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一個人的雙簧
“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你?”羅雅將她的頭從窗戶裏伸出來,氣急敗壞的看著雨中漸行漸遠的騙子桑晚喊道。
桑晚將傘往身後移了移,正好能看到前方上空中旋落的雨,以及來來往往的車前雨刷,要她送做什麽呢?她不是三天沒見到她的老公了?她是一個知趣且懂人心的小棉襖,自然不會耽誤他們的相見時間。
不算暖和的手,握了握代表回家與離家的行李箱,看著前方通往無數方向的道路,她突然有點想他,一到下雨天,就止不住的想,可她不是已經乖乖的帶著傘,任它淋濕,回不去原狀了嗎?怎會還在想他,為她在雨中打傘的情景?真是奇怪透了,攬了攬被風雨打散的上衣,提著行李箱繼續往前,慢慢的挪去。
“桑晚?”
她好像聽到唐蜜的聲音了,可她不是今天早上,先她們一步就走了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想來是她聽錯了。
“桑晚,往你的左邊看。”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近,所以桑晚按照她的指示,看了過去,遠處的雨幕中,靜靜的停著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接著又看到了車窗後唐蜜的臉,不過好在她的表情很自然。
桑晚打著傘,提著箱子就靠了過去,剛走近一點,就看到一位中氣十足,精神矍鑠的老爺爺撐著傘,在雨中等著自己。
“您好!”桑晚恭敬的彎腰問候。
“果真是桑家的那位姑娘,我就說這名字,在哪聽過,長得跟你父親可真像,哈哈。”渾厚的笑聲讓桑晚摸不著頭腦,印象裏她絕對是沒見過這位長者的。
“桑晚?”唐蜜不解的看著雨中的二人,那位老者像突然發現什麽似的,輕微往後退了退,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笑道:“我就是馮老先生的司機,以前跟著少爺見過你。”
“少爺?”桑晚撒開手裏的行李箱,替給她搬箱子的老爺爺打著傘。
“這.……那個.……老頭子我記憶力不怎麽好,居然忘了,我家少爺叫什麽名字了。”說完還對車中的唐蜜笑了笑。
“桑晚,你怎麽不坐車回去?”唐蜜懷裏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輕手輕腳的給桑晚讓了點位置,好叫桑晚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桑晚收起傘,順勢抖落身上粘到的雨水,坐了過去:“還沒來得及打車,倒是你,懷裏的這是……”
唐蜜見桑晚不願多說也便不再追問,心事重重的低頭看著窩在自己頸邊的朵朵說道:“她是我的學生,突然發燒了,可她父母又不在身邊,隻能依著她,給她家的司機師傅打了電話,但又因為家裏沒什麽家長在,所以隻能我陪著來了。”唐蜜低頭摸了摸朵朵還有些燙的腦門。
馮敬清看著車鏡裏的唐蜜,慈愛的笑著,他覺得這個姑娘挺好的,要是一切都屬實的話,由他做主,給他孫子訂下個“二夫人”也不虧待了她,隻是她父親的態度……
唐蜜和桑晚當然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隻是低著頭看著呼吸不暢的朵朵,由於朵朵的不安分,唐蜜抱的很是吃力,不一會兒,肌膚就沁出點點薄汗。
“我來替你抱一會兒。”說著桑晚就前傾了身子準備接手,奈何熟睡的小家夥,迷迷糊糊的直翻滾,就是不讓桑晚碰她,隨後還將自己的腦袋埋的更深,燙的唐蜜隻覺得,脖子處焐了個小炭爐。
“你剛剛聞沒聞到什麽香味?”桑晚狠狠的吸了吸鼻子。
“可能是我身上香包的味道,要是喜歡,可以送你。”說著就開始在自己的包裏翻找了起來,她必須這樣做,雖然對方並沒有惡意,否則她也不會叫上桑晚,但是他顯然是騙了她的,就在剛剛的醫院裏,但是她卻不能丟下自己的學生,且也不願意讓他們再繼續幹擾她的生活。
“香包?放了什麽幹花香料,味道真好聞。”
唐蜜借著這話,就將香包掏了出來,遞給桑晚,桑晚好奇的接過,瞧了瞧:“這香包可真精致,不過這圖案.……”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大有停不下的趨勢,而且,還得時刻壓抑著自己的聲音,謹防吵醒睡夢中的朵朵,所以笑的十分辛苦,卻停不下來。
桑晚刻意壓低聲音問道:“不求你買些,鳳戲牡丹,喜鵲登梅,魚戲蓮,蝶戀花等的這些高雅繡樣,可你也不能整一個老牛啊,低頭在幹嘛?難不成是在吃青嫩嫩的小草?這可笑死我了,哎呦,你的欣賞水平,什麽時候成這樣了?”
“你別笑,挺好看的,也很配人。”唐蜜的聲音有點大,和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正好。
“好了,好了,還你,君子不奪人所好,你就拿著你這個老牛香包吧,前麵放下我就好了。”她不想讓唐蜜知道自己現在住在薑遲家裏,不為別的,隻因他現在還不是她的,她的權利還沒有能夠讓她,隨意自如,按著自己的喜好介紹他,所以不如不知,也省的自己尷尬。
“嗯?我記得……”唐蜜看了一眼突然沉默下來的桑晚,仿佛剛才甜蜜的笑容,都是陽光下五彩繽紛的泡泡,一觸即破。
“你到家的時候記得給我打個電話。”桑晚推開車門提醒道,她的印象中,雖然從沒見過前麵的那個所謂的司機,但是,總覺得他非常的像一個人,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像誰,這讓她有些不放心。
唐蜜看著已經下車了的桑晚,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眼睛一瞥,迅速的轉過頭,不再看桑晚,悶聲悶氣的嗯了聲。
“謝謝。”桑晚禮貌性的道了謝後,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撐著傘,緩慢的往她該去的地方行進,她還是想他,他不來,她就去。
有些時候,即使身邊的朋友很多,很貼心,甚至心心相惜,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他,孤獨還是開心,隻要思維存在空閑,就會有他。
行李箱的紋路,被雨水衝刷的清晰可見,磨損的地方該掉漆的掉漆,該變色的變色,露出深深的痕跡,一橫一橫,一豎一豎,不規則的排列著,談不上是新的,卻依然能用,就像手裏的這把陳舊的雨傘,正是他第一次將傘扔給她的時候,帶著的那把傘,第二次的時候,也還是她,如果現在她將它收起來,認認真真的藏好,他能給她第三次機會嗎?
口袋裏的手機依然黑著冰涼的屏幕,如果此時不是她沒有手去管她的手機的話,她想她一定會忍不住給他打個電話,然後用沉默告訴他,她不開心了。
就在桑晚想了無數種,他不給她打電話,以及她要給他打電話的原因時,久違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心髒隨後跟著一緊,右眼皮蹦蹦噠噠的好不自在,讓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下意識,著急的往前方唯一能夠倚靠的樹下跑去,匆忙間,踏過的雨水,悉數濺濕了她的鞋和褲腳,又潮又濕的感覺,說不上的難受,等到樹下後,因為握久行李箱的手,涼的有些僵硬,掏起口袋裏的手機來,頗為費勁,且不用說,此時,她的手一點力氣都沒有。
焦慮的大腦,強行向暫時定型的手的神經,發布指令,迫使它趕快拿起手機。
等終於手被自己折騰回暖能動的時候,她失望了,屏幕上的聯係人號碼,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冉冉升起的希冀與自我麻痹,瞬間跌回原形,但是桑晚還是接起了電話,可能不過隻是他或者她的熟人,換了號碼罷了。
簡單的交流一分鍾後,桑晚吸了吸鼻子,揉了揉仍然還在瘋狂律動的右眼皮。
“搬家?”搬家公司的工人跟她說這個做什麽呢?還是,這個本來就是他的意思?說不出口嗎?有什麽說不出口的呢?她本來就是寄居在他家裏的外人罷了,其實也沒什麽,畢竟他也尊重了自己,還派人來通知了她一聲,讓她做好準備,最起碼,今晚不至於會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搬家,搞的無家可歸。
十分鍾,夠她交代,要搬的地址了,反正她早就打算搬出去住了,所以,對於新房,她也物色了一個,挺不錯的,離公司很近,隻不過是,一切都回到正軌上而已,提前是提前了點,但好在不需要告別。
況且,自己不是一直覺得他家離她的公司有點遠嗎?加上她還是個不爭氣的,拿了駕駛證,也不敢開車,總認為女司機殺手太多,自己還是不要去禍害路上的行人比較好,天天擠地鐵公交,晚睡早起,如今看來,是不需要的了,一切都很完美,拜他與自己共同所賜,他出無愛,她出錢,天下無雙且絕配。
很是乏累的桑晚,從樹枝上摘了一片新葉,連著雨水,輕輕一撕,就不顧形象的貼在了自己的右眼皮上,終於消停的眼睛,讓桑晚由衷的鬆了一口氣,苦澀咖啡味的笑容,硬生生的劃開臉皮,在白嫩的肌膚上勾勒出狼狽的弧度。
得不到的,永遠是好的,能總結出這樣心得的人,一定非常了不起,因為他自己大概也經曆過,獨自唱雙簧的感情,且還能有力氣喊出永遠與好這兩個詞與字,和得不到叫囂,可歌可泣的勇氣,怎麽就不能借她一點,也好讓她,現在就直奔他麵前質問他,為何這般讓她患得患失,卻又讓她自己一個人堅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