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結
陽則感到驚訝,即而明白了弟弟的用意,立即反對道:“不可。你是太子,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去做,不可以留在這裏。就算我現在答應了你,父皇和母後也不會同意的,你還是隨我趕緊回宮去。”見弟弟不大樂意,柔和了語氣:“你放心,這裏有秦將軍在,姐姐也會常來探望她,她會沒事的。”
秦子聃亦覺不妥,道:“臣會好好照看呂姑娘,請太子殿下放心跟長公主回宮。”
蕭懌無奈應道:“好吧。我進去看看她就走。”蕭懌進了屋,見呂雯梅橫臥在榻上,嚶嚶啜泣。蕭懌心疼地問:“呂姑娘,你可感覺好點?”
呂雯梅身子稍一動,便是鑽心的疼,咬牙忍著道:“你……你給我出去!”
蕭懌道:“你別這樣,我隻是想……”“關心你一下”還未出口,呂雯梅立即打斷:“你沒聽見嗎?我叫你出去!”蕭懌怕她再動怒會牽動傷處,隻好道:“我這就走,你好好休息。”他出了屋,對秦子聃道:“請將軍替我照顧好她。”
秦子聃初聽蕭懌要留下來照顧呂雯梅,想他可能是有些喜歡她。聽蕭懌這般吩咐,欠身應道:“臣會的。”
蕭懌又轉頭看看呂雯梅所在的屋子,依依不舍地隨姐姐離開。
昌泰聽聞呂雯梅行刺陽則一事時,正在自己宮裏給一隻毛色光鮮的鸚哥兒喂食,冷笑一聲:“本宮還未動手,倒有人先行了。”她不免失望,“可惜那刺客不及,未能損傷她,隻能看尚書令的了。”
屋裏,秦子聃手端一碗黑米紅棗粥,一勺一勺地喂給剛剛醒轉,神誌不大清醒的呂雯梅。
呂雯梅挨打受傷,氣色很差,身體也較虛弱。她吃不了幾口,就別開頭不肯再吃。
秦子聃隻好把碗放下,替她掖好被角,輕聲說:“你好好休息,我會在這兒守著你的。”
他自感愧對呂雯梅,更是一步未曾離開。困了、累了,隻趴伏在幾上湊合歇會兒,一直守著她。
呂雯梅吃過粥,很快又昏睡過去。
這一晚,秦子聃睡得不算安穩。當他迷迷糊糊醒來時,東方已發白。忽聽呂雯梅說著夢話:“秦大哥,你別走,你別丟下我……”秦子聃起身快步走到榻前,握住她手道:“我在這裏呢。”但見她雙目緊閉,麵白氣弱,伸手一搭她額頭,發覺很燙,心知是高熱,忙向門外道聲:“來人。”
少頃,一家丁推門進來問:“將軍有何吩咐?”
秦子聃道:“你快去叫個醫者來。”他想倒熱水給呂雯梅喝,一摸茶壺是冷的,又催人端來熱薑水,給呂雯梅服下。他看著她病痛的樣子,心中很憂急,隻盼著醫者早點過來。
不多時,家丁領著一個醫者走了進來,道:“將軍,醫者到了。”
秦子聃讓到一旁,道:“你看看她病情如何。”
醫者答聲:“是”。放下藥箱走到榻前,伸手先摸了摸呂雯梅的額頭,又把了回脈,微微蹙眉不語。
秦子聃看他神色,覺得似乎不大好,憂道:“她怎樣,該如何療治?”
醫者沉吟著道:“這位姑娘的症候主要是心病。她可能是因某件事想不開,動了肝火,心中鬱結,加之體虛,才引起發熱。小人隻能給她開些退燒的藥服用,但想讓她的病完全好,卻是不能。除非她能自己解開心結,病方可全愈。”
秦子聃心中一沉,鬱鬱而問:“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讓她快點好起來?”醫者搖搖頭。秦子聃隻得道:“那你去開方子吧。”
他沒料到呂雯梅竟會因想不開這件事而發燒生病,既心疼又擔憂。隻能等她退燒醒過來了,好好開解開解,或可使她想開,早日病愈。
醫者開好藥方,秦子聃叫人到藥鋪抓藥。待藥煎好,便喂呂雯梅服用。
這溫馨一幕恰好被剛要進門的陽則看到,覺著自己此時到來不大得宜,還是道了聲:“秦將軍。”
秦子聃見她來,有點尷尬,起身道:“公主。”
陽則走近幾步,道:“太子不放心她,要我過來看看。不知她的傷好點沒?”
秦子聃鬱聲道:“她的傷倒不要緊,隻是今早我發現她發起高熱,剛叫醫者來看過,需吃幾副藥調理幾日。”
陽則微微頷首,見呂雯梅額頭上搭著塊麵巾,麵容憔悴,既不睜眼,亦不言語,想是真的病了。心裏雖對她有些怨懟,但她對秦子聃一片癡情,以至於會如此,不免生出一絲憐憫。陽則見秦子聃手中端著的湯藥熱氣已少,說道:“你快喂她喝藥吧。”待他喂呂雯梅喝完藥,方道:“這件事你不必內疚,我知道她對你是出於真心才會怨恨我,我不會跟她計較。隻希望等她病好後,能看開放下。”
秦子聃欣慰道:“謝謝公主體諒。”
陽則溫和微笑:“你我都快做夫妻了,何必還跟我這般客氣。”她見他麵帶疲色,眼中布滿血絲,知他是為照料呂雯梅而沒有休息好,有些心疼他:“你要保重身體,不要過於勞累,當心身體會吃不消。”
秦子聃應道:“我會注意的。”
他很想悉心照料好呂雯梅,但有公務在身,不能時刻伴她左右,隻好叮囑丫鬟在他不在的時候,把她照顧好。
呂雯梅一直睡得昏昏沉沉,偶爾醒來,也是神誌不清。秦子聃心中憂慮,卻無可奈何。
陽則來看過呂雯梅幾次,每次回宮隻告訴蕭懌說,呂雯梅的傷不要緊,已逐漸愈合。
蕭懌將信將疑,仍十分掛念呂雯梅,想要去探望她,可這幾日蕭翁業給他安排了許多事情做,一直未能得便。
這日,蕭懌好容易有點空閑,決定去看看呂雯梅。
秋楓有點不解:“長公主幾乎每天都去看呂姑娘,難道殿下還不放心?”
蕭懌道:“我倒不是信不過姐姐,隻是覺得,聽到的不比親眼看到的更令人心安。”
當蕭懌乘馬來到大將軍府,站在門口的當值欲進去通報,蕭懌嫌麻煩,道:“不必了。”他走到東廂房,看到秦子聃和陽則都在,道聲:“姐姐也在呀。”
秦子聃見他來,忙從席子上站起身施一禮。
陽則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道:“弟弟今日怎有空過來?”
蕭懌未留意她的神情,說道:“今日事情少點,就過來看看。”他看向躺在榻上的呂雯梅,“呂姑娘現在怎樣了?”他未等二人答話,快步走到榻前,見呂雯梅閉著眼睛,麵色蒼白消瘦,心疼地輕聲喚她,呂雯梅卻昏睡不醒。蕭懌有些慌神,向二人道:“她為何不見醒?”
陽則知已瞞不過,道:“她被杖責的次日發起高熱,這幾日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過病情較之前要好點,可能過幾日就會好。”
蕭懌才知呂雯梅發燒生病,不禁埋怨道:“姐姐為何不早點告知我?”
陽則道:“你這幾日事務較多,我若再告知你她生病的事,豈不徒增煩惱?”
蕭懌倒沒了話說。沉默間,隻聞呂雯梅口中喃喃:“水,水……”蕭懌見她似有醒轉跡象,心中一喜,忙倒了杯水喂她喝下。他見呂雯梅慢慢睜開眼睛,問道:“呂姑娘,你感覺可好點沒?”
秦子聃見呂雯梅較先前清醒些,喜慰道:“你終於有所好轉了,這幾日我們都很擔心你。”
陽則亦微笑:“你醒過來就好。”
呂雯梅看看蕭懌,又看看秦子聃,最後盯住了陽則,一下子坐起身,用手指著她,語中仍帶怒意,“你……”終因起得猛了,感到一陣頭暈腦脹,支撐不住,斜倒在榻上。
蕭懌驚道:“呂姑娘。”忙扶她躺好。
秦子聃一驚,說道:“呂姑娘,你別再生公主的氣了,看開些好麽?”
呂雯梅喘息一會,漸漸平靜下來,弱聲道:“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蕭懌把被子給她蓋好,道:“你好好休息。”與秦子聃和陽則出了屋。
陽則悵然道:“她還是恨我。”
秦子聃寬慰道:“公主別煩惱,她會想開的。”
蕭懌不知呂雯梅能否想得開,隻能寄希望於秦子聃,道:“麻煩秦將軍照看好她。”
秦子聃應道:“臣會盡心盡力的。”
陽則道:“弟弟,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她。”
蕭懌想有秦子聃在,呂雯梅不會有事,就答應了,與陽則登車回宮。
章德殿內,蕭翁業和孟錦雲在對弈。
蕭翁業見她落子緩慢,似有心事,不能專注於棋局,問道:“你還在為行刺陽則的那丫頭生氣?”
孟錦雲聽他連聲刺客都不叫,自己就算不滿,麵上也不能流露出來,拈著一粒白子下在棋盤上:“臣妾身為皇後,哪能跟她一個不知事的丫頭計較。隻是覺著懌兒好像喜歡她,不免生憂。”
蕭翁業眸光微沉:“這幾日朕是有意給懌兒多找事做,就是不想叫他跟那丫頭多接觸。”他的聲音化作一縷無奈的歎息:“不過要去的,終究是留不住。”
蕭懌和陽則進殿時,見父母在下棋,向他們行了禮。
蕭翁業轉過臉,淡淡問:“你倆是去大將軍府了?”
蕭懌見父皇已知情,隻得答道:“是。”
蕭翁業又道:“那丫頭的傷可好點了?”
蕭懌見父皇肯關心呂雯梅,有點高興地道:“已好些了。”見父皇擺了擺手,就告退出殿。
陽則未走,留下與父母聊天。