歡陳玉知那小子?”


  “爹,您胡說什麽呢?”突如其來的詢問,讓李沐梁心跳加速。


  “你當爹是老糊塗?這還看不出來,都把咱老李家的盤龍玉送出去了,還說不喜歡?”


  李沐梁臉色羞紅,跺了跺腳表示默認。


  “爹,為何要讓他去飛鳥營?”


  先鋒飛鳥營,乃攻城略地時首當其衝的軍隊,在外界也被人戲稱為“飛蛾營”,乃是與飛蛾撲火一般,入飛鳥營者,除了充軍和囚犯之外,還有一部分便是先天不足,沒有條件進入另外三營的弱者。


  “我是想借陳玉知,除掉一顆毒瘤。”李延山有些意味深長。


  飛鳥營駐紮在整個西府軍的最西邊,臨近漠北邊塞,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用最不值錢的人做最值錢的事,若是從前,九公子定會稱讚一聲,“這買賣劃算!”


  趕往飛鳥營莫約要半日光景,途中郭雨亭也為陳玉知概述了整個西府軍的情況。


  西府三大營,鋸齒、鐵山、飛鳥。


  鋸齒營乃是整個西府軍的利刃,最擅長與敵軍正麵硬戰,統領楚天雄用兵頗有心得,曾重創北莽大軍數次。


  鐵山營守城最為牢靠,當年嘉峪關一戰,漠北狼騎強攻數月都沒能越雷池一步,統領寧野更是屠夫中的屠夫。


  “咳咳,這飛鳥營等你去到便知曉了,我就不多說了。”郭雨亭欲言又止。


  陳玉知心中也有了些答案,但他無所畏懼,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應是如此。


  飛鳥營三萬兵卒,十人一帳,兩人一榻,陳玉知有些無奈,好在自己隻需入定養氣,並不用臥榻而眠。


  而與陳玉知同睡一榻的兄弟名叫陸小音,揚州人士。


  在剛見到這個碎發少年時,陳玉知便愣住了,第一次見到五官如此精致的男子,平日裏自己也總被別人稱為男生女相,但在陸小音麵前,還是得甘拜下風,若不是在軍營,陳玉知一定會認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絕美女子。


  此後陳玉知與陸小音兩人便在飛鳥營中出了名,軍中人稱同榻小白臉。


  陸小音有些性情涼薄的樣子,不願與人交流,對陳玉知更是無時無刻防備的緊,好像生怕陳玉知吃了他一樣,甚是好笑。


  晚間休息,陸小音已經躺下,見陳玉知也坐了下來,驚呼道“你你想幹嘛?”


  這一舉動引起了營帳內眾人的注意,陳玉知也有些疑惑。


  “睡覺啊,還能幹嘛。”


  陸小音不再回答,卷起被褥轉過身背對著陳玉知。


  許久之後陸小音見陳玉知仍沒有躺下,便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陳玉知盤坐於榻前,一動不動,似乎是在打坐的樣子。


  “怪人,我看你能坐多久。”陸小音心中嘀咕。


  陸小音有些熬不住了,先前誓要與陳玉知分出高下的決心已經蕩然無存,“算你厲害,有本事你天天打坐,永遠別睡覺!”


  西涼的氣候幹燥,這樣陸小音有些不習慣,破曉時分他醒了過來,左右查看卻沒有發現陳玉知的蹤跡,覺得有些奇怪。


  陸小音起身出了營帳,“那家夥,跑哪去了?”


  這剛出營帳便發現陳玉知站在不遠處,西涼的大風吹散了他烏黑的長發。


  今日不知為何,在養氣時總覺得心神不寧,無法向以往一般順暢行氣,天快亮時陳玉知便走出了營帳。


  他看著破曉時分的天空,想到了很多人,青蘿、葉湘南、雙兒單兒、李沐梁,這些天的遭遇仿佛像一場夢般起伏跌宕。


  陳玉知雖表現的灑脫,卻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盤陽城外的伏擊,主謀究竟是誰,單兒與雙兒又為何來到自己身邊,很多問題少年想不通透。


  西涼的風很大,似是在欺負外鄉人一般,陳玉知一頭烏黑長發在風中四散。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今日我便削發明誌,過往種種都將深埋心底,但總有一天,我要把天捅破!”


  黑劍月華出鞘,青衫少年一連數劍,削下了牽絆自己的三千煩惱絲。


  陸小音看著陳玉知削下了自己的長發,背影甚是惆悵,這時候他才真正開始打量這個不睡覺的少年。


  陳玉知將黑劍送入劍鞘,此時的短發少年不再顯得陰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幹練俊朗之色。


  撲通,撲通。


  陸小音心跳加速,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莫名浮現。


  有些東西,慢慢發了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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