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隔壁家的老王
濕濕的頭發搭在腦門上,可是她來不及去管它,這個公寓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隻有一盞不算太亮的燈,還在客廳內,忽明忽閃的亮著,至於壁燈,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地麵上更是一片狼藉,東一個腳印,西一個腳印,滿滿當當的踩在清晰可見的灰塵上,留下一片雜亂無章的痕跡,唯一看的上眼的陽台,還是背光的。
桑晚提著行李箱,站在門前,看著一眼便能望到底的房間,一時無話,至少客廳夠大,沒有廚房,也是沒什麽大礙,衛生間裏的浴缸也還是有的,不過,這個以及燈的問題,倒是眼前這位圓圓胖胖,看起來年齡挺大的女房東,告訴她的,畢竟,現在,她還正被女房東的身子,擋在門外,想要仔細的瞧個究竟,是不能的了。
“我這兒呢,你看,也就這樣,要是滿意,你就租,要是不滿意也不需要強求,不過,我這裏的房價卻是比別的地方便宜的多,也靠大商場,地鐵站,上下班,生活什麽的都很方便,除了陽台沒陽光,樓上有點吵,漏雨也不是很嚴重,天花板,地板上的裂縫,也不是很多。”邊說邊指方向,告訴桑晚這個在哪,那個在哪,一刻不得閑,眼尾的細紋,隨著臉部表情,變化的幅度,漸淺漸深,甚至能感覺到唾沫星子,因對方激情與自豪的言說,四處飛濺。
桑晚往後退了退,點頭表示她都知道,這樣的房子要還是不便宜,估計就真的租不出去了。
“那請問,現在可以簽合同了嗎?”濕漉漉的鞋子,讓她的腳有些涼,頭發的觸感也不是很好,她需要趕快拿著行李進去,收拾收拾,趕在搬家公司到來之前,還要洗個澡,換身衣服,該有的得體,還是要的。
“好,好,但是必須先付一個月的押金,然後再付三個月的房租錢,總共八千塊,帶現金了嗎?我這裏也是不接受其他付款方式,要是沒有,還得煩請明天再來。”
眼前的這個人,說話的速度很快,從始至終桑晚都沒能插上一句話,濕氣的涼意,從腳底徐徐竄至四肢,抖意越來越明顯,不過這般,右眼皮倒是安靜了不少,小時候,就經常聽外婆,不對,是薑遲的外婆說過,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看來全應驗在了自己的身上,被他趕出來不說,現在,就連租個房子,還要被刁難,正常人,誰會將這麽多的現金揣在身上,隨處帶著,她要是不想租給她,幹嘛還要讓自己來看房?
委屈這種東西,從來就不能多想,否則會像,極度幹燥的海綿,遇水一般,變大,膨脹,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筋疲力竭,不可再將它,納入身懷。
“媽,你幹什麽?這都是第幾十個客人了?”隻見一位頗為年輕的女人,從樓上的樓梯,極速的跑過來,將桑晚連人帶箱子一屁股擠到一邊,隨後一把抓住那個女房東,扯到一邊。
女房東也不掙紮,神情瞬間暗淡。
“你好,小姑娘長得真俊,是來看房子的吧?你別聽我媽胡說,這房子好的不得了,雖說不是很大,但絕對是地處風水寶地,宜家宜室宜婚娶,單身的招桃花,雙身,呸!呸!呸!有對象的,絕對是恩愛兩不疑,你儂我儂似鴛鴦,價格什麽的,一切還有商量的餘地,嗨,你還沒進來看過吧?瞧我,糊塗,快進來看看,包你滿意。”
桑晚有些暈乎乎的,一時間不知該聽誰的。
“我媽剛才跟你說什麽了?”桑晚將行李箱放在門旁邊,跟著後來的這個看起來稍微靠譜點的女人,走了進去。
“也沒什麽,就是介紹介紹房子。”桑晚如實回答道。
“我媽說什麽,你也不要相信,算了,還是讓你親眼所見,才更有說服力。”
桑晚將額前濕漉漉的碎發,捋到耳後,眼睛時不時就往四周瞥去,但仍然不忘,緊跟著前方步伐略微快的女人,林林散散隨意丟棄的生活用品上,布滿了很多細小的灰塵,客廳正中間位置上的電視機痕跡,依然十分明顯,雖然那裏早已沒有所謂的電視,成雙成對,被丟棄的東西,越往裏走,越是多。
“這裏以前是我爸媽住的地方,所以,你瞧,扔的東西,大都是他們二人的。”笑意中的哀傷,強加的忍耐,都顯得她很在意,可在意什麽呢?桑晚不懂。
灰塵隨著腳步掀起的小風四溢,有點嗆人,桑晚忍不住的咳嗽了幾聲,與外邊潮濕的雨天完全不同,這裏,無論是灰塵,還是地麵上隨處可見,未畫一筆的畫紙,以及對潮濕最為敏感的幹燥劑,都毫發無損。
“你瞧瞧,我都忘了要開窗通風了。”輕輕一推,風便帶著雨吹了進來,斑駁了最近畫紙,浸濕了滿地的塵埃,桑晚有點難以呼吸,陳舊的味道,吹了她一鼻。
隻聽咣當一聲,不知從何處走來的她最初見到的房東,立馬關上了窗:“你爸畫紙還在家呢!下雨天怎麽能開窗?”
“媽你該回去了,這裏有我就夠了。”
“不夠,怎麽能夠呢?咱們不把這個房子租出去好不好?這裏還有很多你爸喜歡的東西呢?你看那邊的窗台上是他為我畫的畫,那時的我可真年輕,你長的像媽。”
“嗯嗯,最像媽!媽你能去外麵等我一下嗎?過會兒,我就出去,給你找那幅你最喜歡的畫好不好?”
“真的?可那不是被你爸帶走了嗎?對了,你爸呢!他去哪了?”
“我爸……我爸在樓上等你呢!一會兒,我帶你去。”
“樓上?真的?”
“從小到大,我騙過您嗎?”
“沒有,你懂事,媽喜歡。”說著就走了出去,乖乖的站在門外看著房裏。
“你姓桑,我就叫你桑小姐吧,我媽自從我爸過世後,身體不太好,精神頭時好時壞,本來是不想說的,畢竟這房子我還是想租出去的,不瞞你說,我打算帶著我媽,換個地方住,這樣也有利於病情的好轉,現在你既然都知道了,也該明白這房子是怎麽回事了,如果你還想租,你就每個月給1000,提前交兩個月的房租就好,也不收你押金。”
桑晚的腦袋有點懵,她是一直覺得,起初見到的那個房東是有點奇怪的,但絕對沒有想過,她的精神有問題,且還是因為另一半的去世。
“其實也不算很便宜,但你要是租的話,我還可以在背陰的那個陽台旁邊,替你擴建一個廚房,不收任何費用,免費裝修好,主要是以前,我媽她不會做飯,而我爸也樂意寵著她,這一寵就寵了他一生,但是,現在哪家裏沒有個廚房?我這兒,自然也不會例外,讓你不方便,所以,你看,你要不要租?”
桑晚猶豫的看了看門外,一直看著這裏的老房東,突然有些不忍,即使現在的自己已經火燒眉毛了。
“其實你租對我媽來說,也是最好的結果,看的出來,桑小姐人很好,自然更會好好的愛護這個房子,要是租給別人,我也不是很放心,所以才想以原來一半的優惠,租給你。”她說的很誠懇,桑晚聽的很動心。
最後,桑晚還是付了3000塊錢,同意租這個房子,離公司近挺好的,而且她不住在這兒,又要住哪裏呢?父母嫌棄她,他也……
桑晚簽完字,拿好鑰匙,看著那個女人牽著她的媽媽,往樓上走去。
盛著碎滿梨花般的眼神,在鑰匙脫離她手中的時候,忽然暗淡無光,也許對於女兒的哄騙,她是知道的吧,否則怎會露出那麽哀傷的神態,那種眼神是她第二次看到了,原來外婆一直是孤單的想念著的。
那,她想他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那樣的眼神?桑晚將自己的行李箱提了進來,放好後,轉身收拾屋子,最起碼得保證,它能放自己幹淨的東西。
地麵打掃幹淨,已是二十分鍾後,看了看手機上的點數,不早了,她得快點洗個澡,現在的她渾身難受,剛才她看過了,浴室還是勉強能用的,大概是,隻要有水,自己都會滿意的吧,桑晚如是自嘲的想著。
細嫩的肌膚,脫離溫暖的衣服後,迅速爬起雞皮疙瘩,密密麻麻的浮在香膚之上,胭脂的色彩,一暈一暈的蕩漾開來,掩蓋掉原始的乳白色,濕掉的發,更加漆黑的粘膩在桑晚的胸前,冷的她直啜氣,嬌紅的唇一抿一抿,筆直修長的腿,不自覺的靠攏,晃來晃去的夠著浴霸,沒辦法,現在的浴缸根本不能用。
雨搭上的聲音時大時小,靠著窗戶洗澡的桑晚能夠聽的清清楚楚,窗外的雨,可能今夜也不會停。
桑晚開始抹沐浴液,洗到這一步的桑晚,漸漸開始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能趕在他們之前洗好澡了,這樣也避免了尷尬,這般想著動作也就稍微慢下了一點。
從雨搭上滑落的雨,又順著匯聚的地方,往窗戶上飄落,嘀嗒嘀嗒的,襯的很安靜,甚至能聽到緩慢的腳步聲,等等,腳步聲?哪裏來的腳步聲?
桑晚心髒驟然一縮,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直至角落,才迫不得已的停下來,甚至連浴霸都不敢打開,生怕對方聽到什麽動靜,她不知門外的是誰?房東?可能嗎?明明才走一會兒,顧不得身上的泡沫,桑晚連忙將濕掉的衣服攬在身前,壓低聲音,克製語調裏的顫意:“誰?”其實她的本意是想讓對方靠近的腳步停下來的,誰曾想非但沒有停下來的趨勢,還越走越快,越靠越近。
“有事嗎?我現在有事,你能等我一會兒嗎?”強忍住紅眼眶中的淚意,再次提醒道。
可是對方顯然一點都沒打算停下來,甚至已經開始開浴室的門了。
“你再不說話,我就報警了,告你私闖民宅。”桑晚一邊說一邊抖意十足的穿著衣服,她不要管她身上的泡沫了。
“這門正好開著,我們把東西放進去。”
“搬,搬家公司裏的人嗎?那個,我的東西你就放那兒,好了,沒必要過來問我,等……等我忙完了,自己會收拾。”桑晚一邊壓低聲音一邊不得其法的扣著自己的肩帶。
“老王,老王,你去哪了?還不趕緊過來幫忙?你不會去找這家女主人去了吧?我告訴你啊,那小娘們的聲音,可真叫一個酥,光聽她的聲音都能爽上一番,要是能聽到她缺氧時的叫聲,就更美妙了,不過那樣的人,咱們也隻能想想,你可別混!”說完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剛才的渾話,洋洋得意。
“你小子是思春了吧,小點聲,要是人家在,你就等著被炒吧。”
“要是在,早就出來了,哪能還給咱們留著門?我看你就是慫,就連玩笑都不敢開了,言論自由,你懂嗎?國家給的權利,她能拿我怎麽著?法律護著我呢!”聲音越說越大,桑晚怕的也更厲害,薑遲這是有多討厭她,才會找這麽一幫人,給她搬家?
“老王,老王,你找到寶了沒?小娘們抱出來,給大夥兒瞧瞧,舍不得咋的,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一起樂嗬樂嗬,不會連這個,白撿的人兒都不肯了吧?”
終於套好衣服的桑晚,緊緊握著手裏的洗漱用品,大有一副,隻要對方敢出現,就扔死他的趨勢,可眼淚怎麽會止不住的滴落呢?她不該怕的,稱了薑遲,他的意也好,不是嗎?至少以後,他可以抓著這個把柄,要挾自己,再也不用擔心她去破壞他和陸微的感情了。
桑晚的眼淚,窸窸窣窣的掉落,尤其是那不耐煩的推門聲,一陣一陣,不間歇的飄來。
“老王,你行不行,不行,讓兄弟們來,兄弟們給你表演一段厲害的,準保你……吼,吼,吼。”
桑晚聽到了更加壓抑,迫不及待的聲音,仿佛能夠直接穿過門鎖,將自己綁了去,怕的瞬間坐在了地上,捂住耳朵,如了他的意,也好,既可以斷了喜歡他的苦澀,也可以還了他的恩,不吃虧,不吃虧,她不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